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從雲際的缺口處投下暖和的光,曬得人心舒神懶,南宮晉面陰而坐曬着太陽,口裡還不時噓着小曲兒。
純陽宮一如既往的清靜,只有演武大殿前幾個師兄弟撮作一堆兒,坐着曬着暖陽。陽光彷彿也烘熱了氣氛,師兄弟幾個便也格外親切,話也就多了起來。
南宮晉是純陽宮青年一代裡的大師兄,修爲既高脾氣又好,且長着一張帥氣的尖刀臉,每每下山歷練總能夠迷倒萬千少女的芳心。
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師弟用仰望太陽般的眼神仰望着他,聽着他講述關於遙遠紅塵的奇人趣事。那小眼神中總會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南宮晉大模大樣坐着,看着眼前衆人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豎着一雙雙耳朵耐心的聽着,他更加澎湃了,臉上每每浮現出奕奕的神情,放開聲音直是嚷:“當時,貓妖的爪子距那女孩的臉只有一指的距離,我見事態緊急,更無暇思想,刷的一聲,我那把人見人怕,鬼見發愁的青鋒大寶劍便化作三道金光直射出去!在貓妖傷害到女孩的前一剎那把它當場給擊斃了!”
聽得人頓時響起一陣喝彩聲,都爲南宮晉英雄救美的事蹟歡呼。
“那女孩後來怎麼樣了啊?”師弟們見南宮晉講到精彩處不講了,心裡急得癢癢的。
“後來,那女孩就做了你們的嫂子了啊!”南宮晉說着又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聽到這裡,四周發出一片喝彩聲。
幾個師弟聽了更是精神抖擻,心裡癢癢的,好希望馬上下山也幹出一回英雄救美的大事來才遂意。
南宮晉又美嗞嗞的說道,“今年我兒子便滿10歲,不久便能到純陽宮了,通過門派測試,便能晉級爲見習弟子啦!”
幾個還單身的小師弟愈發的羨慕起眼前的這位如山嶽一般高大偉岸的師兄了。
這種歡呼聲沒有多久便停住了,彷彿被人生生堵住了脖梗,發不出來了。衆人臉上堆起了一股兒不好的徵兆,這種情景彷彿風雨欲來。南宮晉卻沒有察覺到,仍舊只顧着自己嚷。
“咳咳!”
一聲不算響的咳嗽聲響起。
南宮晉瞬間從山巔跌至谷底。當這兩聲清咳傳入他耳中時,不異於晴空裡打了一記霹靂一般響亮。
南宮晉瞬間住了嘴,一雙眼兒往後看去,當看到身後站着的中年人時,又遭了二次雷擊傷害,他手足無措,不無尷尬的道:“掌教真人好!”
“又在向小師弟們灌輸你光輝無雙偉岸絕倫的英雄形象呢!”南宮晉身後站着的那個中年人負着雙手,含笑道。
掌教真人孟無極平常爲人嚴肅,最不喜歡別人吹牛,南宮晉乍見他悄無聲息到了身後,先前的話多半是聽了去了,心裡涼的一批,直是叫苦不迭,唯恐自己得意忘形之下言辭過於浮誇要吃他的罰。
“沒,沒有呢,掌教真人說笑了。”南宮晉憨憨笑着,道。
掌教真人卻是一反常態,笑着道,“嗯,跟師弟們講講你的歷練也好,這次就派你們這些人下山歷練,並且尋覓有緣人吧!”
衆人一聽說這話,無不奮發精神,高興的跳起舞來。
掌教真人臉孔又是一板,嚴肅起來,道,“不要忘記,只許收男弟子,不允許收容納女子。”
菜鳥弟子好奇道,“爲什麼呀?難道女子連修仙的資格都沒有嗎?”
掌教真人臉上的神情一凜,更顯嚴肅,那是代表着不容質疑的權威。
南宮晉見到了,知道這個菜鳥師弟要攤上事了,心裡也默默爲他捏了一把汗,不由想道,掌教真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費什麼話?多此一舉!
