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吞炎——早在他誕生靈智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是註定凌駕於大多數所謂天才之上的。
異火榜第二,足以讓他誕生之際就已經擁有鬥聖的實力,但也因爲如此,他的極限也只是達到了九星斗聖初期。吞噬一切的能力使他在誕生靈智十年後就達到了六星斗聖巔峰,他也開始有了傲氣。
很快就被帶他到魂族的那傢伙打得趴下了,對於當時已經是半帝的魂星孟以老欺小,老虛表示嚴重的鄙視。
不過,真正使他改變的不止這些。
站在他倒在地上的他面前,魂星孟好像惡作劇的孩子一般開口:“你可以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吉祥物,幫我們欺負無法抵抗你的人,但這樣的話,你就只是我們的一個‘僱傭兵’。如果你願意真正爲我們效命,你以後或許會遇上很多很多次這樣被人打得跌倒的場面,不過嘛,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人爲什麼會跌倒?是爲了重新爬起來。”魂星孟朗聲說道:“人有無限的可能性,原因就在這裡,如果你想要以後也能達到我這個境界,就先學學爬起來怎麼樣?”
一開始,他感到悲憤,並且認爲,學習人類的行爲是一件可恥的事,至於爲了他們去拼命,更是天荒夜談,跟着這羣傢伙而捨棄生命的人是多麼愚蠢呀。
但是他在魂族之時,看到無數的人,他們確確實實這麼幹,前仆後繼。一個一個人在這片廣闊的大陸闖蕩,打出名堂,很多很多的一些“貴族子弟”,也紛紛到這裡面,身先士卒,歷練自身。
虛無吞炎見過很多很多和這片大陸各種敵人進行生死搏鬥,然後客死異鄉的人。有魂殿在外面招來的外人,也有魂族裡的人,甚至——不乏一些“貴族弟子”。
有些連屍體都不完整,有些已經粉身碎骨……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臉上,始終掛着自豪的笑容——即使用盡全力戰鬥,死後甚至不得迴歸魂族墓地,但是他們依舊在臨死之時,依舊爲自己所做的事而自豪。
也在此時,魂星孟給他帶來了一本功法——《焚決》。
虛無吞炎知道這是曾經將他吞噬的陀舍所修煉的功法,異火要成鬥帝,就要吞噬其他二十一種異火,別無其他途徑。
而《焚決》,是世間最好的融合異火的功法,沒有之一。得到了後,老虛就如飢似渴地學了起來,並且嘗試吞噬一朵異火……但是,他失敗了,不但在於異火吞噬異火的困難度更高,還在於他缺少了某種東西。
他不得不去找魂星孟,結果只被他擲下一句話砸在臉上——
“渣渣!現在的你連蕭炎都不如!”
開玩笑!老子不如那個臭小子?那個連鬥靈都不是的臭小子——老虛憤怒地想到,不過他很快又明白了原因,因爲那個臭小子,煉化了青蓮地心火。
虛無吞炎忽然覺得自己的眼光清楚了起來,要成鬥帝,不是一本焚決就可以的,須要有大氣運,大智慧,大毅力——他根本沒有拼死的覺悟,沒有賭上一切只爲變強的決心。
陀舍經歷二十一次絕望的異火融合,難道自己就做不到?呸……我擦,還真的辦不到,現在的他,真辦不到。
強者是要經歷衆多苦難的,從開始到最後都一帆風順的生活什麼的,還是留給哪個凡人吧。如果自己連這點都不具備,就只能一生在鬥帝以下,永難登鬥帝之堂。
終於理解到了這點的老虛,真真正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和他曾經蔑視過的弱者站在一起,並肩而戰,因此得到了衆多的朋友,真正的尊重。即使沒有吞噬異火,他自身也突破了屏障,達到了九星斗聖初期。
他正式和魂天帝等人成了真正把酒言歡的朋友——人生一輩子不需要太多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幾個就夠了。
……不知道幾次被古元打倒了,身上傷口早已經喻以萬計,右腳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彎曲,若是換作別的場合,不要說攔住古元,光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也很困難吧——但老虛依舊艱難而倔狠地站了起來,阻擋在他前進的路上。
按道理,這麼短的時間中,古元是沒有重傷老虛的實力的。原因只有一個,在古元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影。
白得毫無血色的皮膚,那深色的衣服和如漆的頭髮,將皮膚襯托的異常白淨,身材修長而婀娜……倒不是老虛被這個“女性”迷得轉不動眼睛,而是他從來沒想到古元竟然能拿出一個九星巔峰的傀儡——而且還是一個女性。
…不過,眼前的女人他雖然沒見過,但是還是能猜測出她原來的身份。
“喂,這該不會是天帝整天說的那個丹晴吧?”老虛笑容裡滿是苦澀,說道:“殺了人家還做成傀儡,這實在太無賴了,叫我怎麼打?”
