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原本的庭院消失了,門消失了,甚至連連綿的貝加山脈也消失了。
眼前存在的,僅僅是一片荒原。
“原來,真的有人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啊。。。”影牙落寞地看着面前失神的兩個孩子,“雖然她的命運已經被我限定住了,但是最後,她依然是自由的。。。我的限制,在她眼中恍若無物。。。因爲。。。她達到了她的目的。。。”
“殿下。。。”阿米亞握住了影牙的手,“您的身體。。。”
“沒事。。。在堅持一會而還是可以的。。。不要爲我擔心。”影牙笑着搖搖頭,“可惜我的力量只能夠堅持讓除了我之外的九個靈魂同時存在於這個空間的核心裡,否則。。。我也不會讓他做選擇了。。。無論是我們的玉兒,還是那個小兔子。。。都是萬中無一的好女孩兒,這個唐鬥。。。真讓人羨慕啊。”
“殿下。。。其實如果您願意的話,應該也可以讓兩個女孩都跟着唐鬥一起進來的吧?大不了還可以用我的力量。。。影之魂的力量是可以和您相融合的。”阿米亞搖搖頭。
“你說的也是。。。其實我也是有些看不慣唐鬥這小子的拖延吧。如果他選了玉兒,那我就算輸了也沒什麼遺憾了,如果他選了那隻小兔子,那我就有理由把他打到灰飛煙滅!”影牙的眼神飄忽不定,“但是,這個小兔子,竟然在這個時候破了我的局!”
阿米亞已經沒有辦法說什麼了,因爲她握住的丈夫的那隻手,正在顫抖着,如同冰一般寒冷。。。
“影”已經破碎,影牙一生的夢想也隨之消散了,但是這是他最後的抗爭,並不是和他的敵人抗爭,而是和命運。
他一向是這麼的驕傲。。。即使死之前,也要證明自己的力量。。。
阿米亞低下頭,最終還是決定退了開來。
他不僅僅是自己的丈夫,還是未來的王。。。不,他現在就是自己的王。。。作爲臣民,必須容許王的驕傲。。。因爲王的驕傲,就是臣民的榮光。
“唐鬥,我就在你眼前了,還在等什麼?”影牙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殺了我,你就是神界的救世主,就是新的世界唯一的神,也會是我最美麗的女兒的丈夫。”
“你認爲我是這麼想的?”似乎還沒有從月雪的消失中緩過神來,唐鬥只是慢慢地將玉兒從懷裡放下來,用一隻手拉到背後,“我不否認玉兒對於我的重要性,但是前面兩個,請容我拒絕,那不是我動手的理由。”
“那也倒是,你這孩子和我不太一樣,恐怕用我自己的想法是沒有辦法理解你的。”影牙閉上眼睛,“還在擔心另一個女孩子吧。。。這一點你放心,她至少現在還不會有事,打敗我,然後你也許還有機會救她。”
話音剛落,唐鬥便從原地消失了。
“還是年輕人啊,這麼急性子。”影牙將阿米亞推開,“在這裡,你想從正面擊敗我,想想也知道。。。”
話沒說完,單手上揮,唐鬥果然出現在那裡。
“是不可能的!”影牙手臂上出現了數道幻影,唐斗的手刀竟然從中穿過,完全沒有擊中實質感的東西。
“這是我的影之空間,在這裡,影是無懈可擊的,你沒有任何擊中我的機會,因爲整片空間都是我的影,甚至連你看到的我的本身,都有可能只是一個影子而已。”影牙剛說完話便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在了唐斗的身側,逼得唐鬥趕緊後撤了數步。
“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唐鬥向側面翻滾了幾周,原先所在的地方出現了數道黑影。
“湮滅性的能量嗎。。。”唐鬥皺着眉頭。
他聯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整個空間都是影牙的影子。。。影牙會不會把整個空間籠罩在湮滅能量裡呢?玉兒擁有影之國的血統,不會受到傷害,那麼只有自己會受到傷害了。。。
“你知道爲什麼來這裡之前要你做出選擇嗎?”影牙雙手平舉,“這個空間除了我以外只容許九個靈魂存在,你、玉兒,我的三個使徒,還有四個靈魂。。。你應該知道是誰了吧?”
