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疇老老實實的低着頭,只覺得吳半仙的手掌很厚,也很軟,摸在頭上的感覺很溫柔,甚至,那手上彷彿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他的頭上緩緩流轉。
範疇的好奇心又來了,問道:那你每天摸三個人,最多不超過五個人這個規矩,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吳半仙翻了翻眼睛說:你要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人的骨相,他們很多隻是披了一張人皮的禽獸所變化,前世的餘孽未消,來報恩仇,根本就不配叫做真正的人。尤其是這些年,來摸骨算卦的人裡面,我是摸一個不是人,摸一個不是人,摸着摸着,自己都嫌惡心,沒辦法,只得定了這個規矩,一天只摸三個或五個,多了的話,令人作嘔。
這番話倒是引人深思,範疇無言的點了點頭,頗以爲然。
兩人都不說話了,吳半仙的手,慢慢的從範疇後腦勺開始摸,這個時候範疇感覺到了,其實並不是摸,而是摁,稍稍用力的向下壓着摁一下,然後再往上走,摸到頭頂,摁幾下,再摸前額印堂,再摸眉骨。
他摸骨的手法很怪,說是摸骨,又不真正地拿手去一塊一塊骨頭仔細去摸,只是手往頭頂上一搭,一摁一摁地順着臉就下來了。
這就是高人啊,只憑感覺,就能摸出骨頭之間細小的變化,範疇不由暗暗佩服。
其實,範疇也曾經看過一點關於摸骨術的資料,說的是每個人不一樣的骨相,就決定了人與人之間不一樣的命運和氣質。
古人說,觀千劍而後識器。摸骨也一樣,只有摸過成千上萬的人,才能類比出高低貴賤。所謂處處有心皆學問。摸骨的關鍵在於細心比較,就像醫學院的學生,整天擺弄人的骨頭。隨便拿出一塊骨頭就能說出是哪個位置的。
而摸骨的先生更厲害,比方說。他們摸上幾十個賊,賊的骨相便一目瞭然,搭手便知,他們共同性的東西明擺在那裡,就是輕賤。
富貴的骨骼也是一樣,搭手便知,甚至用目測骨骼都能看的出來。只是更進深一步的東西,比如禍福吉凶,就要靠親手去摸才能知道了。
很快,吳半仙摸完了範疇的頭骨。便開口說道:你有出家之緣,將來很可能會皈依。
範疇嚇了一跳:啊?皈依?不是吧,我們家可就我一個獨苗,我皈依了,誰傳宗接代啊。對了,我是皈依佛教,還是道教,要是道教沒準還能結婚生孩子,要是當了和尚就慘了。
吳半仙笑道:這個從骨相上來看。應是道士頭骨,不過也說不定,佛道本一家,皈依哪一方都差不多,看你最終與誰有緣了。
範疇想想道:和尚我是一個都不認識,道士倒是真認識好幾個,唉,你這一說,我回頭得問問紫龍道長他們去,哪個門派的能結婚,要是命裡就該如此,我好歹也找個能娶媳婦的門派去。
吳半仙哈哈大笑:這個你卻是多慮了,緣法未到,你想那麼多幹什麼,沒準等你六七十歲才入道也說不定,到那時候別說娶媳婦,你連孫子都抱上了。
範疇這才轉憂爲喜,笑道:那樣就好了,借您吉言吧,只要別讓我當和尚就行。
吳半仙笑着搖頭,又吩咐範疇擡頭,開始摸脖子。
說是摸脖子,其實就是摁頸椎的幾塊骨頭,跟前面一樣,也是一塊一塊的摁,力度比剛纔稍稍大了點,摸的很仔細。
吳半仙邊摸邊緩緩地說:頸椎是一個人的福分和一輩子的經歷,所有一切都記錄在這裡,我已經摸出,你自幼無母,父親是在八年前去世,只你一個人在世上孤獨飄零,可是這樣?
對對,你說的太準了,不過,有同父異母的妹妹算不算?
那也只能算一半,沒有母親的血緣,算不得數的。嗯,我再來問你,你前幾年,黴運臨門,曾經上班、經商,卻是一事無成,最慘的一年換了三個工作,這個可對?
範疇又點頭道:沒錯,我那年剛畢業出去打工,一年換了三個單位,到哪兒哪兒破產,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喪門星轉世,那運氣是相當的背啊,跟人合夥做生意就別提了,賣啥賠啥,跟姜子牙似的,後來沒轍,哪也不去了,索性蹲在家裡,這才慢慢穩定下來。
吳半仙一笑:那就是了,你這就是流年不利,做什麼都倒黴,不過,看你以後的運氣,應該......嗯?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範疇見他的手停在自己脖子上,眼神有些怪異看了自己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怎麼了,是不是有點髒,不好意思,我這些天有點忙,好些日子沒洗澡了。
哦,不是這個,沒事了。
吳半仙搖搖頭,也沒說什麼,只是皺了皺眉,把手挪開,開始摸範疇的手腕。
範疇不解道:我以後的運氣怎麼了,剛纔......
他還沒說完,吳半仙卻打斷了他,搖頭晃腦地嘀咕道:人的手骨相,能看出一個人一輩子所能夠擁有的東西,從手腕上就能摸出,你......呃?
吳半仙說着說着,又停了下來,看看範疇,有點愣神,無語了。
怎麼了?是不是我的骨相很不好啊?沒事,你有話直說就行,我知道我一向走黴運。範疇見他面對不對,忙出口問道。
你的骨相......很好,只是......吳半仙居然撓了撓頭,有些怪異的眼神看着範疇,遲疑了一下說,難道是我孤陋寡聞了,你這種骨相,居然不在前面那些我所說的骨相之中。
啊?不在那些骨相之中?就是你說的那些什麼獅骨、豹骨的,裡面沒有我?
正是,你這種骨相好生奇怪啊,難道是我當年學藝不精?
吳半仙停下了手,皺着眉嘀咕道,神色中滿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