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抱劍拱手。
“鹿公可以離去了。”
“嗯?”鹿鳴鐘大爲意外,“你不需老夫付出贖金麼?”
“鹿公一諾,價值萬金!何須贖金?”
“哈!哈!哈!好!”臉面略微清爽了一些的鹿鳴鐘聞言大悅,“王公,你我此戰恩怨,一筆勾銷。”
他隨手一扔,丟出一個小物件,方向卻是覃鈺。
覃鈺一愣接過,手上微沉,乃是一方小小的紅色玉印。
這方印看着就兩指寬窄,卻很壓手,足有半斤重的感覺,也不知用的是什麼玉質。
“這是老夫的丹陽印,也是老夫的一個承諾。”
“鹿老爺,那啥……爲什麼給我?”覃鈺不解。
“老夫看你順眼!”鹿鳴鐘哼了一聲,歪頭看了看黃忠和史璜,左手一晃,火光閃耀中,身形已飛翔而去。
看我順眼?
覃鈺百思不得其解。
史璜道:“別瞎琢磨了,他那就是贖金!王公不要,只好給你了。”
覃鈺頓時想起來:“王老,你晉階啦?”
王越道:“上次接了賴德一掌,我就有所領悟。這次機緣巧合,沒想到會遭遇鹿公。”
看得出,他對鹿鳴鐘還是懷有相當尊重的,背後談起也用了敬稱。
黃忠雙眼精光亂射:“王兄,幾時和兄弟我切磋切磋?”
王越看他一眼,哈哈一笑:“漢升,你太客氣了!”
覃鈺道:“黃老大,你去追殺賴德,我覺得可能比較有用。”
“哦,爲什麼呢?”黃忠疑惑地問道。
覃鈺笑而不語。
王越頷首,看上去對覃鈺的話頗爲認同。
覃鈺見黃忠還在苦思,心想:“王老這兩次和化境決鬥,無時無刻不是生死懸於一線,要人命的,這種心境,卻不是普通的切磋能夠刺激得了的。”
正在這時,忽聽旁邊一陣喧鬧,許乾叫道:“來人,快把他倆給我砍了!”
覃鈺轉頭一看,七八名湖匪圍住了一名仲軍軍官,各舉刀槍戟斧,就要把對方亂刃分屍。
“住手!”史璜忽然厲聲喝止道。
作爲一郡的老父母,史璜是最見不得土匪爲非作歹的,雖然成軍現在也是反賊,好歹那也是大成朝廷的軍官,以前說不定還是大漢的軍官,總不能讓他被幾個草賊水寇給羞辱殺害了。
許乾急忙叫道:“住手!都給我住手!聽見沒,都他碼都給老子住手!”幾腳過去,踢在前面羣匪的屁股上。
三大匪首中,他是最害怕史璜的,聽他發話,條件反射般地嚴格遵照執行。
黃忠和史璜走過去,分開衆人,問道:“怎麼回事?”
“這廝是成軍的指揮官,地上躺着那個,是強弩將軍紀護,就是這倆,阻擋我五幫聯盟做事的。”許乾一指中央處的那個高級軍官。
史璜一瞧,這軍官看上去二十出頭,年紀不大,身上已經多處受傷,胸前卻依然橫着一口環首刀,死死護住身後昏迷中的紀護。
“忠勇之士,殺之不祥啊!”史璜輕嘆一聲。
“老爺子你何不將他們收至郡府,也有幾個好幫手。”覃鈺也顛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道。
“他們……未必願意吧?”史璜有些意動,蒼梧郡處於偏僻之地,人才奇缺,素質優異的武官更是滅絕動物,覃鈺一說,他頓時動了心。
這倆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將才。
“喂,這位校尉,你叫什麼?”
那青年軍官看一眼覃鈺,回答道:“某乃大成中軍,疾射校尉,陳雷。”
“陳校尉,你好!”覃鈺拱拱手,陳雷連忙還了一禮,“要我說呢,你現在肯定是回不去壽春了,就算回去,丟失萬金財貨的罪名,也就是個死路,是不是?這位救你一命的史府君,是蒼梧郡的太守大老爺,他覺得你是個人才,很器重你,蒼梧郡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我瞧你不如轉投他的麾下,也能就此擺脫逆賊控制,重新爲我大漢效力!豈不甚美?”
“這個……”陳雷微微猶豫。
腦子裡一想,這話其實大爲有理。袁術的性情直楞偏激,缺乏理性,更沒有愛惜人才的想法。他一怒之下,砍了自己腦袋是小,別下令把自己家族老幼全都抓捕起來殺掉,那纔是最糟糕的事情。
“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跟史府君提,他一向仁愛慈和,最好說話了。”
許乾訥訥地看了一眼覃鈺,心道這傢伙說謊連草稿都不打,真是馬屁高手,比自己強出好幾個等級去。
“不敢!小人覺得……我家紀將軍未必願意留下,可否派人送回壽春?”
