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濟州市鴻榮家園,袁友琴坐在沙發上,肉眼可見的不太開心。
那牀被早早拿出來準備晾曬的被子也被扔在了沙發上,氣氛稍顯凝重,讓江正宏倒茶的動作都不禁小心翼翼了幾分,看上去有些狗狗祟祟。
江勤從小到大就是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的,雖然也住過一段時間校,但中午基本都會回家吃飯。
可到了大學之後,兒子忽然就離家了,家裡就只剩下兩口子過日子,算是習慣也是需要時間的。
尤其是江勤從暑假開始就變得格外獨立了,彷彿不再需要父母,甚至連生活費都不需要了,更是讓這段習慣的過程變得無比漫長。
兒行千里母擔憂嘛,知道他在學校上課,擔憂還能少點,但放假還出去竄竄,袁友琴難免會覺得牽腸掛肚。
尤其是這個歲數的女人,神經線敏感的很嘞。
“喝杯茶吧,消消氣,他不是都說了嘛,有正事要做。”
袁友琴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我倒要看看這臭小子能送我個什麼禮物!”
江正宏擡頭看了自家婆娘一眼,心說女人就是女人,雖然表面上顯得氣呼呼的,但其實還是會暗自期待兒子送的禮物,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禮物。
正說話的功夫,江家的門忽然被敲響了,江正宏還沒反應過來,袁友琴就已經跑去開門了。
馮楠舒正俏生生地站在門外,見到袁友琴後立馬甜甜地喊了一聲阿姨。
“楠舒?江勤不是不回來了嗎?你怎麼來了?”
馮楠舒站姿乖巧,柔柔地開口說道:“江勤說我是禮物。”
袁友琴愣了一下,心說狗兒子有點道行啊,就吃準了我喜歡這小姑娘是吧:“來來來,快進來,別在門外邊站着了。”
“好。”
馮楠舒走進家門,輕車熟路地打開鞋櫃,拿出了專屬自己的拖鞋換上,這一幕連袁友琴看了都覺得有點恍惚,就好像自己真多了個女兒一樣。
江正宏此時也走了過來,耳邊聽見了一聲柔聲柔語的叔叔,心中立馬就明白了。
哦,感情禮物就是這樣的。
袁友琴給馮楠舒倒了杯水,拍了下江正宏低聲說道:“你兒子有本事,自己不回來,送楠舒回來哄我。”
“知母莫若子啊,他就知道你吃這一套,伱看,果然猜對了不是?都快笑出皺紋來了,但這臭小子也太不會辦事兒了,我怎麼沒有禮物?”
江正宏正發表意見呢,忽然就見馮楠舒從挎包裡掏出一張光盤:“叔叔,這個是江勤給您的禮物。”
“還真有我的禮物啊?這裡面是什麼?”江正宏接過來,有些好奇的問道。
“裡面是帥帥的大狗熊。”
江正宏愣了一下,心說大狗熊是什麼東西?動物世界的碟片嗎?我以前倒是挺愛看的,但是這臭小子不回家,就不知道送點值錢的東西嗎,這禮物一個比一個怪。
兩口之家生活久了確實有些孤寂,而馮楠舒的到來瞬間就讓江家的氣氛活躍起來了。
袁友琴本來還在鬱悶呢,結果立馬就精神了,着急着去陽臺收被子,把江勤的房間佈置成了馮楠舒喜歡的樣子,還要留她在家住幾天。
小富婆早就在江勤家生活過一段時間了,這次來也沒太拘束,不管袁友琴走到哪兒,她都撒拉着拖鞋跟着,還幫忙套了被罩,澆了花草,主打的就是“我很乖巧”人設。
袁友琴心中的鬱悶被掃清了大半,但想起江勤放假不回來還是會忍不住生氣。
“其實我們早點習慣這樣的生活也好。”
江正宏此時正趴在電視櫃前面,一隻手在後面摸來摸去,尋找多久不用的影碟機電源,隨口寬慰了一句。
袁友琴聽完之後覺得不解:“哪兒好了?”
“他現在還在上大學,有寒暑假,每年還能在家待一兩個月,可他以後要是上了班呢,有時候可能連過年都沒機會回來。”
“過年都不回來?春晚需要他啊!”
