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闆, 生意很好啊！”
“還不是街坊鄰居捧場。張大嬸兒，要吃點兒什麼？”男子細心的剛進來的大媽拉開椅子。
“啊喲，您真客氣。”大嬸兒慌不迭的坐在了椅子上, 接受男子的好意, “外帶兩份清粥。我們家老頭子想得緊。這嘴巴只認陸記的粥了。”
“大爺大嬸兒不嫌棄就好。”男子笑着應承, 朝着裡頭的夥計喊了一聲, “阿三, 給張大嬸裝兩份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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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闆——”
“喲，五爺，好久沒來了。”始終帶着令人舒暢的微笑, 和煦且溫暖。細聲道，“大嬸兒, 您做。我去招呼一下。”
“您忙, 您忙。”張大嬸兒喜滋滋的望着這個斯文有禮的老闆, 內心的好感自不用多說了。聽說，他有個病怏怏的妻子跟一個五歲的兒子。或許, 她可以做個媒，讓陸老闆討了她那年方二八的表侄女。男人嘛，誰不三妻四妾的，更何況像陸老闆這麼俊俏的青年才俊。張大嬸兒美美的想，好似已經看到自己做成了媒的樣子。
“五爺, 還是老樣子？”
“是啊。還是陸老闆瞭解我, 哈哈～”粗獷的大漢豪邁的笑起來, 一掌拍在男子的背上, 雖是開玩笑, 卻也讓男子的臉白了白，瞬間恢復正常。找了個藉口, 走開了。
“少爺！”
“南叔？”我走過去，向他身後望了望。
“小少爺沒來，少爺放心。”南叔永遠是恭恭敬敬，不逾矩。我都開始懷疑，當初師父怎麼會讓我帶個悶騷在身邊，着實納悶了。
“是宋爺和秦爺來了。”
“哦？是嗎？走，我們回家。何掌櫃，您看着店，我家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交代好粥鋪的事兒，大步邁向巷口的最後一家。老遠的聽見何掌櫃的在後面喊：老闆，你還沒看賬目呢！
何掌櫃是極其忠厚老實的人，每一筆賬都算得清清楚楚，決不貪小便宜多佔一分，更不會中飽私囊。所以我對他放心的很。粥鋪是小本經驗，當初在選擇行業時，特意挑選了這麼一個不起眼的生意。畢竟我的身份太特殊，能低調儘量就低調吧。
粥鋪的盈利不大，賺錢餬口，圖個衣食無憂罷了。吃穿用度每筆錢南叔會精打細算，到了月底還可以餘下不小的一筆。五年下來，我的小金庫裡收入頗豐了。
五年，真的能改變一個。換作以前，那扇似開若合的木門一定被我一腳踹開了。而今的我，只能說少了當初的叛逆、不可一世，個性也不若從前張揚，懂得收斂了。
梧桐樹下，那一襲寶藍色長衫矗立秋風中，強力的存在感讓人移不開眼，好似人生來就要匍匐在他腳下膜拜。
“顯。”那一聲輕喚，拉回他望向天空迷茫的視線，定定的看着我，莞爾。那一記淺笑好似融化萬年積雪，讓陽光重新普照大地。禮節性的擁抱，他卻不願放手。
終於有個小小聲音在抗議了，“媽媽，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很奇怪耶～！隔壁劉姥姥說，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就是有龍陽癖。媽媽，你不會是斷袖吧？”
“嗯哼，陸兄，也沒見你給我這個兄長擁抱啊。”
我訕訕地瞅着這一大一小，數不清的烏鴉從頭頂飛過，壓着聲音道，“若初，你的功課完成了嗎？”
“早就做好了。乾爹好不容易來一次，你休想趕我走。”說完膩進宋顯的懷裡，得意的看着我。顯出少有的撒嬌：“乾爹，初兒好想你。你想不想初兒？我有給您寫了幅大字哦，乾爹是不是很想要？我就知道，乾爹想拿什麼交換呢？”眨巴的大眼睛期待的瞅着宋顯。
“小子，你想拿禮物就直說嘛，拐彎抹角，一點兒都不乾脆。”我在一旁涼涼的嘲諷。
“媽媽，你可不能這樣說，乾爹會傷心的。”凌若初小大人般一本正經地開始教訓我，“你這樣說，乾爹會認爲他比不上禮物重要，你叫他情何以堪？而且，你會誤導我對乾爹赤誠的想念之心。我可是乾爹的……”小破孩抓耳撓腮了一陣，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突然，眼睛一亮，“我可是乾爹的玫瑰。”
