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肯定,兇手肯定看過這本書!”沈千尋篤定的說。
龍天若緩緩點頭。
“你說過,這書,是禁書!”沈千尋說,“那是不是就可以說,有哪些人看過這些書,其實是可以查出來的?”
龍天若點頭,卻又很快搖頭:“這書不過禁了十來年,在那之前,只要識字的,都可以看到這本書!”
“十來年?”沈千尋嘀咕着,“那不就是,在姜家出事前後禁的?具體的年份你能想起來嗎?”
龍天若一怔,面色微變。
他無聲的站起來,去臉盆邊掬了清水洗臉,洗得一臉水珠,方回來應道:“沒錯,這本書,就禁在太后死的前半年!”
“還真是巧!”沈千尋似乎從他的話裡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味。
“確實蠻巧的!”龍天若答。
“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其中另有玄機?”沈千尋又問,問龍天若,卻也是在問自己。
“這個不能用猜的!”龍天若拿帕子拭了臉,淡淡道:“你剛纔說,姜博容給了你一些東西。”
“是!”沈千尋回答,“他將姜太后和姜家三位公子死時的情形詳細的寫了下來,希望能對緝兇有些幫助。”
她說着,將那迭紙頁遞給了龍天若,龍天若在爐前坐了下來,垂下頭,一頁頁細細翻看,爐火正旺,映得他的臉紅通通的,他微蹙雙眉專注出神的模樣,像極龍天語。
沈千尋的心臟微縮,她下意識的擰開了頭,去看窗外的雪,雪落無聲,天地一片迷茫混沌,正如她此刻的心。
良久,龍天若擡起頭來,問:“你有什麼發現?”
“我發現的,都是一些極淺顯的!”沈千尋將長髮往耳後撩了撩,道:“最大的共同點,姜博容也已看了出來,那就是,這四起案件,全發生在暴風雨之夜,第二個共同點,是我們剛剛注意到的,也應該算是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四個人的死法,都可以在禁書裡面找到。”
“還有呢?”龍天若接着問。
“除了姜太后,其餘三人,都是在執行公務的過程中突然死亡,老大是在巡防期間住在營帳,老二是吏部尚書,處理公務時遭遇暴風雨,便在衙署內住下,當晚即暴死於衙署的休息室內。”
沈千尋略頓了頓,又一口氣說下去:“老三也與老二差不多,他主管兵部,似是查到主管兵器庫的官員藏私,便去官家設立的兵器工廠微服私訪,當晚亦被暴風雨所阻,無法回城,在兵器工廠的一處休息室暫居,就再沒見到第二日的太陽!”
“還有嗎?”龍天若問個沒完。
沈千尋說得口乾舌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道:“目前來說,我只發現這三點!你呢?你有什麼發現?”
“基本上跟你差不多!”龍天若回答,“還有一點,你可能沒太注意到,那就是侍衛的死,好像都一樣,先是瘋瘋顛顛,後來便死掉。”
沈千尋想了想,點頭:“是,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東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以致精神崩潰,並且,瘋言瘋語中皆有提到姜太后,看那意思,好像姜太后中邪之後,化爲惡鬼,又要來索自家人的命!”
“我認爲那是兇手要借侍衛的口,來製造恐慌!”龍天若語氣篤定,“後來,他們基本都死了,或者落水,或者墜樓,目前爲止,只餘下一人,那就是姜三公子身邊的侍衛戚光,他瘋得十分厲害,有時甚至吞糞喝尿。”
沈千尋默然,轉而又問:“目前來說,你對兇手,有什麼樣的印象?”
她需要在這種互相提問的過程中,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兇手聰明殘忍自是不必說了,還有一點,他很有實力,且肯定不是一個人,是,一羣人!”龍天若看着她,“你覺得呢?”
“同意!”沈千尋使勁點頭,“我聽姜博容說,姜大和姜三的功夫都很好,兩人身邊的兩名侍衛,更是武功卓絕,身經百戰,沒理由被人這麼容易幹掉,另外,敢對權勢滔天的姜家下手,這羣人簡直膽大包天!”
“是!他們不光膽大包天,還手眼通天!”龍天若接着說下去,“撇開姜太后不說,如果不是手眼通天,哪兒趕得那麼巧?次次都遇暴風雨天氣!”
“一次是偶然,兩次三次就是陰謀了,所以,姜家三公子的外出,是有人刻意營造出來的便利條件,我聽說,姜府守衛極嚴,平時連只蒼蠅蚊子都別想飛過去,兇手定然是不敢在姜府下手,所以,纔會刻意將他們引了出去!”