“這個麼……”覃鈺知道史璜肯定沒問題,於是看看遠處的王越。
王越點點頭:“這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他的家小,我也可以找人接出來。”
“如此……小人拜見史府君!”陳雷心中大定,奔將過去,一頭拜在地上。
“請起,請起!”史璜大喜,“從此,你就是我蒼梧郡的護城都尉,只須聽從老夫調遣。統兵長史吳巨也是老夫的弟子,你們相處一定會很愉快的。”
“多謝府君擡舉!”陳雷再拜而起。
地方上做都尉,權勢級別其實比軍中的校尉半分不弱,而且更容易出頭。
史璜掐着小鼠須,頗爲得意,加上此前的牽株,他已經收服了兩位精銳軍官,一個特別能打,一個擅長運籌,都是蒼梧郡急缺的高端將領。
他倒沒想過要連紀護一起帶回去,人家那後臺結實得很,肯定不能如願招降。
覃鈺也很爲史璜高興,雖然有些遺憾,不能收爲己用,不過,現在自己的勢力八字沒一撇,也不好意思用什麼遠景來勾搭人才。
不急,人才總會有的,麪包總會有的,金子……這不已經有了麼?
王越蹲下身子,給紀護查了查脈搏,暗暗運了一道勁氣入內,護住他的心脈。
“也就是被劈空掌力打得岔了氣,倒無大礙。這樣,你持這枚玉符,去神木鎮尋一位張機郎中,當可及時救助於他。”
陳雷感激不已,再三拜謝!
王越也不理會,只是心想這位強者的劈空掌力好生了得,就算鹿鳴鐘這種極厲害的化境宗師,單以掌力而論也未必及得上此人。
“那個蒙面化境,到底會是誰呢?”
天下雖大,真正的化境宗師其實非常有限,拋去賴德這種一夢醒來就突變化境的特殊情況,經常在俗世間露面的不過二十位左右,加上偶爾像王越這般從半步化境成功晉級的個別幸運兒,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十人,基本都有來歷根底可查。
王越倒不在意蒙面化境對寶貨車隊做過什麼,是否覬覦那些金珠寶貝,但他初晉化境,卻是存了以劍論道的心思,頗想會一會這位了得的強大宗師。
黃忠閒在一旁,張多悄悄走近他身邊,低聲道:“黃老大,已經盤清所有寶貨,計有斤重金餅三百枚,半斤重金餅八百枚,銅錢三千貫,其餘寶貨十四件。一共價值估計約五千多金。”
“這麼多?”黃忠約略一算,之前幾人已經私分了五千金的寶貨,這次又是五千,雖然是五家平分,收穫也還是相當驚人,難怪這些湖匪們個個都是又喜又怕,樂個不停。
“你們幾個,作何打算?”黃忠也沒什麼事,隨口盤問鄭寶幾個匪首,“還繼續回去當水匪?”
鄭寶嘆口氣,他也羨慕陳雷,人家那搖身一變,就成了一郡的高等武官。可是顯然,自己這幾塊料,老太守看不上眼啊!
張多跟黃忠打過交道,大着膽子問道:“黃老大,我們……可以跟隨你麼?”
“你們想跟隨我?”黃忠有些意外,“我現在江陵,也不過是客卿而已,沒法讓你們去當都尉司馬什麼的。”
“不,不,不,我們也沒那種奢求。”張多急忙擺手,“劫了大成國的寶貨,揚州我們是回不去了,只求有個地方棲身便好。我們商量好了,三家每方都獻上五百金,一共一千五百金給三位老大。”
鄭寶和許乾都眼巴巴地看着黃忠。
黃忠看看覃鈺。
覃鈺笑嘻嘻地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他明白幾位匪首的心思,真要一家分上一千金,恐怕離開了這幾位強勢老大,不出十里地,就得血濺五步,伏屍百具,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
只有趕緊找好靠山,纔有活着享受的可能。
“那好吧,你們要跟着我也行,不過得遣散匪衆,從此改邪歸正。我徒兒劉磐部下,正缺幾個精通水性的隊長。”
覃鈺笑道:“劉軍候那是荊州劉牧的侄子,家族中的愛將,前程不可限量,如果你們用心服侍,一兩年之後升屯長、軍候甚至司馬、校尉,都不是不可能啊!”
三大匪徒雙眼明亮,立刻點頭如搗蒜。
“我等,皆願跟隨黃老大!”
“那也好,不過金子我就不用分了……”
“皆是我等自願,尚祈幾位老大一定笑納!”許乾心裡急得要死,黃老大難道是嫌棄我們上貢太少了麼?
“好吧!王公,史公,覃鈺,你們三位拿去分了吧。”黃忠也看出三匪的小心思,倒是不便峻拒。
王越正好站起身體,擺手道:“我的那份,也給小鈺吧。”
史璜卻道:“小張這次也很有功勞,我那份,給他了。”
覃鈺忙道:“別介啊,這可是三位大首領給你們三老的孝敬!”
史璜瞥了三匪一眼,道:“有漢升照拂,料來也沒什麼人敢打他們的主意。就這麼定了。”
一下又多出一千多金,張任兩隻小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說道:“若是小蘭姐姐在,一定會特別開心的!”
覃鈺臉色一沉,心情頓時鬱悶起來。
是啊,這丫頭也不回她哥哥這邊來,到底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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