“噗——”噴水的絕對不是我！
“秦佚，你很噁心耶。”我嫌惡的瞥瞥吐水的秦佚。
某人伏在我肩頭不住顫抖，“你……你……哈哈，你，教出來的兒子，果然、果然，呃……與衆不同。”在我的瞪視下，秦佚硬生生的改了某些不良的字眼，表情瞬間嚴肅。
我惡毒的說，“初兒，叫伯伯。你秦伯伯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二爹～！”凌若初那小子叫得無比甜，無比脆。眼中傳出的訊息是，他早就給我好處了！
凌厲的X射線直擊秦佚。某人毫不畏懼，痞痞的接過凌若初抱在懷裡，“寶貝兒，香一口。二爹給你最新的玩具模型。”
“啵兒”，響亮的Kiss，看得我眼紅紅。
“成了，讓他倆玩兒。”宋顯與我並肩而立，那一灣淺笑仍沒有退去，眼角還殘留了些許笑意。
我轉向他，“不去看看姐姐嗎？她一個人呆在佛堂都五年了。神也寂寞了。”
輕微的嘆了口氣，“我去去就來。”轉身走向了後院。
初兒也和秦佚到外邊耍去了。偌大的院子突然靜的詭異。環視四周，只剩我和南叔二人還在院中。而南叔正用莫名複雜的眼神盯着我。瞅見我看他的目光，視線又移向了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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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涉及女主，故用第三人稱寫）
由遠及近的木魚聲一下一下的敲着，“咚、咚、咚”。
立於門前的宋顯久久地站着，欲進還退。佛堂裡的人，虔誠的誦經。要進去嗎？反問自己。鮮少有這麼進退兩難的抉擇。咬咬呀，門“吱呀——”推開。
斟酌了許久的用詞，最終還是叫出了，“賢妃。”
五年前的那場“意外”，不過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目的是爲了讓沐沐離開皇宮。但誰也沒料到南宮賢芸執意與沐沐同坐一輛車，不得已之下，只好連同她一起送出皇宮。製造死亡假象。
有人說，經歷過死亡的人，就什麼都能想開了。南宮賢芸大概也如此吧。五年來潛心向佛，足不出戶。真的，她已經足足五年沒有出過念禪居了。
有規律的木魚聲頓了頓，小小的空間，靜謐的可怕。瞬間敲擊聲又恢復正常。明知立於身後的人就是自己的朝思暮想，明知他沒有多餘的耐心等着她，明知他來這裡並非自願……
一章經文誦完已是一個時辰以後了。南宮賢芸將木魚放回案臺，回身，赫然發現軒轅潛仍在原地。小小的詫異打在心底，面上仍是平靜無波。
淡然疏遠道，“皇上不應該來這裡的。”
“其實你知道，一直都知道。”
順下的眉忽然擡起，驚駭、訝異卻裝作無事人，“奴家不知君所言爲何！”
“是嗎？真的不知道？”也是淡淡的，輕輕的聲音，聽在南宮賢芸耳裡，充滿霸氣與壓迫。
“哎～”濃濃的惆悵的嘆息，“他是我的夫，做了三載枕邊人，我豈會不知他的性格。”似是自嘲，“懦弱無能，沒有主見，膽小怕事，驕奢淫逸，性食美色。自十五年前中毒醒來後，完全變了一個人。”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顯，“你，不是他。”輕微的，卻是無比肯定的語氣。
“南宮家，早有造反之心。”
“是，”南宮賢芸好不避諱的承認，“皇帝無能，天下易主，有何不可？”熊熊恨意肆意燃燒，一掃先前的無波瀾。真是枉她修了五年的佛禪。
“皇位，我會傳給新兒。”打他做這個皇帝開始就一直未動搖過這一想法，所以纔會不遺餘力的培養軒轅新。如今告訴南宮賢芸，只是爲了讓她寬心。
“新兒，新兒他好嗎？”終於溼了眼眶，五年未見的兒子呵，怕是已經忘了她這個孃親了吧，生長在帝王家的孩子，她比誰都懂他們的無情。
“他很好，越來越出色。將來，會是一個好皇帝。”客觀的評價，不帶一絲感情，“他從未忘記過你。”
南宮賢芸癡癡的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無話可說，多留無意。宋顯起身離開這個令他壓抑的地方。
“你……愛過我嗎？”沉積了十五年的問題，終於出口，內心如釋重負。
遠遠的離去的背影，身形一怔，只是一剎那，又繼續向前。
