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正是唐湘月和她哥唐泉。
唐湘月不算醜,但是高顴骨和薄嘴脣破壞了一個人臉上該有的福相。
唐泉大概40歲出頭的樣子,雖然是「姐夫」,但年紀可能比俞孝良還要小一點。
他的模樣和唐湘月有七八分相似,個頭也不高,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晃來晃去。
說話時嘴角總是喜歡擰着,一些細微的動作,無意中體現出性格中的輕桃和器張。
這類人呢有個特點,某一段時間機遇比較好,從事了一個風口上的行業,所以賺了一點錢。
這個錢不多,而且也不能真正的反映出個人能力和素質。
但是呢,他誤以爲是自己很牛逼的結果,這就導致了「輕浮」和「有錢」這兩種特質在一個人身上同時表現出來。
這肯定不是暴發戶,資產達到一定標準才能叫暴發戶。
唐泉只是外貿公司的業務員,這兩年來靠着奧運會機遇攬了很多國外的單,
一個月大概有個三四萬的提成。
當然這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鉅額月薪」了,實際上仍然沒有實現階級的跨越,只有唐泉自認爲已經是「人上人」。
「只要你聽我的話,一步一步來,竹絲崗那套房子一定是你的!」
唐泉一邊說,一邊把諾基亞手機在大腿上「啪啪啪」的拍着。
這個是他公司老闆談生意的時候,經常用的一個下意識動作。
唐泉覺得很師,似乎有一種成功人士頤指氣使的感覺。
但他不敢在公司裡做,只能在家族裡那些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親戚面前,表演一下這個動作來滿足心裡的虛榮感。
「哥,我都聽着呢!」
唐湘月恨恨的說道:「不然那老東西取4萬塊錢的時候,我早就和他拼命了!」
俞孝良其實也沒有很老,但是在唐湘月嘴裡已經是「老東西」了。
另外她也從來沒有意識到,所有的錢都是俞孝良賺的,他本來就應該擁有絕對的分配權和使用權。
可唐湘月就覺得所有錢都是她的,只能用在她和女兒劉葉身上,外人多花一分都要肉疼半天。
「俞弦收了那4萬塊,其實對莪們最有利,懂嗎?」
唐泉嘴角又擰起來,雙手抱胸開始出謀劃策:
「明天你當着親朋好友還有同事的面,就說小葉子上學需要學區房,想請她這個姐姐幫一下忙。」
「她要是不同意,你就說俞弦啊,你爸經常把家裡錢拿給你,前幾天還提了4
萬塊錢。」
「但唐阿姨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現在請你幫小葉子上個學,只是借用一下學位,怎麼就這麼難呢?」
「難道要唐阿姨給你下跪嗎?」
其他的還好,但是到了下跪這裡,唐湘月突然愣了一下:「哥,難不成我真要下跪啊?」
「噴!」
唐泉一瞪三角眼:「跪一下怎麼了?你名義是她長輩,你知不知道大庭廣衆跪她一下,她有理也變得沒理了。」
「到時你佔着理,再哭幾聲示弱,把俞弦擠兌到一個沒辦法拒絕的地步。」
唐泉悠閒的換個坐姿:「只要她答應了,你以後就整天纏着過戶唄。」
「那她會不會答應下來,但是什麼都不做呢?」
唐湘月有這麼一種顧慮。
「你以爲她是我——」
唐泉其實想說「你以爲她是我們啊」,後來覺得這句話好像是在罵自己。
於是擺擺手安慰道:「不太可能。」
「我觀察過俞弦,這丫頭和她爸不一樣,脾氣比較硬。」
唐泉篤定的說道:「脾氣硬的人都很注重諾言,你每天放低姿態甚至去學校央求她,她應該很快就被說動了。」
「到時只要一過戶——」
唐泉嘿嘿一笑。
「只要一過戶,老孃立刻就刪了她的聯繫方式,實在不行和那老東西離婚都行!」
唐湘月高高的顴骨也聳動起來:「總之我沒有吃虧,哥,你現在看人看事真的很厲害。」
「當初你都沒接觸幾次俞孝良,就讓我用盡一切辦法和他結婚。」
唐湘月忍不住誇讚道:「現在想想這真是一步好棋,有人白養着我和小葉子,多好!」
「~」
唐泉有些得意,這一步可是自己的神來之筆。
幾年前妹妹和她那個愛賭博愛打老婆的前夫離婚後,一個人帶孩子過得比較辛苦。
自己作爲哥哥,偶爾接濟一兩次可以,但也不可能次次幫下去。
有一次去妹妹辦公室,正好看到俞孝良正和業主溝通問題,態度溫和而且很有耐心。
就連業主家小孩把酸奶灑到他的褲子上,俞孝良也絲毫不以爲意。
後面瞭解到俞孝良的妻子去世了,唐泉突然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把妹妹託付給俞孝良來照顧,自己不僅能放心,而且也能節省很多時間和金錢。
開始唐湘月還不太樂意,她和俞孝良當了挺久的同事,認同他確實很英俊,
但是缺少了男子漢的氣息。
唐泉就罵她,什麼叫男子漢的氣息,像你前夫那樣每次喝醉酒都打你纔是嗎?
