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笑容,唐雨希沉默了。
謙謙該是有多難過、多傷心,所以纔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他還是一個孩子,正應該是開心玩耍的年紀,可現在他卻露出了這樣的一個笑容,一個被傷透了心纔會露出來的笑容。
這一刻,唐雨希很恨彭雅倩,恨不得讓她明白一下謙謙到底有多懂事,她怎麼能捨得傷害那麼懂事的孩子?
可唐雨希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抱着謙謙。
謙謙乖乖的任由唐雨希抱着,享受着懷抱的溫暖。這種被擁抱的感覺他很少感受到,唯一幾次就是在唐雨希身上才感覺到了。
其實謙謙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有唐雨希陪在他身邊比彭雅倩陪在他身邊好多了。
從唐雨希那兒離開後,謙謙出了醫院直接去了老宅,司機把車開到老宅,管家看到謙謙非常驚訝。
“謙少爺,您怎麼突然回來了?是大少爺讓您回來的麼?”管家高興的拎着謙謙往回走,興奮的問:“您這次回來能住多久?我每天都讓人給您收拾房間呢,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父親在哪兒,我想先去見父親。”謙謙搖搖頭,小臉嚴肅的板着,眼神也很認真。
管理一愣,沉默了一下才說:“少爺,老爺說現在不想見您,您過幾天再來吧。”
“是因爲彭……母親的事?”謙謙皺了下眉,淡淡的說:“我來找父親不是因爲想給母親求情,你去告訴父親,我來找他是想和他好好談談的。雖說也是因爲母親,但絕對不會給她求情就是了。”
“這……”管家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少爺,您現在說不會求情,可彭姨現在過得日子挺慘的,您畢竟是她的兒子,看見老爺肯定公跟老爺求情的吧?”
“老爺就是怕您求情,所以這段時間纔沒有關注彭家和司家的事情,要不您等過段時間再來見他?”
“你還是去告訴父親吧,就說我來絕對不是因爲求情,你告訴父親嫂子受傷了,槍傷,我母親找人做到。”
“什麼?大少奶奶受傷了?!我的天、嚴不嚴重?!”管家急急忙忙的問,臉上全是擔心。
謙謙卻知道他擔心的是他嫂子肚子裡得孩子,而不是他嫂子這個人。他冷着小臉,不開心唐雨希被人這樣忽視。“你去找父親吧。”
“這……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您也跟着我來吧。大少奶奶受傷、老爺一定會見您的。”管家帶着謙謙往樓上走去,急急忙忙的走到樓上報告給了司震,等他把謙謙送進了書房後,管家又急急忙忙的去了樓下開始命人調查這件事。
而看到司震,謙謙還是很平靜,表情並沒有過多的變化,甚至連點喜悅和難過都沒有。“父親,您最近過的好麼?”
“還不錯,你說你嫂子受傷了?現在怎麼樣了?”司震皺着眉頭,坐在書桌前的他搖桿挺得筆直,雖以年老,但是他
的臉上卻沒有太多歲月留下來的痕跡。
“嫂子受傷十幾天了,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癒合,倒是父親您……竟然真的不知道?”謙謙認真的看着司震,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不知道。“父親,你什麼時候連這種消息都不知道了?”
“我最近……沒有去關注這方面的事情。”司震嘆了口氣,低聲說:“你母親和司宅那面的事都沒關注,最近身體也不舒服,一直在靜養,想不到出了這種事。兇手找到了麼?”
“兇手父親應該知道是誰吧?”謙謙平靜的說:“就是彭雅倩啊。”
“彭雅倩……那是你母親,你怎麼能直呼她名字呢?”司震皺着眉,可臉上表情卻越來越陰沉。想不到竟然是彭雅倩!他還以爲她會安靜的在家裡待着,好好待一段時間、反省反省,到時候謙謙再過來和他求饒,他沒準會讓她再回來,可現在……
“謙謙,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當然是我手下那些人查到的,再說、就算沒有人告訴我,我也知道會是她。”謙謙倔強的抿了一下小嘴,說道:“自從嫂子從重症病房出來,我們每天都會去見嫂子,今天嫂子和我談了談。”
“雨希她……說什麼了?是她讓你直呼你母親名字的嗎?雨希……應該不會吧?”司震有點疑惑,在他心中唐雨希張揚,可張揚歸張揚,她卻從來不會做那些讓人不齒的事情。
“您覺得嫂子會做那種事麼?”謙謙撇了下嘴角,低聲說:“父親,你最近這段時間不去觀察彭家和司宅的事情,其實是知道母親會不甘心、會做出什麼讓你無法原諒她的事情,所以才自動的封閉自己,不去看她做的事吧?可是呢、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嫂子機智,如果不是她警惕,恐怕您今天見到的就不是我,而是嫂子的屍體和哥哥的暴怒了。”
“你母親……到底做了什麼?”司震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槍傷,派人去殺嫂子,兩次。”謙謙說着,忽然笑了起來。“父親,您一直都知道母親的性格,您也很瞭解母親,可是您到底……爲什麼要娶母親呢?”