南宮賢芸苦笑，答案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早在見到陸沐風的第一眼，她就應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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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見宋顯若有所思，不急不緩的邁近。撇開沉重的心，換上一副愉悅的心情，招呼道：“顯，吃飯了。”
凌若初那小子比我還機靈，早已奔向宋顯，拉着他的大手走進飯廳：“乾爹，媽媽這輩子做人那麼失敗，可就有那麼一句話讓人信服了。您知道是什麼話嗎？”
宋顯被這小子一折騰，懷心情去了一大半，饒有興致的問，“什麼話？”
“一定不是好話。”我趁機送了凌若初那小子幾個白眼，他若不損我，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快說快說。你媽媽這一生啊，別的沒有，就鬧騰的厲害。丟臉的事兒一件接一件。”秦佚也差一腳，被我在桌子底下死命一踹，噤了口，卻不忘拿眼睛瞪我。
“媽媽說，這人活着啊就是爲了吃飯。那吃飯爲了什麼，您們知道嗎？”凌若初故裝神秘。我已經在心裡咋舌了好幾遍了。
秦佚聳肩，宋顯搖頭。二人皆不知。倒是一向嚴肅的南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南叔於我太神秘了，我曾提防了他好一陣，始終不見其有任何居心。再者，他是師父派來的，我也就無條件接受了。跟在身邊五年，倒也盡心盡力，可我始終說不上來，總覺得他很不妥。
“南叔可是知道初兒道的是什麼？”宋顯眼尖，也懂我心中所想。
“老朽只知，小少爺若是道出了答案，定會逃脫不了少爺的一頓責罰。”南叔垂眼低眉，雙手交叉放於胸前，恭敬的回答宋顯的提問。
“初兒，你大膽說，二爹罩你。諒你媽媽也不敢拿你怎麼樣。”秦佚在一旁煽風點火。
“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二哥。”又是死命的一腳踹向他小腿。秦佚抱着小腿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凌若初那小子向來不怕我，也就膽大的公佈答案，“吃飯就是爲了活着唄。民以食爲天也！”
“凌若初，你自己編的歪理可別套在我身上，我可是良民。不要誣衊好人。”我快速撇清自己的嫌疑。
“真沒擔當。我怎麼會是你生的呢？難以想象。”凌若初滿是嫌棄。
周遭的氣氛一下子僵化，誰都知道他是凌的孩子，可在座的兩位卻誰也不願接受，而初兒恰在這是提及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乾爹，你作我親爹，好不好？”凌若初奶聲奶氣的依偎進宋顯懷裡撒嬌。
“好啊。”因他的回答，我的心‘咯噔’一下打了個突。“可是你媽媽不答應耶。初兒有沒有什麼辦法？”
兩個人好不避諱當事人就在現場，光明正大的討論如何將我出賣的問題。
微笑着看着眼前和諧的兩人，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是……
悄然退出了餐廳。今晚，夜色如洗。
“真的不打算接納他嗎？”秦佚緊隨腳步而來，立在我身邊。
只聽鳴蟬在聒噪的叫，不見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私心裡，我喜歡宋顯，希望霸着他。真的在一起了，又會泛起重重的罪惡感，尤其在初兒出生後。他簡直是凌的翻版縮小化。讓我感覺，凌從未離開過……
“你幸福就好。”秦佚突然伸手，我看着他的手僵化在空氣中，垂落在我頭上，揉亂我纖細的髮絲。想一個大哥哥疼愛着小妹妹般。
“二哥，我敬你，愛你。我們雖不是親生。但你於我親人無異。你也一定要幸福快樂。”這樣我纔可以安心。心中又補充了一句。今生欠下的債，我無以還。只能裝作不知，至少還能維持一份親情。
我永遠都是自私的人，對宋顯如此，對秦佚，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