俞孝良一看就是沒什麼主見的男人,脾氣好又容易控制,你和他結婚就相當於多了個ATM提款機,何樂而不爲?
唐湘月在哥哥的勸說下,開始頻繁暗送秋波。
沒想到俞孝良根本不接受,後來才知道人家忘不了亡妻,於是唐泉又想了一條「毒計」。
在一個加班後的凌晨,唐泉假裝來探望妹妹,順便拉上俞孝良一起吃宵夜。
在刻意的灌酒之下,俞孝良很快不省人事的昏睡過去,第二天醒來身邊躺着唐湘月。
唐湘月告訴他,要不結婚,要不就告你酒後非禮,這種情況下的俞孝良只能無奈的選擇負責到底。
婚後生活也確實如同哥哥預料的那樣,老俞這人幾乎沒什麼不良嗜好,而且比較聽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對亡妻的女兒始終很掛念。
唐湘月異常不忿,但好像又沒什麼辦法。
唐泉知道後,又出了個主意。
男人最瞭解男人,他就讓妹妹隔三岔五的尋吵架,最終把俞孝良吵得煩了丶吵得怕了丶吵得失去生活希望了。
心灰意冷之下,但又懦弱的不敢離婚,最終只能選擇自欺欺人的關心cos姐。
可以說俞弦對父親的態度逐漸冷漠,有一部分是老俞自身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唐泉和唐湘月這對兄妹在背後的搗亂和挑撥。
後來他們越發過分,居然瞄上了俞弦母親留下的那套房子。
可能在唐湘月這種自私鬼看來,任何與俞孝良沾邊的東西,全部都應該屬於自己。
「只可惜啊,俞弦那個小蹄子現在有男朋友。」
唐湘月略有些遺憾的說道:「我還挺想把她介紹給小遠的。」
唐泉有個兒子叫唐致遠,高中畢業沒考上任何學校,目前正在一家汽配廠學技術,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態。
唐泉聽了有些心動,很快又否決了。
俞弦漂亮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任誰只要看過她那張臉蛋,就沒有不驚豔的可是,她也兇啊。
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俞弦說話時「叭叭叭」的語速和橫眉冷對時的倔強,
給唐泉留下了深刻印象。
「還是算了。」
就連唐泉目前這種膨脹的普信狀態,他都沒什麼把握,搖搖頭說道:「小遠降不住俞弦。」
「怕什麼呀。」
唐湘月不太服氣:「有我們幫忙,什麼樣的女孩子降不住?」
唐泉乾笑兩聲沒說話。
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俞孝良能夠拿捏,因爲他骨子裡沒有反抗的勇氣,
或者說還沒有累積到他爆發的那個點。
但是俞弦這種性格,除非她真心認同你和崇拜你,不然誰冒犯一下,她能當場駁斥的你下不來臺。
「不談小遠的事情。」
唐泉跳過這個話題,再次反過來叮囑道:「反正你就記住,明天受點委屈無所謂,總之爲了房子和小葉子的未來—」
心機兄妹又聊了會天,預想到俞孝良可能要回來了,唐泉站起身下樓回家。
走在昏暗的樓梯上,唐泉想着妹妹剛纔說的那些話,倒也期待兒子找到俞弦那種級別的女朋友。
又覺得可能性實在太小,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有錢。
那些優秀的女孩見到唐致遠,看到他沒房沒車,大多數都會選擇遠離。
「這兩年再努努力,爭取明年給小遠在廣州買套房!」
唐泉有些迫切的想着,然後皺皺眉頭撥通一個電話。
直到裡面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機械語音,唐泉纔不爽的掛掉電話。
前陣子認識一個很投緣的朋友叫沈旭林,聽說他以前是老師,後來下海走南闖北做些生意。
從攀談來看,對方確實很有見識。
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就稱兄道弟,並且沈旭林還指出了外貿公司的財務漏洞,表示可以利用這個漏洞撈點小錢。
剛開始唐泉有點不敢答應,但是沈旭林一個勁的表示你爲老闆賺了那麼多,
但一個月纔給你這麼點分紅,你難道甘心嗎?
唐泉本質上和唐湘月是一類人,有顆難以被填補的貪心,在沈旭林天花亂墜的描述下,他最終還是答應試一試。
做假帳丶造假章丶擬假合同-----才一週的時間,唐泉就從中獲利3萬多塊錢這比他辛辛苦苦加班一個月的工資還高。
最重要的是,公司裡好像根本無人察覺,果然十分安全。
嚐到甜頭的唐泉對沈旭林更加放心和信任了,兩人第二週又合夥賺了3萬多。
第三週唐泉已經勒不住了,但是沈旭林突然說春節要回一趟老家,那裡信號不太好,估計聯絡起來不太方便。
果然,從那天起沈旭林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什麼破網啊!真就一點信號都沒有!」
唐泉罵了一句,他目前絲毫沒有懷疑,畢竟過年回老家很正常,老家在山裡也很正常。
等到明年開春,旭林兄回來了兩人再一起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