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車沒轉幾個彎就到了目的地了——維斯網咖網絡旗艦店會所,五光十色的招牌,絢爛奪目。
維斯後面一長串名號看得青役腦闊疼,這“網咖”二字還能和“網絡旗艦店會所”擠到一起?
成羣下車,成羣上樓,果然他們這羣人被面包車拉過來是準備打架的吧?
網咖的第一層呈現太空艙般的質感,第二層是蒸汽朋克,第三層是騎士大廳,獨屬於男人的浪漫都在這一座網吧裡體現了出來。
滿座的人羣,絡繹不絕的奶茶前臺,無煙的環境,香水味的空氣,一切都與過去不同,這纔是現代的網咖。
一看價格,麻痹,果然價格也不同了,還是以前好。
“老大,快點,隔壁工會已經進去了,我們慢了他們5分鐘。”一進網吧,左右就立刻有小弟圍上來。
“哦,隔壁?”林飛躍皮笑肉不笑,從小弟手裡接過一件象徵BOSS的風衣披上,“不好意思,在我的眼裡,這個世界上沒有隔壁,只有樓下,而且沒有樓上,我們就是最頂層,連天台都是我們的!”
一番有氣勢臺詞震住了小弟,林飛躍接着開口:“先讓他們5分鐘,首殺記錄依舊是我們的,這個沒得跑!”
看着一幫年過半五十的男人在這裡鬥志昂揚,青役忽然因爲自己傻狗程度不夠而與對方格格不入。
一羣人哄哄鬧鬧下副本,氣氛把整個網咖都帶活了,青役默默端了杯綠茶拿鐵坐在了靠窗的邊緣,打開電腦,輸入開機密碼的時候忽然有種回到了家的感覺。
是啊,這就是回家鄉的感覺,對於少年來說,最有歸鄉感覺的東西肯定不是爸媽的飯菜,而是那間自己經常去的網吧,每個過年回來,往電腦前一坐,曾經的記憶如鐵馬冰河般踏入夢來。
習慣性打開dota2客戶端,但一時間沒有玩的動力,大賽結束後怠惰症狀突然發作,一看好友列表,鍾靈希也少見地不在線,其它人更加不在線,也許大家都回家了吧。
時間慢慢流逝,網咖人來人往,窗外的光景也在變幻,一家家店鋪關門,一盞盞燈熄滅,青役隨便點開一部劇看一集,然後再換一部,管它是動漫還是真人,管他是美劇還是日劇,佛性看片。
以前總覺得時間寶貴無比,恨不得要趁着上課前的那兩個小時看完一整季動漫,現在有再多的時間都提不起勁來。
晚上11點,不知不覺就到了轉通宵的時刻了,衆人的副本行動也落下了帷幕,以失敗而告終。
“老大,你別衝上去送啊,奶不到你啊!”
“麻痹,隔壁.....啊呸,樓下怎麼進度比我們快這麼多,這好像不是我們讓他們五分鐘啊?他們讓我們五分鐘也比我們快啊!”
“啊,老大死了,輸出點沒了!”
副本結束,狐朋狗友陸續離場,林飛躍也終於能夠躺在椅子上常舒一口氣,起身過來看看青役在幹嘛。
“喲,你還在錘這遊戲呢?”林飛躍趴在了青役的後座上。
經典的街機遊戲《合金彈頭》,還是初代版本的,這種遊戲方便就方便在能一邊開小屏幕玩一邊看劇。
網咖的單機遊戲那一欄非常神奇,無數的神作作囤積於此,但可惜關機就沒存檔了,很多人隨便點開一個遊戲玩了兩下大呼過癮牛逼,然後就沒然後了,回到家裡也不打算把它們下載下來,更別說進steam買了。
很多遊戲青役都已經雲追完了,曾經玩俠盜獵車罪惡都市,無數次卡在直升機放炸彈那一關,對之後的劇情無比渴望,但也之後看看視頻就好了,雲玩家當起來確實舒適愜意。
算來算起還是這種街機小遊戲最經典。
“這不開個2P和我一起來玩?”林躍飛一拍對方的肩膀。
“滾,我聽說《合金彈頭》初代有個特殊結局,必須得一個人打通關才能觸發。”青役說。
林飛躍也來了興致,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坐看青役打通全關。
“雙人通關,結局是一個士兵扔出一架紙飛機,紙飛機飛過戰爭的殘骸戰場,帶點反戰的意思,或者飛過歌舞昇平的士兵羣,這個是黑色幽默。”青役說,這些都是從網上看到的。
“那單人呢?”林飛躍問。
“看着。”
很快單人通關,象徵boss的摩登將軍被幹掉單人版的結局也開始了。
軍人的紙飛機穿過了殘骸般的城市,最終飄到了一個小女孩身邊,小女孩在軍人的墓前哭泣,顯得十分有反戰等深刻教育意義。
“別把畫面想得太美好了,躺在墓地裡的是他的父親,但她現在正在祈禱火星人降臨,幫她復活父親,也就有了後面的2345代爆艹外星人的劇情了。”
“哦,聽上去這小女孩還帶着一點邪惡小反派的意味咯?”林飛躍問。
“那也未必,畢竟她在之後的續作中也出現過幾次,告訴玩家前方有危險等等,是個小天使角色,而且還有個官方名字,叫鈴木早智子。”
林飛躍神思片刻:“有點意思,可是你怎麼會突然想到玩這個啊?”
