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弱如斯,竟也有膽量在我面前狂妄。 ”赫瑪魯冷笑着,他彷彿沒看到兩名聖劍士刺出的長劍,以及長劍上,那濃烈到彷彿凝結成液體的乳白色光暈。
聖劍·愚妄者之忿。
“忿怒殺死愚妄者,嫉妒殺死癡迷者……嘖,我像是愚妄之人嗎?”赫瑪魯輕哂道。
狂暴的怒焰之拳,從天而降,猛擊在兩柄長劍上。奔放的巫力,源源不斷的通過腰帶轉化成蒼紫的魔焰,正如赫瑪魯所宣言的那樣,帶給敵人恐怖與毀滅。
聖劍士,是不太容易恐懼的類型,即使赫瑪魯的金剛法相有着崩山般的強力,即使這一擊讓他們的長劍劇震幾乎斷掉,但,兩名聖劍士都沒有畏懼,他們的身上,也燃起了火焰。
乳白色的火焰。
“聖焰……嘖,的確比之前看到的要有料些。不過也不過如此了。”赫瑪魯懶洋洋的答道。
他又不止這一件巫器。
巫器·纏絞鎖結機巧魔鏈。
剎時間,從蟲巢中涌出的大量細鏈如同活物般騰躍而起,層層將赫瑪魯包裹起來,如同一件魔法鑄就的精製鎖甲,閃動着黯淡的魔法靈光。
緊隨而至的,是這件“鎖甲”中抽出的鏈條。
細鏈不過小指般粗,但抽擊的力量絕不算小。六條細鏈間連不斷的連續抽擊時,細鏈抽在聖劍士們的盔甲和武器上發出的清脆響聲,如同暴雨敲打葉片般急促。
細鏈之上,還伴隨着從赫瑪魯身後延伸至鏈上的魔焰。連續不斷的抽擊,就彷彿有一羣見習魔法師在向這兩名聖劍士發動火弩術一般。
這種程度的魔法,以這兩名聖劍士的聖焰自然能輕鬆防禦住。但每一記抽擊,都會讓聖焰爲之一黯,抽擊如此高頻而兇猛,便讓聖劍士們只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在迅速消熔於聖焰之中。
聖焰,成了剝奪他們精神力的泥坑,既不敢停止,又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消耗……
忽然間,聖劍士們驚恐的發現,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走神的?他們的注意竟不在面前的敵人身上,而放在自己的聖焰之上?
等一下,敵人?什麼敵人?敵人在哪?
眼前,空無一人。
腦中,空空蕩蕩,彷彿有什麼被奪走,似乎很重要,但就是想不起來。
赫瑪魯的反應很快,他看到兩名聖劍士使出聖焰時,便立刻有了對策:以高頻率的抽擊和魔焰輔助,令聖劍士們不得不維持聖焰抵抗,讓他們的精神力快速消耗。在聖劍士們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時,赫瑪魯便消減了自己的存在感,踏入對方的盲點中。
隨後,就是黑巫術·喪心腐腦。以半腐爛的灰獼之腦爲材料施展的巫術,腐蝕了對方的注意力,讓對方徹底無視了自己。
若非大量消耗了聖劍士們的精神力,赫瑪魯知道這樣的巫術無法影響心智堅定的聖劍士。但一旦條件成熟,即使是聖劍士,也只能成爲被巫術戲弄的白老鼠。
他慢條斯理的走到兩名聖劍士身後,拿出龍骨製成的劍型薄片。
巫器·三魂六魄百骸歸命。這六片如同無柄短劍的龍骨,被赫瑪魯輕輕刺入一名聖劍士的後頸。對方的實力雖強,盔甲也是精品,只是他的“注意力”中已經完全沒有赫瑪魯的痕跡,所以,他似乎感覺不到赫瑪魯掀起了他的頭盔後緣,把鋒利的骨片刺入後頸。
黑巫術·死魂割——收割垂死者靈魂的巫術。當獵物徹底死去時,赫瑪魯的面前浮現出一團閃動黑光的光滑圓石。這是以骨制巫器爲“儀式”發動的黑巫術,腐蝕垂死者的靈魂,將其剝奪爲可供巫術士利用的魂石。
因爲條件很有利,所以,赫瑪魯放慢了速度,力求最大限度的保留魂石的品質。優質的巫器,強大的精神力,以及以放慢速度來提高施術效果的技巧,讓赫瑪魯獲得了一塊品質出色的魂石。
他如法炮製,幹掉了另一名聖劍士。
解決了守門者,赫瑪魯卻沒有進門。他帶着兩顆魂石,徑直離開了。
屋內的聖教使者沒有反應過來,他聽到門外的異響,但很快便發現聲音安靜了下去。理所當然的,這位使者以爲赫瑪魯在兩名十二階的聖劍士面前吃了虧,知難而退。
但安潔麗娜卻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她開始回想認識赫瑪魯以來的一切。
不知名的“鍊金術”,詭異的“魔法”,彷彿能洞察一切的蟲之眼,以及……
以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魔力洪流。
