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龍尊者一番話,不痛不癢,卻正好擊在了方天畫最要害的地方。 倘若說,一開始方天畫還以爲,她是要逼自己立下什麼誓言,一直爲青龍帝國效忠什麼的,可等她將全部的話當衆說完,方天畫便明白了,對方這是要把自己推向一個極端,從一個青龍帝國的駙馬,徹底放到了雪無憐的徹底對立面。 之前,方天畫所做的,不過就是完成青龍帝國下達的命令,結果,自然就是每次都出色完成。 可亢龍尊者說完這番話之後,卻使得方天畫產生一種極大的危機感:雪無憐終有一日要殺滅自己,所以,自己必須要主動起來,別在繼續被動下去了。 “好厲害的女人。” 方天畫心中一凜:“簡直是一個老妖怪版的秦雨萱。她們可真像啊!一樣的外淡內狠。” 亢龍尊者的話語,傳入了衆人耳中,使得所有人心中一鬆。 “哈哈,就是說,總統領一定不會背叛帝國的。” “那是,看來,總統領就是那什麼雪無憐的命中剋星,宿敵!” 確認方天畫不會背叛青龍帝國之後,帝林軍的人們,全都如釋重負,內心中的擔憂,徹底撇除。 至於方天畫自己,則是暗中苦笑:什麼自己是雪無憐的剋星,他是自己的剋星還差不多的。 普天之下,能讓他感到頭皮發麻,心思應付不了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秦雨萱,一個是雪無憐。 “我不會背叛帝國,那是肯定的。”方天畫直視向亢龍尊者,“只是,門主此言,我卻不能完全相信。這‘吞天之人’,以及‘天’的理論,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我與雪無憐也算是相識數年,他若想殺我,早就有機會下手了。” 亢龍尊者輕聲一笑:“呵,你這話邏輯也不是很足。一來,雪無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內外龍脈的關係;二來,我剛纔也說了,他是想把你養肥了再殺,有可能還要準備先利用你一番再卸磨殺驢;還有就是,這天下,沒有人比我更懂氣運,沒有人比我更懂龍脈。”
“嗯?” 方天畫又愣了下。 “本尊名爲亢金龍,那,本尊的本體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本尊,不是人,不是妖,本尊是全天下如今唯一的十品龍脈。也是全天下,雪無憐必殺的對象之一。” ———— 帝林軍的艦隊,行使在前往支援另一處戰場的路途中。 亢龍尊者雖然離開了,可方天畫的心中,依然因爲她所說的話語而波濤洶涌。 “雪無憐必殺的對象,有我,有她……她的意思,是讓我一定要站到堅決與大雪王朝抵抗到底的陣營中嗎?” 十品龍脈竟能化形爲人,這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可方天畫覺得,她說的話,起碼九成爲真。 秦雨萱與她一樣,不騙人,只是總藏着掖着很多東西,有選擇地說話,總能在無形之中,將人操控起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的話。 方天畫差不多明白,當初在雪都的時候,爲什麼大雪王朝明明可以憑藉着帝國貴族們的內部矛盾而獨善其身,雪無憐卻非得牽強附會把風王國以脣亡齒寒的道理牽扯了進來,間接地“幫”了風王國一把。 現在一想,自己當時若是沒在紫陽王手下倖免,雪無憐就等同於少了一個可以吞噬的內龍脈修煉者。 這邏輯,也就說地通了。 “簡直被人當成畜生了!” 方天畫咂嘴暗道。 給人家幹活,最後還得讓人家吃了,這不是畜生是什麼?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在雪無憐眼裡,其實是一口肥美的小豬,雪無憐多次垂涎三尺地望着自己,卻屢屢忍住,非得把自己養肥了再殺來吃。 一陣惡寒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旁敲側擊的地方也是對。先前我是太被動了,幹什麼差不多都是應付。” 方天畫也感覺到,自己來到青龍帝國差不多也快一年了,這期間,做事的態度,雖然算不上消極,卻從來沒有主動過。 練軍帝林,攻城拔地,守城鎮軍……這一切,其實都是在應付,應付青龍大帝,應付
秦雨萱。 被動的人生,和主動的人生,是不一樣的。 被動的人,是承擔責任的人,費勁心機辦法,就是爲了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爲了少承擔責任,往往還會限制自身的慾望。 而主動的人,則是有野心之人,想盡辦法向上攀爬,非要走到權力、財富、聲威、實力的頂峰不可。他們慾望很重,有時候肆意宣泄,有時候也會掩飾起來。 方天畫自己也明白這些道理,他清楚自己和雪無憐其實就是分別在這兩個極端上站着的人。 甚至,方天畫對於雪無憐,還是有很大羨慕的。想得到什麼,就不遺餘力去爭取,想娶誰,就將誰娶了,有責任,也有擔負責任的能力。下可潛龍於淵,積攢力量,上可飛龍在天,逍遙快活。而不像自己一般,終日裡苦大仇深,做什麼事情都得到不得不做的地步,纔會去做。 方天畫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可是,想主動起來,真是很難啊……吞天之人,野心最大,爲自己爭取氣運;而‘天’則一直在隨着天下大勢起伏,全看運氣……還真和我們兩個人的性格很像啊……這些冥冥之中的事情,就是‘運’嗎?” 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話。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一處海域上空。 東臨王與亢龍尊者,正往着一處戰場上,極速飛去,前往支援。 飛行中,東臨王轉頭道:“帝后大人,這些話對方天畫講,是不是太早了?他現在,遠沒有和雪無憐對抗的力量,讓他主動,也主動不起來啊!” 而亢龍尊者的臉上,卻滿是凝重:“本尊也想晚點告訴他,但,時間不等人。大雪王朝的氣運越來越望了,本尊能感受到天地的危機,這直覺不會錯。這片天地間的變數,不在‘那裡’的人身上,而在方天畫的身上。只有方天畫,纔是阻擋雪無憐的關鍵。其他人,誰也不行。” “可是,他終究是外人。” “他是外人,但雨萱不是。她纔是本尊一直以來,最相中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