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唸叨着騾子、驢及馬,陳閒走出了小廂房。
映入陳閒眼中的府邸之景,美侖美奐。
水榭小橋,曲徑深幽,清泉蜿蜒,綠茵遍地,空中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暗香,讓人心曠神怡,一番漫步,無慾無求,似在雲端之上,有翱翔之意。
“侯爺府邸還真是不簡單,山水之情趣比那富麗堂皇之俗趣要高崇數倍,這番景緻,已然不是匠心獨具,而是藉着得天獨厚的山水的鬼斧神工,纔有這麼一座府邸。”陳閒見四下無人,於是搖頭晃腦,指手畫腳,對這四周的景色一番點評,以爲自己有些激揚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
“都沒有主子在,馬屁拍成這樣,你這新來的小廝也算一號人物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一棵紫薇樹下傳來。
陳閒有些惱火,朝那棵紫薇樹一看,不見其人,只見那漫天的紫紅花兒,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藏頭縮尾,不用看也知道,是一鼠輩!”陳閒一想,這老頭只怕也是一個下人,當下膽氣一壯,大聲呵斥道。
“老夫在這王府中也待了幾十年了,再怎麼也比你一個小小的下九品家丁要高上一截吧。”一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老頭從樹後走了出來,一身長衫,被洗的有些泛白,手中還拿着一個掃帚,先前似乎正在掃紫薇花。
“混幾十年,還是一個家丁,老頭,你還真是寒磣,化作是我,只怕不說君臨天下,也至少是名滿天下了。”陳閒頭一揚,渾然沒將這位家丁前輩放在眼裡。
“君臨天下這種話你也敢說?你這小廝,這要穿了出去,你被誅九族不說,還要連累主子。”老頭吃了一驚,沒想到陳閒如此口無遮攔。
陳閒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很恐怖,禍從口出,沒準還有文字獄,一句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就要被殺頭。
“我剛纔說了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啊!”陳閒直接裝出一臉迷惘,似乎得了失憶症一般。
老頭笑了笑,也轉移了話題,隨口問了一句:“聽老蘇說你這小子對剛剛回府的小郡主,有警示之功,讓刺客無功而返,而你先前也是刺客一夥的,還是一個路邊小乞丐?”
“老蘇?老蘇可是侯府的管家,你們都是老頭,相互認識不奇怪,不過人家都混成了管家了,你還是一個掃地的下人,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對了,老頭,那給郡主趕車的馬車車伕不是叫什麼雷蟒?”陳閒依稀記得自己是被那車伕一拳砸暈的,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說的雷蟒啊,他不是什麼車伕,是小郡主的近身侍衛,大武朝雖然高手如雲,但這雷蟒,也算一名小有名氣的武朝玄士,一身玄功,談不上出神入化,也還馬馬虎虎,對付一些什麼宵小,山賊,刺客的,不在話下。”老頭淡淡的答道。
“哦,武朝是玄士,那宗派所出的高手則是修士?”陳閒好奇的問道。
老頭默然頷首,沒有答話。
“對了,聽說無雙城有四座侯府,我如今身爲家丁,連主子是誰都不知道,那小郡主也沒見上一面,最後都不知道長得何等模樣,是否傾國傾城!”陳閒仰面長嘆,唏噓感慨。
那老頭也有些愕然,沒想到陳閒這個少年竟然這麼渾,都不知道身處的這座宅子的主人是誰,也不知是天生愚笨,還是後知後覺。
“無雙城的四位侯爺,都是當今武朝玄皇陛下的親弟弟,分別是紫衣侯、青衣侯、錦衣侯及寒衣侯。你說你的主子會是誰?”老頭笑眯眯的問道。
陳閒腦海中浮現出那紫紅馬車的畫面,又看了看眼前這棵紫薇樹,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當下便坦然答道:“紫氣東來,我所在的這座宅子只怕座於無雙城的東城區,主子自然是紫衣侯。”
“小子,看不出你還有點頭腦,當個九品家丁還真是委屈了你,這樣吧,再答我一個問題,若對了,老夫也還有些影響力,直接讓你升級爲上品家丁,如何?”老頭嘿嘿問道。
“哦,有這等好事?不過若答不出來,不會受罰吧?”陳閒謹小慎微,沒有立馬答應。
“天下哪裡有這等只佔便宜無風險的好事,若答不出,餓個三五天吧。”老頭哼道。
“餓個三五天,會出人命的,你這老頭,太歹毒了吧,就升個家丁品階,要我用命去拼啊?”陳閒搖頭,打起了退堂鼓。
“我們侯爺是四位侯爺中最有錢的,中品家丁的月俸足有三兩銀子,已然相當於其他府邸中的一些上品家丁的月俸了,關鍵每十天還有兩天休息,你就知足吧。”老頭沒好氣的道。
陳閒微微皺眉,唸叨道:“才三兩銀子而已,又不是金子。”
老頭一愣,然後道:“你成爲家丁之前,只是一個乞丐,乞討到的,是銅錢,餬口都成問題。你若有了銀子,存上幾年,大一點可以娶個俊俏媳婦了,成家立室。”
“俊俏媳婦?不知道武朝有沒有家丁扶搖直上,成爲什麼大將軍,迎娶公主郡主之類的軼事啊?”陳閒耳邊彷彿迴盪着那小郡主的慵懶無比的天籟之音,嚥了一口口水,然後問道。
老頭哪裡聽不出陳閒這番話的弦外之音,頓時有些惱火,翻了一個白眼:“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最多隻能吃到烏鴉屎。”
“老頭,你說誰是癩蛤蟆?”陳閒氣急敗壞的嚷着,彷彿被人抓了痛腳。
老頭哪裡知道,陳閒在某個世界中跑龍套時經常對很多當紅女星有非分之想,還大聲說出來,是龍套中有名的癩蛤蟆,臭名昭著,也就是因爲名氣大了,和某個過氣女星陰差陽錯的搞出了那麼一點緋聞,上過娛樂週刊的頭版,這才讓陳閒來了個鹹魚翻身,終於成爲一個有臺詞的龍套,不再是路人甲路人乙。
“天鵝的下方,永遠都有那麼一羣醜陋的癩蛤蟆,蛤蟆們哪裡知道,天鵝屬於天空。”老頭若有所感,面上帶着一絲淡淡的哀傷。
“除非天鵝不要覓食,只要她落下,就有機會咬她一口,被咬之後,就是蛤蟆的媳婦了。”陳閒一臉得意的道。
老頭一臉嘲弄的看着陳閒,淡淡的說道:“可惜,有些天鵝看上去人畜無害,美麗動人,可惜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搖身一變,化作蠍子,被她們蜇了一下,不死也殘。”
“老頭,你的意思是說小郡主……她很恐怖,殺力甚至超過了她的護衛雷蟒?”陳閒何等機靈,立馬聽出了老頭這番話中的警告之意。
老頭微微點頭,笑着拍了拍陳閒的肩膀,然後把雙手負在身後,又道:“下個月圓之夜的白晝,有緣我們再見的話,我就送你這小乞丐一件禮物。”
丟下這句話,那老頭身形微晃,竟然憑空消失不見,驚得陳閒雙嘴張的老大,半晌後才激動萬分的喊道:“前輩,這禮物是神兵利器,還是玄功秘籍啊,好事成雙,都送我吧!”
“蛤蟆垂涎白天鵝,人心不足蛇吞象,縱然身有玲瓏肝,血脈不純徒傷悲。”老頭的聲音倏的傳入陳閒的二中,震得少年的耳膜一陣隱隱作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