“你是說。。。”唐鬥立刻明白了,“姑姑還有三位冕下!”
“沒錯。。。”影牙翻過手,兩團黑火在雙手上出現,“他們很強,但是在這個空間內還是被我所制服了,不過我只能把他們困在這裡,一旦他們出去就會脫離我的控制。你要救他們的話,就一定要快。”
“你一直在激我,讓我快一些,究竟是怎麼想的。”唐鬥雙手擋在身前,勉強擋住了黑火的襲擊,這種湮滅性的攻擊,根本不能用一般的防衛方式,現在唐鬥只能用能量不斷地消耗影牙的攻擊。
其實創造的力量只可以剋制住湮滅的,但是在這裡唐鬥並沒有辦法是用創造的力量,所以只能被動挨打。
“可惜啊,我的影之空間並不接受你的創造。”彷彿看穿了唐斗的想法,影牙負手而立,“就算我站在這裡,你也傷害不到我的。”
“你。。。”唐鬥握緊了拳頭。
“不能急,唐鬥哥!”玉兒出現在了唐鬥身邊,“辦法一定會有的,你的力量層次其實是有優勢的,如果過早的拼盡全力的話,之後就算找到了辦法也沒有辦法實行了!”
“我。。。知道。。。”唐鬥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辦法。。。究竟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是在往生界的話,唐鬥有自信可以在數合之內解決這場決鬥,但是他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爲這個戰場並不是他能夠選擇的。
影之空間,對於影牙來說就是他自己,唐鬥沒有能力控制影牙,在這裡自然就只能處於劣勢。
但是這沒什麼說的,對決和戰爭一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雖然人和一向被人所強調,但是終究是排在最後的。沒有天時地利,人和這一點再強也是幾乎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等一下。。。
唐鬥深吸了一口氣,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個空間,始終還是在往生界之內的吧。。。它並不單獨構成一個世界,也就是說,這個空間還是應該屬於往生界的。
既然是往生界之內,那就應該受到他的控制。現在的他是作爲往生界創造者一般的存在,往生界內一切的天時地利,都應該爲他所控,甚至可以說,就算他不去控制,作爲他的創造物,往生界會主動地發生變化來爲他創造優勢纔對。
可是現在,往生界卻沒有影響到這裡。
原因是什麼?影牙並沒有創世之威能,就沒有阻擋一個世界的意志的能力。
唯一的可能就是。。。往生界並沒有把這片空間,當做是往生界的一部分,而僅僅是一個異物——只會對它進行攻擊,而沒有去試圖控制它。
所以影牙維持這片空間的時候只要抵禦住外面往生界對侵入空間的異物發動的自主攻擊就可以了。
“玉兒。。。我似乎知道怎麼樣破解這個空間了。”唐鬥將玉兒抱在了懷裡,“斗羅大陸上的各族人數千年來發生過無數的戰爭,到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
“嗯?”玉兒不太明白唐斗的意思,“北方原本有許多的民族,但是天鬥帝國開國大帝允許各個民族在一個帝國的統治下自由發展,最終統一了北方。南方原本就是單一民族的國家,但是現在天問哥哥要娶佳音姐姐的話,那未來斗羅大陸應該走向民族的融合纔對。”
“那就對了。”唐鬥點點頭,“那你呢,你按照種族上講應該不屬於斗羅大陸吧?”
“是的。。。”玉兒低下頭,“雖然我的肉體屬於斗羅大陸,但是力量還是受到太多的影之國的影響了。”
“那你爲什麼能在斗羅大陸生存呢?”唐鬥笑了,“是因爲斗羅大陸接受了你,對吧?”
