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關隘終於安靜下來,關隘入口處只留下幾名正打瞌睡的守衛,其他人都撤到旁邊一間臨時搭建的木屋裡去了。而關隘前的那些強者們,則躲入自己的帳篷,營地之間鼾聲此起彼伏,與夜蟲爭鳴,倒也好一番異樣生機。
這靜謐之中,兩個無形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穿過密密麻麻的帳篷,向關隘口行去。六指島仙是極不情願用隱身鬥技的,用他的話來說:“本仙已經幾十年沒有使用過這種小兒科的鬥技了,跟作賊似的!”
但在李逸的堅持之下,還是妥協了。
關隘入口正打瞌睡的守衛只覺一陣微風掠過,擡起頭來掃視了一眼,並無任何異常,打了呵欠又重新抱着腦袋打起盹來。
這一路之上倒也有不少暗哨,以李逸的職業素養,並沒有強行闖關,而是每到暗哨之處便放緩腳步收斂氣息,倒也一路太平,很快翻過了關隘口的山坳。
居高臨下往下眺望,李逸不由微微吃了一驚。關隘下的那個強者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鬥神殿的作法也確實有誇張之處,只見山坳之下的谷溝裡,距離奎克寧峽谷不過幾裡遠處,僅僅十來天的時間,那裡已經矗立起成片的房舍。房舍之間卻是燈火通明,竟是硬生生在這個了無人煙之處造出一個小小的市鎮出來。
望着這成片的建築羣,李逸一時有些發愣,不知道宮本和天魔聖女會被安排在哪幢房子的哪個房間。
既然天楓皇帝出行,天楓帝國的隊伍也不會小吧,至少會佔據一幢房子。暗自嘆口氣,除了用笨辦法一處一處尋常,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下得山坳,李逸對六指島仙道:“咱們分頭去找吧,不然的話,恐怕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分頭找?你小子是急糊塗了吧,我又不認識你的那個什麼孃親,也不認識那個天楓皇帝,就是站在我的面前我恐怕也不認得他們!”
李逸還真把這一茬給忘了,想了想,歉意地一拍腦袋,尷尬道:“那就碰碰運氣吧!”
“你小子挺聰明一個人,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就不會想點辦法嗎?”
“有辦法我早就想出來了,這不是沒有辦法嘛!”
二人一旁嘀咕一邊進入這座臨時誕生的特殊“小鎮”,真正進入小鎮,戒備反而鬆馳了下來。得以入住這“小鎮”的,哪個不是有重兵看守,或者本身就是名震鬥神大陸的強者。
到了這裡,不但李逸,連六指島仙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鬥神殿倒也別具匠心,原來這看似繁亂建造的木屋,仔細看來卻是大有規律可尋。每套木屋都挺標準地建了兩層,只是大小有異,木屋周圍是不大不小的院子。這每套木屋都安排了一方勢力,至於是哪裡的勢力,從木屋外懸掛的旗幟就能看得出來。這麼一來,倒是免去了李逸和六指島仙入內查探的麻煩,搜索的效率也成倍提高。
“咦,島仙,那是哪方勢力的旗幟!”在鬥神殿大陸混了這麼多年,李逸的見識也相當地廣博了,各大勢力徽章旗幟見得多了,自然也認得不少。但現在,他們面前那面有些像是鐮刀斧頭工農兵的奇怪旗幟,卻引起了李逸的注意。從這大院子的排場看,這家勢力應該不小,但這標誌李逸卻是絲毫沒有一點印象!
“本仙在仙島獨居數十年,你不知道本仙又怎麼知道?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麼?”仗着實力驚人,六指島仙身形輕飄飄一動,已經閃身進了那怪異旗幟的勢力的院子之中。
院子中一片安靜,屋主人似乎完全沒有警戒。兩人跟賊似地摸進去,向一扇亮着燈光的窗戶貼了上去。
窗戶之中燈光之下,卻是一個美豔的少婦,託着腮幫子,對着桌上一件什麼事物在發呆。從這樣側面的角度看去,卻看不到她面對的事物是什麼。
李逸與六指島仙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詫,未料諸強之中竟然會有這麼一個美豔少婦存在。她看起來如此嬌弱如此冷豔而又如此悽清。
“這一定是哪個權貴,出行還不忘了帶家眷?呃,或許是不放心如此美貌的妻子獨守空房吧!”李逸思忖着,倒也沒有介意,向六指島仙使了個眼色,纔打算離開。
驀然,只見裡面微微一聲輕響,房內的門卻被推開了,一個勁裝少女走了進來,低聲喚道:“門主,湯藥熬好了,請用吧!”