此言並無虛假,兩個九星斗聖巔峰,眼前的事實告訴老虛,不管如何掙扎,這場較量他已經沒有了勝算。
“如果不是蕭玄的傀儡做失敗了的話,我已經直接對你們魂族開戰了……”古元冷冷盯着老虛,不冷不淡地說道。
雖然製造九星斗聖傀儡所需資源之龐大,以及唯一有能力去製造的人——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但是僅僅憑着這最後隱藏的武器,他有信心奪得帝品丹藥,最好的話,就是將魂天帝也順手解決掉。
出乎他意料的是,曾經連他一個人都敵不過的虛無吞炎,能在這時抵抗這麼久,古元緩緩低頭,和那傀儡同時向前邁了一步。
老虛感到整片天地向自己壓了過來,但他沒有退,退了後,以往的堅持就盡數失去了。
他是異火榜第二。
他是魂族的頂尖強者之一。
他被魂族的人尊稱爲虛無大人。
他還是魂天帝等人的戰友、朋友,被他的師兄弟們和師傅稱爲老虛……
老虛睜開雙眼,眼神已經是一片平靜,雙拳直指天空,巨大的黑洞憑空而出,足以毀滅一切,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雖已傷痕累累,雖已,卻驟然間凌然於衆生之上。這不是單純的氣勢,只是他的存在感覺,這一刻開始,他已經隱隱有了帝炎的威勢。
已成傀儡的丹晴,如落葉般,輕輕飄到老虛面前,早已死去的她,只是按照古元的意願全力發動恐怖的力量,伸出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掌。一聲悶響在老虛與丹晴之間響起,兩道性質完全不同的鬥氣相撞,不停的爆發出絕招鬥氣,把一片片的空間打得粉碎,爆炸!
“火只燃一瞬,但比千年石。即使是異火,也無甚不同。”
古元面無表情地默默唸叨一句,身體以超越一切的速度,霸道無匹的一拳帶着古寂的氣息轟出,可怕的毀滅風暴在天空上直接是被生生撕裂出一條數千丈龐大的真空地帶。
“既然如此,熄滅吧。”
轟的一聲巨響,衝擊捲起的能量漩渦瀰漫在整個洞府裡,然後很快就消逝在飄渺的虛無中。
老虛已經消失了蹤影,古元扭頭一看,此時在距離他千多丈的距離,魂天帝帶着老虛,向着出口奔去。
“被他拿了丹藥?”古元看着剛剛從石殿出來的燭坤,淡淡地道。
聽得他所說,燭坤也是尷尬地目光閃爍了一陣,只能點了點頭,道:“現在如何是好?”
“追。”古元摩挲了一下右拳,腳步一蹬,如流星般奔上,身後的燭坤和那傀儡也是急速跟上。
……三個強大的氣息自身後傳來,魂天帝臉皮微微一抖,對着老虛道:“喂,老虛,還可以嗎?你……”
魂天帝驚愕地止住了話,沉默而沒有言語。
他看見油盡燈枯的老虛——自身體四周,漸漸化爲了漆黑的火焰消逝熄滅,在寬大的黑袍遮蓋下,已經快要看不到身形了。
古元的一拳真的是致命傷,沒有當場化爲虛無已是僥倖……其實光是先前的傷勢,就已經令他處於瀕死了。
聽到了魂天帝叫他,他微微睜開眯着的眼,沉默地一言不發,不知道是不是在懷念着這個洞府,還是他生活了很久的魂界。
黑暗,陀舍,這個洞府,魂星孟,魂界,魂天帝,死人,死河,朋友……無數的幻覺在他眼前閃過,他微微側頭,吃力地對着魂天帝說出最後的一句話。
“……”
只有魂天帝聽到了這句話,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說完後,老虛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只剩下破破爛爛的一部分了。然而他忽然自己的眼睛清楚了很多,他微微側頭,看見了自己以前所在的石柱,最後透過石殿,看到了那個巨大的石像,和他離開這裡的時候一樣,石像依然矗立在那裡,他似乎聽到了陀舍在笑,笑得很開心。
於是老虛舉起還沒有消失的右手,朝着石像豎起了右手中指。
笑你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