“沒辦法,我一個多月前就知道這個結局了,但是難得像現在這樣坐下來,電腦上又恰好有一款《合金彈頭》。”青役像是自嘲地一笑,“可能這就是回家吧,在家裡很多事情都能做。”
“可以,你小子裝起逼來也有幾分我的風采了。”林飛躍爽朗而道,“我也很感嘆啊,轉眼間我就結婚了,役啊,你有想過結婚的問題嗎?”
“這問題好比在問我初中時想上那所高中一樣。”青役缺德咧嘴。
“我也沒想過我會結婚,直到我去相親......”林飛躍說。
“等等!”青役頭一扭,“那麼好的妹子你是相親認識的?這和在彈幕隨便組五個大神拿TI冠軍有什麼區別?”
林飛躍頓了頓,話鋒一轉:“直到我去相親,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歡的只有那個我一直在關注的女主播。”
“這.....泡到女主播感覺難度也不小啊。”青役說,“你是怎麼喜歡上她的?”
“有一段時間我壓力很大,而且看了些鬼片,很怕一個人睡覺。”林飛躍雖然年過30,但說起這些話絲毫不害臊,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直面慾望和恐懼的人,從不渺小。
“那段時間我最開始是開着燈睡,但睡眠質量實在剛不住,後來我隨手點開了一個直播間,就是你嫂子。”林飛躍說,眼睛裡閃動着光輝,“我每天都會看她的直播入睡。”
“她是做......ASMR的?”青役小心翼翼問。
“普通唱歌的,但是她和我的作息時間非常互補,我快睡下去的時候,打開直播間,她剛好開播,睡覺時我會把手機聲音調到1%,然後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就這樣看着她的直播入睡。”林飛躍說,“這種感覺就好像有個人陪自己睡覺一樣,再也不用害怕黑暗。”
青役咀嚼了下其中的氛圍:“怪浪漫的,像是跨越了時間和空間。”
“我醒來後,她也快下播了,我剛好起來看個末尾,看完末尾去上班,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這樣保持了兩個月,然後是我給她刷了刷禮物成爲了房管,然後知道她和我在同一座城市,然後我們就現在這樣了。”
說到感情深處,林飛躍語重心長嘆道:“所以.....拋開那些人生怎樣怎樣你我都知道的老掉牙臺詞,記住一點,就算有天你的直播間裡沒人說話,你也不要覺得自己過氣了,只不過是大家都睡着了。”
......
深夜12點30,回賓館的路上,二人徒步而行,街上車輛忽然稀少,廖無行人,白天喧鬧的城市忽然寂靜了下來,這種感覺就像半夜從網吧摸回家,整個世界像是翻轉到了背面,只有汽車在馬路上駛過留下刺耳的鳴聲,和自己的作伴的只有一盞接一盞的路燈。
“今年打完後有興趣回來發展嗎?”林飛躍漫不經心地問。
“應該會留在上海。”青役說。
“有幾層把握舉盾?”
青役微微駐足繼續向前:“不知道,現在看起來好像只有一層機率。”
“十八支隊伍,一層機率舉盾,看樣子你勢在必得啊。”
“還能這樣算的咯?”青役低頭翹嘴。
“舉不了盾也沒關係,無論你做什麼家裡的人都支持裡,還有我們,最後送你個禮物。”林飛躍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外表漆黑精美的小桶給青役。
扭開桶蓋,裡面居然是......火柴?
非常修長花哨的火柴,可能是火柴界中的網紅產品。
“又玩這一套?”青役拿出一根火柴細細打量。
“還是那句話,點燃一根火柴的時間去思考這局該怎麼打,在火柴燒到你的手指之前想出對策,不然你就輸了。”林飛躍比出一個開槍指向自己腦門的動作,可能是在暗示賭上性命的遊戲。
他還在打魔獸時就喜歡這樣做,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更像是在裝逼,但他孜孜不倦地向青役傳銷這個方法。
“加油啊,役!你可是繼承了我名字的男人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