自從劉寡婦的丈夫去世以後,韓仁新基本上就成了劉寡婦家的常客,有事沒事總要找個藉口,去劉寡婦家坐會,關心地詢問劉寡婦家裡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問問劉寡婦的孩子在學校學習什麼情況。
劉寡婦是明白人,她知道大隊書記對她熱心的關懷,心裡想的是什麼,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可劉寡婦對自己的情況也是非常明白,丈夫走了,給她撇下了老的老、小的小這一大爛攤子,公公婆婆年紀大了,有個頭疼發燒,都要花錢,兩個孩子還在上學,學費吃飯還都要自己給孩子從家裡拿出,可她一個女人家,又不能外出打工,緊靠地裡那幾畝地的收入,是根本不能解決家裡的困難的。況且,劉寡婦今年才40多歲,以前,丈夫在的時候,自己還沒有什麼感覺,時間一長,特別是面對漫長的黑夜的時候,劉寡婦總是翻來覆去地不能入睡,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有時總是在心裡胡思亂想,特別是男女關係那方面,心裡總是不舒服,如果有一個人該多好,這樣的日子,劉寡婦感到過一天簡直就像過一年。
因此,每當大隊書記韓仁新來她家裡的時候,劉寡婦都是笑臉相迎,熱情地對韓仁新讓座倒茶。
韓仁新也不客氣,彷彿他把自己當成了主人。但劉寡婦的婆婆心裡卻很生氣,她對韓仁新的每次到來,都是用自己的一雙老眼直直地看着韓仁新,從來不給韓仁新打招呼,明知道韓仁新來她家表面上看是關心,其實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是來勾引自己媳婦的,可自己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了,一切吃喝拉撒都要靠兒媳婦侍候,時間長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不管了,光在心裡暗暗生悶氣。
劉寡婦的公公卻和自己的老婆想的不一樣,他知道,自己年齡大了,幹什麼也不行了,已經在去往閻王爺那裡報到的路上了,自己的兒媳婦也不容易,況且兒媳婦才40多歲,誰都從這時候生活過,因此,老頭背地裡經常勸說老婆,你管那麼多幹啥,咱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今天晚上把鞋子脫掉,明天不一定還能不能穿上,她想那樣做,就隨她去,眼不見心不煩,活一天算一天。
韓仁新後來也發現了劉寡婦的婆婆的心思,擔心兩個八十多的老頭老婆,如果因爲自己的事情,萬一出現了問題,傳出去,讓村裡老少爺們知道了,就把自己多年在村裡處心積慮留下的好名聲就毀了,也就收斂了許多,沒有什麼大的理由和藉口,也就不再往劉寡婦家跑那麼勤了,但是,韓仁新越是去劉寡婦家次數少,心裡越想劉寡婦。
終於有一天,劉寡婦自己找上門來了。
暑假開學了,劉寡婦的兒子學費還沒有交齊,家裡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賣,兒子每次放學回來,都是哭哭啼啼地給自己要學費,說是明天就要發新書了,老師說不交學費不發新書,一個班裡40多個同學,就他和馬明沒有交了。
每次兒子要錢,劉寡婦都是好說歹說,勸自己的兒子先去學校,給老師說說,叫老師先把書發了,等家裡有錢了,一定給老師送去,兒子就是不聽,哭着就是不去學校,沒辦法,劉寡婦去找兩家本門的親戚借錢。
“二叔在家嗎?”劉寡婦來到本門親戚二叔家。
劉寡婦的本門親戚二叔,叫趙德發,60多歲,身體一直很硬朗,二叔的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了,兒子媳婦都在外面打工掙錢,日子過的在村裡是數得着的。
二叔趙德發聽到門外有人叫,就從屋裡出來,說:“誰啊,來屋裡坐。”
“我啊,二叔,趙權家媽。”
二叔趙德發一見是劉寡婦來了,就問,“權家媽沒事不來你二叔家啊,來來,屋裡坐,給你二叔說,有什麼事?”
劉寡婦見自己的二叔還是這麼親熱,就說,
“二叔,我就不過屋裡了,我想給你說個事。”
“自家人,有什麼事只管說。”
“二叔,俺娃子趙權的學費該交了,你看,你媳婦我手裡又沒有,二叔能不能借給我一些。”
二叔趙德發一聽說劉寡婦是來找自己借錢的,心裡是一百個不樂意,心想,你給我借錢,借了什麼時候會還給我,借給你多少,就會打水漂多少,但嘴上卻說:“借多錢啊,急要嗎?”
“嗯,急要,趙權等着發新書裡,也不多借,給我拿150就中。”劉寡婦見二叔說話這麼爽快,就直接說了出來。
“一百五啊,唉,你叔現在手裡也沒有這麼多錢啊,前天,你二叔感冒,去診所拿藥的錢,還沒有給人家裡,你看,這咋辦?”
二叔趙德發的兩隻手,手心朝上,向身體兩邊一伸,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
“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家你弟弟給我把錢匯回來,咱再交,中不?”
二叔趙德發關心似的安慰劉寡婦說。
劉寡婦見二叔趙德髮根本沒有想借給自己錢的意思,就說:“算了,二叔你家也困難,我再想想辦法吧。”
“那好吧,唉,沒有給二叔借過錢,你看這次多不湊巧。”
劉寡婦沒有聽二叔趙德發下面的話說完,眼裡噙着淚轉身走了。
找誰借去?誰會借給我?劉寡婦在心裡考慮着,想來想去,只有去找書記韓仁新碰碰運氣了。
劉寡婦來到書記韓仁新家門口,發現韓仁新家的大門關着,但是外面沒有上鎖,心想,書記一定在家,可是,也不敢大聲喊叫,只是用手使勁敲了敲大門,又用手晃了晃大門,一會,院子裡傳來了書記韓仁新的聲音。
“誰啊,有事嗎?”
“我,趙權家媽,找你有點事。”
書記韓仁新聽到是劉寡婦的聲音,急忙來到大門前,把門開開,見真是劉寡婦,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連聲說:
“稀客,稀客,來來,屋裡坐。”
劉寡婦這次沒有客氣,徑直跟着書記韓仁新來到了書記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