“嗯,斗羅大陸並沒有把握當做異端,而是毫無保地接受了我,所以我才能和大家相遇相識,然後直到現在。”玉兒點點頭,“唐鬥哥,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我想這些事情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對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人的靈魂其實是不斷地在輪迴的,或許你的前身不是斗羅大陸人,而是屬於神界管轄的任何一個世界的靈魂,經過往生界的輪迴之門洗去了前世的印記,然後纔來到斗羅大陸的。”唐鬥吸了口氣,“在往生界建立之前,這項工作一直是生命女神和死神兩位冕下的任務,兩位一個接收靈魂,另一個將靈魂洗淨之後重新投入世間。。。所以說在往生界建立之前這兩個神是神界最繁忙的。”
“啊?”玉兒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我的前世說不定是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人?”
“說不定是一隻小貓也有可能嘍!”唐鬥摸了摸玉兒的頭。
“小貓?”玉兒捂住了嘴,一臉驚訝的樣子。
“生命是平等的,也許一隻螞蟻在死後靈魂經過轉世會成爲一顆參天大樹,這誰也說不好。”唐鬥轉過頭看向一臉複雜的影牙,“您是玉兒的父親,我將來有可能還要尊稱您一聲‘岳父’,是吧?”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影牙突然覺得眼前的唐鬥變了,第一次變得有些看不清楚。
“何處來,爲什麼要問何處來呢?”每個生命都是自由的,在輪迴之間不斷地遊蕩,永永遠遠,除非成神進入神界或者來到永恆的往生界,否則就不可能脫離輪迴的命運。
既然是這樣,爲什麼要問他人從何處來呢?
入門皆是客,勿問其來處。我們都是命運的輪迴中的過客,影之國也是一樣,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沒必要過多的計較,是吧?
所謂的征服,其實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一個名號的問題而已,其實質終究是融合。
就像他和玉兒,直到現在走到了一起。還有月雪,雖然她真的可能是化形的魂獸,那又怎麼樣呢?
唐三冕下和他的父親,都是人類,那爲什麼化形魂獸結合?
因爲他們願意,所以他們做了。
所以說,只要願意,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對吧?
原地蹲下,左手拉住了玉兒,右手按在地上,唐鬥擡頭看着影牙以及站在他身後的阿米亞。
“勿論他從何處來,在我的世界裡,我。。。允許了!”
以創世之名,我允許新的世界裡的影的存在,影也是新世界的一部分。
僅僅是這一個決定,就讓對面的影牙面如死灰。
對於往生界來講,他和影之國始終是入侵者,但是現在,往生界的擁有者卻說,他允許他們這些入侵者在往生界存在?
“我相信,我的世界擁有強大的融合能力,它能夠接納足夠的外來者,能夠讓外來者也過上滿足的生活,既然是這樣,你們的侵略又能有什麼作用呢?佔據更多的能量?不,你們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唐鬥重新站了起來,“而且我的世界的建立和神界並不像,神界已經不可能擴展了,只能通過創造新的下屬空間來增強影響,而我不一樣,我的世界的靈魂並不是我自己,而是艾澤冕下,所以我現在仍然能夠用自主的意識來影響整個新世界。所以它還能不斷地在虛無中擴大,以容納更多的外來客。當然,只要帶着一顆善心來到這裡,我的世界就能夠滿足任何人的需要,因爲我的世界的發展也需要更多的人的幫助,這是一個雙贏的戰略。怎麼樣,滿意了麼?”
“你是說。。。”影牙閉上眼,“看來,我真的輸了。我想的是征服,而你卻走在了我的前面。”
不斷地碎裂聲響起,黑色的影正在碎裂,光重新照了進來。
這是往生界的光芒。。。不,應該是新的世界的光芒。。。
“唐鬥哥?”玉兒一聲驚叫,因爲眼前的唐鬥,竟然變了一個樣子。
“玉兒,你再看看你自己。”唐鬥右手畫了個圈,一面鏡子便憑空而生。
“啊!”
鏡子裡的女孩,並不是玉兒想象中那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而是長大了、成熟了的二十多歲的美麗女子。
“往生界的理已經被改變了,它現在覈心的世界完全同步,所以。。。原先因爲時間比例的差距而停止下來的生長也都在一瞬間內完成了。”唐鬥直接通過這個世界的意識來查看自己的樣子,然後搖了搖頭,“算了,看過了玉兒你現在的樣子,在比較一下我現在。。。真的覺得有些配不上你啊。。。”
“纔不是。。。”玉兒搖搖頭,“你可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呢!”