江正宏摸到一個插頭,拽出來看了一眼,同時開口:“你記得我們單位那個曹哥嗎?他兒子現在就在外地工作,去年過年不就沒回來,也是派了兒媳婦回來安慰了一下。”
袁友琴斜了他一眼:“你這句話除了把楠舒比喻成兒媳婦,其他的狗屁不通,過年都不回家,那連傳統文化都丟掉了。”
馮楠舒在旁邊乖巧坐着,表情傻傻的,好像什麼都沒聽懂,但其實是心裡正在亂髮好人卡,一人連發好幾張的那種。
“你這婆娘,就是喜歡跟我唱反調,我不和你爭。” 江正宏把電源插好,按下出倉鍵:“這影碟機都閒置了兩年多了,沒想到還能用。”
他說着話,把那張裝在軟膠保護套裡的光盤拿了出來,塞進了碟倉裡送了進去,不到一秒的功夫,電視機裡就傳出了畫面。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歡迎各位來到由臨川市政府主辦的臨川商幫·首站營銷計劃答疑及現場簽約大會……”
“下面,有請臨川青年企業家,臨川商幫領路人江勤,上臺爲大家發言。”
“?”
隨着播放進度的往前挪動,江正宏的表情逐漸開始發愣,甚至揉了兩下眼,對畫面中的江勤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臥槽,什麼過年不放假,我兒子以後好像根本就不用上班了!
與此同時,江勤已經坐上了前往滬上的飛機,陪他一起來的是拼團分部·商務部主管孫志,還有拼團分部·營銷部主管鄧媛。
孫志作爲前保健品講師,這次來是跟他一起來談業務的,而鄧媛則作爲地推組的參與者,這次也是被臨時從地推站點調了過來,需要提前瞭解江勤對拼團的佈局。
下午四點左右,三個人落地滬上,剛出機場就看到了秦志桓派來的人,他們穿着西裝,帶着白手套,手裡舉着熱烈歡迎江總到訪的牌子,隨身還帶了三束鮮花。
說實話,江勤這次來只通知了何益軍,而且名義上是陪何益軍來的,但秦志桓能把事做到這份上,顯然是給足了面子。
十五分鐘後,江勤被接到了凱賓酒店,秦志桓和何益軍已經在一間宴會廳內早早等着了。
鮑魚、海蔘、龍蝦、刺身,各類美食擺滿了一桌,周圍還有乾冰形成的白霧一個勁兒地噗噗外涌,好不好吃不重要,但排場已經是很足了。
“江總千里迢迢來到滬上,真是辛苦了,我敬您一杯。”秦志桓作爲東道主,起身端起了酒杯。
“秦總客氣了,我這次來純粹是湊熱鬧的,算不上辛苦。”
江勤端掉杯子裡的酒,湊到何益軍旁邊:“怎麼樣?什麼感覺。”
“看過了,比我想的還靠譜。”何益軍表示肯定。
江勤有些奇怪:“你都有這種結論了,那你還叫我來做什麼?”
“你比我狗,我看不出來的,可能你能看得出來也說不定。”
“媽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江勤吐槽了一句,坐直了身子後就開始拿筷子炫菜,他睡了一中午,簡單吃了個小籠包就上飛機了,一直到現在才吃上飯,着實是有點餓了。
等到吃完飯之後,幾人寒暄了幾句就宣佈散場,江勤擦擦嘴,還以爲能有點別的節目,結果一出宴會廳就被帶到了頂樓的套房。
“?”
這些做生意的,吃完飯不應該去洗個腳什麼的嗎?滬上的商人難道已經把這種優秀的傳統文化給丟掉了?
腳沒洗破,你這生意怎麼談的成?
江勤覺得自己的第一印象果然沒錯,秦志桓是知識分子的可能性要大過於他是商人,竟然連這種潛規則都不懂。
不過下一秒,他又開始慶幸自己沒被人強行拉去洗腳了,因爲親爹的電話忽然就打進來了。
其實關於做生意這件事,江勤一直在跟父母打預防針,平時送的禮物,包的紅包也是一點點地往上增加,主打的就是一個溫水煮青蛙,免得他們太過驚訝。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倆人都是老實本分的性格,對於創業這件事,排斥大過認同,一開始不說就是怕他們不理解。
但哪怕是提前給打過預防針了,那個碟片裡的新聞發佈會還是把江正宏給驚到了。
江勤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整個的創業時間線給他們捋了一下,對面沉默了足足三分鐘,才勉強把江老闆說的這些信息給吸收了。
“怪不得你老說自己給幾百人打工,原來是幾百人給你打工?”江正宏恍然大悟。
江勤咳嗽了一聲:“我們是一個團隊,相互扶持,歷經風雨,他們給我打工,其實就是我在爲他們打工,只不過我比他們賺的多一點點而已。”
“……”
江正宏沉默了一下:“換你媽接電話,我需要時間消化消化。”
江勤張張嘴:“遵命老爹。”
他說完話,把手機聽筒遠離了耳朵,生怕老媽的河東獅吼把自己吼暈,不過讓她意外是,老媽的反應卻比較平靜,只是讓他在外面注意身體,讓他有時間多回家。
咦,看來小富婆還真的是把老媽給拿捏住了啊,簡直就是個吞吃怒氣的小萌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