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那個菜鳥師弟一下,暗示對方閉嘴。
菜鳥弟子也便識趣的低下了頭,不再言語。掌教真人這才收斂了嚴肅的表情,又換上一副和善的笑臉。
很快,在純陽宮的練功場上,拉起了小隊伍。一行行,一列列,約莫五十人左右,俱是純陽宮內門弟子的裝束打扮,在寬廣的練功場上集合。
在一衆內門弟子前方,站着一個身材偉岸的中年男人,那人腳下踩着巨大飛劍,那飛劍虛浮在半空。乍一看去,宛若天神臨凡,定睛再看,才知道是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一通慷慨激昂的陳詞後,面色一板,道,“今番下山尋覓有緣人的重任便落在你們肩上了,望諸君謹記我在這裡的話,任重而道遠。同時,也別忘了本門以純陽著稱,絕對不允許女眷入內。”
接着各個長老也作了補充發言,便宣佈散場了,各人回去準備停當,便自行下山,回山時間定在下個月。
南宮晉離開練功場,收拾了一下,帶上青鋒大寶劍、幾件換洗衣服便匆匆下山去了。
每次下山尋覓有緣人,是任務,更是比試,尋覓到有緣人最多、天資最佳的人,掌教真人往往會授予一套黃階極品功法作爲嘉獎。
作爲大師兄,南宮晉對這次嘉獎勢在必得,不是因爲眼饞黃階功法,倒是骨子裡好強的性子讓他對名譽看得很重,況且剛剛纔在師弟們面前炫耀過英雄事蹟,怎麼也得拿下這次的嘉獎才甘心,纔不失英雄高大上的形象。
在山門與諸師弟作別,南宮晉隻身南下。一個師弟趕了上來,一回頭,才知道是先前菜鳥師弟,聽他說道,“多謝南宮師兄爲我解圍,不然少不得要挨掌教真人一通臭罵。”
菜鳥師弟名叫趙希範,剛入山門不足一月,啥也不會啥也不懂,大夥打趣的叫他菜鳥師弟。這次下山自然沒有他的名額。
南宮晉和他寒暄了幾句後,繼續道,“我不在時,記得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小白兔和小紅花,那可是我打算送我兒子的見面禮,我回來時肯定給你帶好吃的。”
南宮晉離開純陽宮,去往江南道。江南道素以人傑地靈著稱,南宮晉估摸着尋覓根骨好的少年子弟不會是難事。行了數日,棄了官道,又穿入深山密林,再行半日便可抵達江南道。
這是一片紫色的叢林,古木參天,綠草青蔥,卻飄着紫色的霧氣,詭異得很。
南宮晉見着,心裡犯起了嘀咕,不時警惕的掃視四周,加快步伐。這股紫色霧氣不同尋常,讓他的心不能平靜,只想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以免多生變故。
“呵呵呵!”
一聲尖銳的冷笑聲傳來,南宮晉只覺分外刺耳,全身的汗毛不由根根倒豎起來。同時,全神戒備,隨時準備和來犯敵人殊死相搏。
“南宮晉你可還記得我麼?”
話音乍入耳畔,前方絕壁危巖上陡然出現一個倩影,搔首弄姿,向南宮晉拋着媚眼。
南宮晉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這女子不是別人,卻是十年前被他打敗遁走的千年貓妖。
今天這孽畜親自尋上門,來意非善。指不定十年間學了厲害的殺招來雪十年前的敗北之恥了。
“十年前,你從我手裡劫走名女子,噢!這是一樁小事不值一提,可你讓我丟了面子,這就是件大事了,今天我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還哪有臉在妖界混哪?”
說這話時,貓妖已從高崖上縱身躍下,雙手左右張開,利爪如雨下的春筍也似的從指頭裡瘋長出來。
“當年我就警告過你,倘若你再出來欺人,我南宮晉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絕對也放你不過!”南宮晉知道這挨千刀的貓妖既然主動尋上門來必定學了極厲害的絕招,這纔有恃無恐,“早知道你死性不改,當初就該一劍結果了你。”
南宮晉說話間,也和身撲上,雙臂展開,作母雞奮翅狀,雙手掐着指決,一聲斥喝:“青鋒出鞘!”
這一聲斥喝,聲如洪鐘,南宮晉更是作怒目金剛狀。兩雙眼睛死死瞪着迎面撲近的貓妖,大有包青天見到犯法兇徒時的妒惡如仇。南宮晉身後三點金光疾射出來,分左中右三路,徑往貓妖打去。
見着三點劍光一閃即至,劍上裹着剋制妖邪的金光劍罡,貓妖飛在半空重心已失,情急之下,奮起神威,催掌向左側飛劍打去,並藉着反震之力,一招“鷂子翻身”,身子在半空滴溜溜打了個轉,並向右側翻轉着縱出。三點劍氣幾乎是擦着她的身子過去的。
“哈哈哈!南宮晉你覺得用以前的那點技倆還有用嗎?還想用三腳貓的把戲把我制伏麼?你把我看得忒小了點?”
貓妖說話間,又俯衝上來,張牙舞爪的樣子,令人心中惶惶。
“你的把戲我已經領教過了,該輪到你嚐嚐我的手段了!”
貓妖撲到南宮晉身前,倩影一幻爲四,分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把南宮晉死死鎖在覈心,任他如何縱躍也跳不脫貓妖的鎖定。緊接着,四個幻影和身撲到。
南宮晉慌忙中,哪分辨得出四個幻影哪個是真哪個是幻。急迫之間,忙招回飛劍。三點金光劍影洞穿了左、前、右三個幻影身體後回到南宮晉手裡。
可就在劍影金光洞穿三個貓妖的身體之後,這三個長得相仿的貓妖轉眼便煙消雲散了。
這一刻,南宮晉心裡如遭了雷劈一般,貓妖真身不在三個之中,那麼會在哪?想到這裡,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下一瞬,一種不祥的預感佔據了他的內心。緊接着,他一轉身,青鋒大寶劍疾向身後揮去。
可是,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在他身後,貓妖伸着一雙細長詭異的爪子,一下子便扎入了他的背心。南宮晉只覺背心一痛,之後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