“啊?這話有些人可不會答應的。”唐鬥搖了搖頭,指了指玉兒的背後。
四位站在那裡的神正用溫和的目光看着他們。
“唐三冕下。。。小舞冕下。。。月雪她。。。”唐鬥拍了拍玉兒的肩膀,然後單膝跪在了唐鬥和小舞的面前。
“我們。。。都看到了。”唐三搖了搖頭,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已經倒在了阿米亞的懷裡的影牙。
此時的影牙身邊,只有他的三個影之使徒。雖然影之劍貝利亞影化,但是在影之空間裡終於重生,而影之翼瑪蒙將玉兒和月雪帶到這裡後就被命令留下。影之魂阿米亞。。。作爲影牙的女人,自從影之空間建立之後,就沒有離開影牙半步。
“那個孩子啊。。。她現在應該在影之國了。。。”影牙搖搖頭,“不過放心,‘門’的那頭是絕對安全的地方,你們不用擔心,剩下的就需要你們穿越到影之國,將她接回來就可以了。”
“影之國?”就連身邊的阿米亞都吃了一驚。
“喏,就是這個門。”影牙勉強擡起手,在空中一揮,一道黑色的門出現在衆人眼前,“這就是通往影之國的門,想要找那個女孩的話,就從這裡走。”
“我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是真話?”玉兒搖了搖頭。
“不用說了,玉兒,他是你的父親。。。”唐鬥拉住了玉兒,“而且,我相信他。”
“爲什麼?”玉兒不明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唐鬥走上前去,蹲在了影牙面前,“他一直在讓我快,其實也是因爲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想要在短時間內分出一個勝負,了卻一樁心願而已。”
“現在在神界下屬的所有空間裡的影之國人,我的新世界都會毫無保留地接納,那裡正好也需要有人去開發,雖然影之國人和原本往生界的英雄們可能已經結下了仇怨,但是我相信,給一些時間,這些仇怨也會漸漸消逝的。”唐鬥看着影牙老去的臉,“還有什麼願望嗎?我爭取幫您去做。”
影牙老化的速度已經是肉眼可見,這種駭人的樣子應該就是力量完全耗盡所造成的。天空的“影”就是他的靈魂,“影”崩壞之後,如果立刻着手修復,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他勉強將收集來的自己的靈魂碎片和自己最後的力量組成那個影之空間,就已經宣告他進入了死亡的倒計時。而影之空間又被破壞,影牙的靈魂已經沒有辦法再修補了,相像艾澤那樣勉強堅持也沒有可能。
“我想要見證你的諾言,雖然我的靈魂已經破碎了,但是投入到你的世界裡,和那位叫艾澤的作伴,可以嗎?能做到這個程度的大英雄,我真想看看是個什麼樣子。”影牙笑了,“而且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影之國的靈氣,恐怕影之國人想要過得好也有一定的難度吧。。。”
“這一點。。。我可以做到。”唐鬥點了點頭。
“還有最後一點。。。”影牙的表情似乎從笑變成了哭,“真想看看玉兒結婚的樣子啊。。。不過。。。我。。。”
“玉兒?”唐鬥回過頭。
玉兒點頭表示同意。
唐鬥只是一揮手,一道光芒閃過,玉兒身上便穿上了斗羅大陸北方最傳統的新娘裝。
可當唐鬥將頭轉回來的時候,影牙的雙眼,已經永遠的閉上了。
他究竟又沒有看到呢?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三位影之使徒都用懇求的目光看着玉兒希望她同意,真正知道影牙有沒有得償所願的,只有一直用矛盾的目光看着自己生父的玉兒自己了吧。。。
結束。。。終於結束了。。。唐鬥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影的風波,終於告一段落。。。
新的世界已經建立,那是一個光與影不斷輪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