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仲強也沒有想到這時候推門進來的居然是二奶奶,並且從她的神色當衆可以看出,剛纔司仲強和老爺子司志明所說的事情,她應該全知道了,只是讓司仲強深感不解的則是,就算是一個人的耳力再好,站在屋外也不至於能聽得見屋裡的談話吧。
“老頭子,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正當司仲強疑惑的時候,就聽着被村民稱呼爲‘神婆’的二奶奶。答非所問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老爺子司志明苦笑着搖了搖頭,看着這個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伴,自責愧疚的說:“我不是有意想瞞着你的,只是那件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咱們也都是馬上入黃土的人了,總覺得再和你提起那些事,對你很不公平...”
“二爺爺,這裡沒有我什麼事情,我看我還是先出去等着吧。”司仲強在猜測出鬼婆婆的出現應該是和老爺子有關後,就萌生了暫且先避一避的念頭,畢竟這些陳年往事都是老一輩的事,自己一個晚輩留在這裡聽着總是有些不方便。
老爺子司志明早就有着想法,只是司仲強不提出來,他也不便說,儘管老爺子司志明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對於一些事情自己早就看開了,但對於自己年輕時的那點事,要是被當着一個後輩提出來,難免有些尷尬不說,以後見面總是會覺得彆扭。
讓司志明和司仲強沒有想到的,這時,進來後任由老爺子把好話說完卻沒有搭理他,有着‘神婆’稱呼的二奶奶,直接說了一句:“我看仲強這孩子還是留在這裡好。”
“啊?老婆子這、這有點不合適吧?”老爺子司志明臉上有些不自然的張口來了一句。
司仲強的二奶奶,看了一眼老爺子司志明佯裝怒意的說:“剛纔是誰說,都快入土的人了?既然當年敢做、還不敢讓人聽了?”
司仲強沒有想到平時對於老爺子司志明沒有二話的二奶奶,在這時候說出這麼一句話,由此可見凡是女人沒有一個不吃醋的、不管年齡大小的干係;想笑卻不敢笑出來的司仲強,只好無語的看着憋得滿臉紅色的老爺子司志明。
“這個、這個不好吧?...”老爺子司志明想了想還是放不下心態來,讓司仲強這個後輩,聽他當年的風流韻事,試探着爭取着。
“我年紀大了,比不了以前身子骨硬朗,按照我現在的身體情況讓鬼上身,我根本就承受不住;老頭子你剛纔也說了,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我和你過了大半輩子,什麼時候和你紅過臉?更何況現在你能忍心看着小孩子天天這樣?”
說完這些話,司仲強的二奶奶白了一眼老爺子司志明說:“其實你當年的事情,在我跟你之前就託人打聽過家裡的情況,你的那些事情我也是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只是這些年來一直沒說罷了,咱們現在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多想想子孫吧,這件事情不解決老拖着等你和我都沒了,讓孩子們還受罪你在下面能心安理得?”
跟着老爺子司志明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伴,一番話把他的說的臉上一陣青紅皁白,最後老爺子愧疚的說:“老婆子這些年苦了你了,好、我就聽你的,但是你現在的身體,要是讓翠英上你的身,那你能承受得住?”
“這也是我讓仲強這孩子留下的原因,仲強這孩子回來的時候我就看了,他身上的煞氣更重過身上的陽氣,有他在我身邊,我估計鬼身上的陰氣應該能抗得過去,不過最好時間不要太長,老頭子聽我的一會翠英要是有什麼要求就儘量答應她,好好地把她請走。”
司仲強的二奶奶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囑咐了幾句:“一切以孩子們爲主,咱們還能活幾年啊,別讓事情牽扯到孩子們身上;一會我請翠英上身後,就讓仲強這孩子站在我身旁好了,幫我壓一壓陰氣。”
“好、好,老婆子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老爺子司志明到這時候才明白老伴的用心,忙連聲答應並小心的囑咐着。
“翠英、現在你上我的身吧,心裡有什麼覺得委屈和想說的事就和老頭子說道說道,把事情說清楚,別爲難小輩。”司仲強的二奶奶對着空空的堂屋裡說完這些話,就坐在一旁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司仲強一看忙走到他二奶奶的身旁站立着,同時看着似乎有些很不是情願又有些猶豫的鬼婆婆,說了句:“老婆婆,您看還是抓緊時間吧,要不然天馬上就要亮了。”
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司仲強並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以前聽人們說起過只要天一亮所有的鬼就不在出來,還有的說鬼最怕的就是天亮之前那一聲雞鳴,但凡只要一聽到雞鳴就會回去。原本司仲強想着要不要說一下自己身上煞氣重,要是鬼婆婆不上身以後就沒機會了;只是略微一想後,司仲強覺得有些不妥,要是惹怒了老人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就在司仲強剛說完這句話後,只見那個在猶豫了一下的鬼婆婆最終還是上了司仲強二奶奶的身,而原本緊閉着眼的二奶奶身體就如同打哆嗦一樣動了起來。
片刻當司仲強的二奶奶再次睜開眼睛時,先是有些害怕似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司仲強,接着朝着老爺子司志明,輕喊了一句:“明哥,你、你這些年過得還好?”
“還好、還好,翠英啊,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老爺子司志明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這個借用了自己老伴的身體,實際卻是自己年輕時的戀愛對象的老婦人。
借用了司仲強二奶奶身體的翠英,先是苦澀般的一笑,接着搖頭嘆息的說:“是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要不是你大嫂攔着咱倆,我就不會在那天失足跌倒,咱們的孩子也就不會死了。”
好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的‘翠英’自顧自得說道:“可憐咱們那個還有幾個月就要出世的孩子,連一眼他的爹孃都沒看到就這樣沒了。我還記得明哥你後來說要和我私奔,可是我在山上等啊等啊,一直過去多去時間都記不得了,後來才知道你在大嫂的做主下和‘她’這個身體的人結婚了。”
“我那也是逼不得已,當時大哥走了以後,是大嫂一直照顧着這個家,要知道我們司家就我和大哥倆人啊,大哥後來一直沒有音訊,就算是到現在過去多少年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我不能爲了自己就讓司家在桃落村斷了根啊。”老爺子司志明也是心裡有苦,徑直的把多年來一直沒有吐露的心聲說了出來。
‘翠英’似是苦笑似是幽怨的說道:“可是明哥,你就忍心看着我自己一人在山上?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都是怎麼過的?自從咱倆在山上那間茅屋裡那一夜後,我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我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就連死的時候身邊也沒個人。”
“我知道那些年苦了你,每次我偷摸的上山只敢遠遠地看看你,帶一點生活用品、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放在屋前,我是覺得沒臉見你啊。”老爺子司志明此時眼中已經顧不得司仲強還站在一旁,說着說着難掩臉上的愧色。
司仲強早就在看着鬼婆婆上身的時候,裝作不聽不聞的樣子,木頭樁子一樣的佇在那裡,看那樣子絕對和當兵的站崗模樣,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