“不是不敢,是生怕露了形跡!”龍天若點頭,“而能調動得了兵部吏部和羽林軍首領的人,還真心不多!”
“確實!”沈千尋的眉頭皺得更緊,“這麼說來,我們要調查的範圍就大大減少,幾乎又可以集中在與皇族有密切關聯的幾位重臣身上了!我不瞭解當時的情形,但是,越王龍震曾任宰相,想必是可以調遣這三位的吧?”
“那是自然!”龍天若點頭,“可是,他沒有荼毒姜家的理由,當時的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姜家的人其實很識時務,雖然對這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虎狼之師很不喜歡,但是,表面相處得還算融洽,倒是夏家和蘇家,對這吏部與兵部的位子垂涎三尺,他們當時主管工部和禮部,相比之下,沒有多少油水可撈。”
“所以,這兩大家庭的嫌疑最大,他們企圖殺掉他們,取而代之,事實上,也確是如此,現在確是由夏蘇兩家頂了姜家兩兄弟的缺吧?”沈千尋問。
“夏家的兒子夏宜皓現在是羽林軍的首領。”龍天若補充。
“越分析越像了!”沈千尋不自覺笑起來,“龍天若,你在誤導我嗎?夏蘇兩家,是你登基路上的攔路虎,你想聯合姜家,撬掉他們嗎?”
龍天若輕哧:“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別說是我,就算姜博容,此時此刻心裡也一定這般懷疑吧?”
“你說的不錯!”沈千尋嘆口氣,“他確是有這樣的懷疑,只是不曾說出口罷了,換言之,我們目前所分析出的結果,並不比他高明,如果我們只在這裡打轉的話,案件將毫無進展,姜博容已用了十年的時間證明了這一點,兇手行事,乾脆利落,他們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
“你的意思是,我們剛纔說的那番話,全是沒有用的廢話!”龍天若呵呵笑。
“也不能這麼說!”沈千尋雙手托腮,懶懶的答:“萬丈高樓也是從地上起的,討論這些,有助於我們進入氛圍,或者說,進入兇手的思維與情境,從現在開始,我們設身處地的站在兇手的角度來想問題吧!”
龍天若歪歪頭,道:“這個想法倒是新鮮!只是,要怎麼才能站在兇手的角度呢?”
“假定現在我們倆就是兇手!”沈千尋黑眸眨眨,靈動而狡黠,“我們想要殺人,可是,我們卻又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人是被殺死的,我們固執的要讓他們死得隱晦,要像詛咒一樣死去,我們爲什麼非要這麼做?”
龍天若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回答:“很大的一個可能就是,我們惹不起這家人,因爲惹不起,因爲懼着他們的權勢,所以才生怕會被查出來,以至於,我們連借刀殺人都不敢用,只好想方設法讓他們看起來像死於詛咒,唯有如此,人們才壓根就不會去查找什麼兇手!”
沈千尋微笑着打了個響指,道:“說得不錯!可是,這裡面又有矛盾,我們惹不起,可是,我們卻又是手眼通天的,能左右他們的行動,這又說明了什麼?”
龍天若搖頭:“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這是個很矛盾很奇怪的現象,如果能控制他們的行動,那就等於掌握了他們的生殺大權,直接殺掉不是更爽快?真相到底是什麼?”
“真相不管是什麼,卻一定會滿足這兩個條件!”沈千尋撇開了這個話題,又說:“還是站在兇手的角度,我們來說說姜太后的死!嗯,姜太后的死,好像跟他們不一樣,但因爲那個冒充她的屍骨頭上的鐵釘,還有瘋顛侍衛的瘋言瘋語,我還是覺得應該併案處理,你覺得呢?”
龍天若輕笑:“老大說併案,那就併案,屬下豈敢不從!”
沈千尋橫他一眼,繼續說:“那麼說起來,姜太后的死,便是我們作的第一件案子了!嗯,第一次作案,手腳一定不像後面那麼純熟,對吧?在殺人的時候,遺漏的線索應該會比較多一些,所以,纔會把問題搞得比較複雜,還拿了一個侍女的屍體來冒充姜太后!”
“那我們會把真正的姜太后屍體藏在哪兒呢?”龍天若也順着她的思緒想下去,“據姜博容的描述,姜太后死那日,也是暴雨大作,雷電交加,她中了邪,直接衝進了宮裡的那條河,那河通身宮外,因下雨河水暴漲,當時他們到處尋找,都沒找到姜太后的屍體,直至三日後才浮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