安潔麗娜嘆了一口氣,她當然記得,記得那如同神靈巨劍一般輕易湮滅了數百艾弗尼根帝國精銳,記得那魔力洪流過後,金紅色的火焰彷彿不會熄滅一般,在不可燃燒的岩石和沙礫上熊熊燃燒着,將地面燒結成一條平滑的紅色晶路。
連這麼明顯的事實都看不到,把赫瑪魯認爲是個小小的煉金術士,將他與普通的勳爵相提並論……再想想赫瑪魯無所不在的眼,簡單有效的各種策略,以及在短時間內將一個破敗邊境小鎮發展成帝國北方首屈一指的商業重鎮的經營能力……
奧爾教妄自尊大的毛病,以因此帶來的各種弊端,讓安潔麗娜頗爲失望。至少,眼前區區一個大祭司的使者,就自以爲能和自己平起平坐,這樣的態度,讓安潔麗娜不得不擔心接受聖教條件之後自己的地位了。
這麼想想,奧爾教的籌碼,似乎也不那麼有價值了。
安潔麗娜又嘆了一口氣。
“容我拒絕。”她懶洋洋的說了一句。
安潔麗娜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已經和赫瑪魯十分相像了。
“什麼?殿下,您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使者驚訝的站了起來。
“無禮。”安潔麗娜冷哼道,“連必要的尊重都不懂得的盟友,沒有存在的必要。赫瑪魯卿是我的騎士,且不說他的能力如何,至少他的忠誠,要比大祭司閣下的‘尊重’更有價值。”
“想不到,殿下如此癡愚!”使者不由大聲道。
“嘛嘛,憑你這句話,我就有理由讓你分成八塊被送回教會。”赫瑪魯的聲音懶懶的從窗外傳回,他竟不走大門,而是從窗口溜了進來。
“你怎麼敢!衛兵!衛兵!”使者大叫道。
推門而入的,不是他的隨行聖劍士,而是紅蟻民兵團的步兵。他們板着臉,面無表情的將使者叉起來,丟了出去。
這時候,使者才發現他的保鏢已經僵死在原地。他們的身上似乎沒有什麼傷痕,但顯然已沒了氣息。
當然,使者先生不知道的是,聖劍士們沒掉的不止是氣息,還有靈魂。
赫瑪魯只用了幾分鐘,就用那兩枚高質量的魂石加上實驗室內早已備好的一些半成品,煉製成了一件鍊甲,一隻頭盔。
這是爲荷莉量身定做的,材料早已準備好,只是手頭沒有好的魂石——現在有了。
頭盔名爲‘愚妄’,其特質爲“抗魔”,能夠影響針對荷莉的惡意魔法,令其無效,或是減弱。
鍊甲名爲“癡迷”,因爲材料的關係,相當輕盈,其特質爲“聖防”,能夠讓襲向荷莉的武器難以發揮全力,以減少對方的攻擊能力。
對現在的赫瑪魯來說,製作這種程度的巫器,不過是舉手之勞。所以,在安潔麗娜失神的片刻,他就已經完成了製作,重新回來了。
看着面前的聖教使者,赫瑪魯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多謝你了,讓我看清了殿下的純心。”赫瑪魯輕聲說道,“殿下啊,剛纔,一定辛苦了吧,做這種不愉快的抉擇。”
“的確,不愉快呢。”安潔麗娜笑道,“怎麼,小赫瑪魯卿,你會因爲我的猶豫而失望嗎?”
“不猶豫的話,纔會讓我覺得奇怪呢。”赫瑪魯答道,“身爲王者,怎麼可以草率決定?畢竟另一邊的砝碼也是相當有份量的。”
他注視着安潔麗娜的眼睛,慢慢的說道,“要是你連這樣的眼光也沒有,我棄你而去,便也沒什麼負罪感了。”
“嘖,這麼說,你也曾在心裡衡量過咯?”安潔麗娜問道。
“當然,我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一心一意只爲你着想。”赫瑪魯不客氣的說道,“我的殿下啊,我的忠誠並不廉價,所以,別辜負。”
“當然。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安潔麗娜迴應着,站起身,走到赫瑪魯面前,盯着他的雙眼。
四目相對,安潔麗娜殿下的眼如同金紅的火焰,赫瑪魯的雙眼,卻如他那紫色的妖炎。不約而同的,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赫瑪魯微微屈膝,單腿下跪,向安潔麗娜低下了頭:“那麼,接下來,就讓我的忠誠更加凝實些吧。”
“如你所願,我的騎士。”安潔麗娜伸手將赫瑪魯腰間的佩劍抽了出來,輕輕伸手在劍刃上一劃,任血染紅劍鋒,將這沾血的長劍平放在赫瑪魯的肩上。
“喂,給我聽好了,幫我,登上帝國的頂峰!”尊貴的女孩撒嬌般的,說着沉重的話題。
“當然,我的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