“謙謙,這不是你應該問得!”司震拍着桌子,冷聲說:“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讓人去調查的,如果真是你母親做的,那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如果不是她……不管是不是她,你都應該稱呼她母親。”
“也許吧,可是血緣很重要麼?”謙謙歪了下頭,小臉上忽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是他自從見了司震後唯一露出過的表情,但除了困惑,又沒有其他任何表情了。“父親,其實這一年多我一直在研究一件事,那就是血緣和親情的關係。可以說從遇見嫂子開始的時候,我每個月都會問我的幾名老師們到底什麼是親情,什麼是血緣,血緣和親情直接又有怎樣的關係。”
“我知道。”司震沉聲說:“這些事我知道,你每次聽了老師們的回答之後也不說話,只不過下一次還會繼
續問。然後呢?你想告訴我什麼,想說老師們的回答告訴你血緣和親情有着必然的關係,所以你還是想給你母親求情?”
“您想多了,我得出的結論是血緣和親情沒有必然關係,不是生了我的人就會對我好,即使我們沒有所謂的血緣關係,和我從其他人身上得到的關心更多。”
“所以呢?你覺得你從唐雨希身上得到了更多關愛,所以不喜歡你母親了?”司震皺了一下眉,沒想到謙謙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種想法到底是好還是壞?他應該支持麼?
“如果我說是呢?您知道麼,從小到大母親從沒有在私下裡抱過我,也從沒有對我有一個好臉色,她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卻又要求我像哥哥那樣的聰明,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如果我和哥哥一樣聰明,我就有能力分辨她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
“母親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當着我的面說了很多話,也下過很多命令,甚至還一點都不隱藏自己的私心。關於母親的私心,您又知道多少呢?”
司震沉着臉,認真的看着謙謙,第一次把他放在了和司煜同樣重要的位置上,也第一次用看司煜的眼光去看謙謙。
“我想說什麼,父親應該知道吧?母親利用我接近哥哥,她喜歡哥哥、想要和哥哥在一起,這纔是哥哥爲什麼會討厭女人的根本原因,因爲母親太讓他噁心了。”
“接近哥哥無果後,母親就開始綁架我,想利用哥哥僅有的、對我的關愛得逞她自己的計劃。嫂子偶爾遇見我之後,她就開始以嫂子爲敵人,告訴我嫂子是因爲救了我才賴上的哥哥,讓我把嫂子攆走,這些您都不知道麼?”
謙謙歪着頭,目光依舊是很平靜的看着司震,似乎說這些話的人不是他一樣,不是還沒滿七歲的他。
司震沉默良久,忽然深深的看着謙謙,長長嘆了一口氣。“看來我真的老了,連這些事都知道的不清楚。”
這些事他只知道一些,比如綁架謙謙的人會是彭雅倩,又比如彭雅倩不喜歡唐雨希,或者是彭雅倩變着法的想要攆走唐雨希。
可這些……他都認爲無傷大雅,畢竟哪個大家族裡都有內亂,可是他沒想過彭雅倩心竟然不止是司家女主人這個位置,竟然還是司煜!還利用了謙謙去接近司煜!
彭雅倩那個女人……她到底是做了多過分的事情啊,竟然同時傷害到了他兩個兒子,讓他的兒子能用這麼平靜的語氣把她做過的事情說出來,她到底是有多狠心!
“我一直以爲她是過分的,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過分,我真的老了、老了啊!”司震長長的嘆了口氣,人似乎在一瞬間就蒼老了下去。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能夠控制這一切,可現在看來他確實是錯了,什麼控制?反過來的卻是被欺騙!
“父親,打算怎麼做?”謙謙依舊是平靜的看着司震,好像沒看到司震臉上突然涌起的無力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