門主?這看起來如同深閨怨婦般的美少婦,竟然是一個門主?李逸不由來了興趣。
勁裝少女將湯藥擱在少婦面前便退了下去,那少婦這才把目光從面前的事物上移開,又盯着湯藥怔了半晌。
“窗外的兩位閣下,夜半三更偷窺婦人房間可不地道!”驀然,那少婦幽幽道。
李逸這一驚非同小可!以他的實力,在全力收斂的情況之下,能識破他存在的,除非?除非實力比他高出數晶?靠,難道這個美豔少婦,竟然是高晶鬥聖。好吧,就算是她是高晶鬥聖,能感應到自己的存在,但她剛纔分明說的是“兩位閣下”,竟然,是連六指島仙的存在也沒有瞞過她去。
太詭異太邪門了,聯想到少婦的門主身份,李逸這才意識到也許他們是窺視了不該窺視的人。
既然已經被察覺,六指島仙倒也光棍,解除隱身,嘿然一笑便推窗而入。
對於兩位不速之客的闖入,少婦卻是淡定無比,微微掃了一眼,端起湯藥抿了一口,嘆道:“好苦!”
六指島仙鼻翕動了動,笑道:“這湯藥雖然難喝,於你的修爲卻是大有裨益,這方子,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閣下也知道這方子?”少婦眼波流轉,平添幾抹嫵媚韻味來。
“如果本仙所猜不錯的話,這湯應該是天極護氣湯吧。”
“不錯!那麼,六指島仙閣下深夜造訪,可是有何見教?難道是對我這老太婆有什麼興趣嗎?”
少婦既然知道島仙的來歷,自然也不會不知道“六指”二字是島仙的逆鱗,既然知道還敢說出來,少婦顯然並不怵這隱世高人。
六指島仙卻並無責怪的意思,哈哈一笑:“絕煞門門主殷十娘真是有趣,要是本仙沒有記錯的話,您的年紀也比本仙小不了幾歲吧!”
“絕煞門”三個字令李逸心中**了一下,這個要命的殺手組織和自己可是苦大仇深啊,要是,被這少婦模樣的老怪物知道自己的身份,今晚可真夠自己喝一壺了?殷十娘出現在奎克寧峽谷,也許正是奔着自己來的吧。
這麼一想,李逸心中便緊張起來了。
“這位年輕人,你看起來很緊張啊,呵呵,不用怕,本門主對你這樣的小孩子沒有興趣。六指島仙,至少你應該解釋一下,爲什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房裡吧。”語氣一變,房內的氣氛驟然冰冷起來。
“碰巧而已,本仙在給這小子找孃親呢!”
“找孃親?”殷十娘倒是愣了愣,原以爲會有什麼預謀的:“找孃親找到奎克寧峽谷來了,這孩子是誰?找的又是什麼人?”
“他就是?”六指島仙顯然不知道李逸和絕煞門之間不死不休的死樑子,張口就要實說。李逸哪容他給自己惹禍,忙搶着道:“殷門主別聽島仙胡說,什麼給我找孃親,分明是島仙要在下來陪尋相好的。”
“?”殷十娘狐疑地審視着二人,不知道該信哪個的話。六指島仙被李逸胡謅一番,也是氣得直翻眼,惱道:“本仙什麼時候說過來找相好的。”
“你不是說你的相好搞不好也來了嗎?我還不信,誰知你一走到這裡就走不動了?呃,我還以爲殷十娘就是你的相好呢。算了算了,算我沒說。島仙,要是殷十娘不是你的相好,咱們就走吧,繼續找你的相好去!”
六指島仙也不是笨人,被李逸這麼胡攪蠻纏一通,馬上明白了他是不想在殷十娘面前暴露身份,至於原因,他也就懶得想了。
但問題是,殷十娘同樣也不是笨人,李逸的這點雕蟲小技若是瞞得過她,那殷十娘這百把年也算是白活了。
“小子,想走,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殷門主剛纔不是說了嘛,對我這樣的小孩子不感興趣!”李逸實在不想惹麻煩,尤其是在這種狀況之下,現在只希望趕快脫身比較好。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本門主對你感興趣了!”隱然,殷十娘已經對李逸產生了狐疑,而且這狐疑隨着探查出李逸的實力而愈發濃重:“小子,老實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在這樣的老怪物面前隱瞞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但除了繼續隱瞞下去,李逸也沒有別的辦法,好在自己的假鬍子還在,多少能起到點僞裝作用。
“殷門主,我一個無名小輩,您老若是真有興趣,告訴你也無妨,在下姓安名徒生,大神帝都人。”
“真的麼?我看你,應該是姓李名逸吧!”
此言一出,氣氛驟然緊張。殷十娘也是一掃之前的怨婦形象,冰冷到極致的目光盯着李逸,使周圍的空氣都要凝固起來。
李逸同樣也開始提息戒備,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依絕煞門的作風,接下來,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李逸你看看,你的身份想要隱瞞還真是很難呢,誰讓你這麼年紀輕輕就晉升鬥聖,哈哈,殷十娘,真看中這小子了?你的年紀可比人家大了五倍不止呢!”
“不錯,我就看中了這小子這條小命,六指島仙,你可以走了!”
“咦,這是從何說起,這小子什麼時候惹到你了!”
“他身上,可欠着我絕煞門六條人命。我這次來奎克寧峽谷,就是打算來收拾他的,哈哈,不是冤家不聚頭,既然送上門來,我若是不收,豈不是太沒天理!”殷十娘冷厲無比的目光鎖定李逸,如同看着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那目光,令李逸竟然不由生出幾分畏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