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爺和柳老夫人是極力慫恿杜老爹賣閨女。
嫁吧!嫁吧!聘禮翻翻!
嫁吧!嫁吧!才能開花!
嫁吧!嫁吧!孫子蹦噠!
杜老爹替閨女保持着矜持,推推推,咱們要請閨女的師父選日子!
最終柳二爺和老夫人拖着兒子一臉失望的離開了。
從縣裡跑到京都來回怎麼也要兩三個月,等着大師選好日子都好幾個月了!
柳二爺回家就派了青楓去京都,找大師,找大哥,緊趕慢趕要把杜家閨女娶回家。
雖說還沒確定具體日子,也差不離,兩家歡歡喜喜的開始準備起來!
兩家當初定親的時候已經走了一道聘禮,若是一般人家就算已經走完大禮就等着小娘子長大成婚就行。
當年杜家日子不好過,兩家可以說是天差地別,柳家給的聘禮銀子也是按着杜家能出的嫁妝銀子出,而且還翻了十倍這在當時已經是大手筆。
如今杜小喜有師父,又有皇子郡主做靠山,家中這幾年亦是購置了幾個鋪面,雖然這點家產對柳家來說是九牛一毛,不過不管是爲了兒子還是兒媳婦,柳二爺都決定再下一次大聘禮。
杜家亦是如此,若是一般小娘子成婚的時候家裡陪嫁上幾牀被子新被面,大紅箱子臉盆恭桶洗臉架子,再帶上三五兩壓箱底的銀子就已經是實打實的嫁妝。這些尋常的東西杜老爹早就和大伯家說好,攢了好木料就等着閨女好日子確定了開工。
柳家老小來了一趟,杜老爹就吆喝着大伯爺家的叔伯哥哥和杜四開始做大件。大伯二伯在木器行做活,見過的好東西不少,梳妝匣子臺子都是最時興的樣式。甚至還和杜老爹商量着給杜小喜打張拔步牀。拔步牀是前些年從南嶺傳過來的新樣式,和小屋子差不多的超大件大牀,比原本的架子牀華麗富貴很受富戶們喜愛。
不過杜小喜看了樣子後乾脆利落的拒絕了,還是選擇了常用的架子牀。
時人認爲臥房就是休息的地方,一天的時間除了休息很少長時間呆在臥房裡。柳垚的臥房就在他院子的正房東間,裡面只有一扇窗子,杜小喜本來就不滿意房間的採光。再放一張四面都有畫屏的大牀。屋中會顯得更昏暗擁擠。
大伯二伯聽杜小喜這麼說雖然可惜,還是精心的重新挑了架子牀開始打磨。杜老爹可惜之餘,又嘀咕柳家窗戶丁點大。
……
柳家老小等着京城的喜信。最好喜樂大師和皇子郡主神馬噠都能來參見婚宴,這樣多有面子啊!
結果喜信沒等到,卻接到了噩耗。
柳家大爺已經臥病在牀幾個月了,怕家人擔心他們一直瞞着這個消息。直到青楓突然過去才捂不住捎了信回來。
來信說道柳家大爺半年前就開始身上發癢,後來開始零星長些紅疹。家裡請了大夫說是溼疹,吃了幾服藥後疹子果然消了也不癢了。
結果還沒一個月又開始長,這次內服外抹想盡了辦法都不管用,後來這些疹子開始變成黑斑又慢慢潰爛。如今爛掉最大的一塊已經有銅錢大。京都的名醫請遍了,御醫也拖關係找了不少,可都治不了。喜樂大師也無法。如今只能聽大師的話把腐肉一點點挖去,儘量讓肉爛的慢一些。
“我苦命的兒啊!”柳老夫人看完信趴在榻上哭了起來。
柳子平心疼哥哥。想着哥哥如今正在受罪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子平我們快進京,快把那丫頭找過來咱們進京!”柳老夫人扯着兒子的手臂哭着哀求道。
“好!娘我們馬上就去!小土快去收拾東西,青松去杜家接喜丫頭!”
雖然不知道喜樂大師爲何點名讓杜小喜過去,柳二爺還是讓人快點去叫人。
青松騎着快馬跑到了杜家鋪子裡才知道因爲要準備嫁妝杜小喜已經回了村子裡,只能又跑去杜家村接人。
到了杜家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杜家衆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正商量着婚期突然出了這種事情就怕別人覺得晦氣,不過柳家大爺的病要緊,杜家人也顧不得其他當即送了杜小喜出門。
下馬上船,一行人匆匆趕往京都。
“娘!你們可來了!”一貫知禮從容的柳家大夫人敬玉蘭如今臉上難掩憔悴,豐腴的身形也消瘦的看不出來原來的養尊處優。
大夫人被丫鬟扶着哽咽着上前行了禮,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淚把衆人迎了進去。
柳老夫人原本一路煎熬,見兒媳婦已經憔悴的不成人樣,更難想象大兒的樣子,被蓉嬤嬤扶着踉蹌着往院子裡走去,嘴裡喊着“快帶我去見你們大爺!”
剛進到正院便聞到濃濃的苦藥味兒。
進了屋子便見一人躺在牀上,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腐臭味兒。
“兒啊!娘來了!”柳老夫人撲到牀邊便哭了起來。
杜小喜跟着柳垚走到牀邊看到柳家大伯的情景也忍不住心裡一驚,溫文儒雅的大伯如今就像行將就木的老者,眼中不見絲毫希望,左臉上敷着方形的紗布,隱隱有黃色的液體滲出來。
“娘!”嘶啞乾澀的聲音傳來,好似許久不曾說話。
“這是怎麼了啊?兒啊!娘帶了大夫來一定能治好你!”說着柳老夫人招呼二兒子“快讓大夫看看!”
一路行來柳二爺重金請了幾位名醫和他們一同上京,此時也顧不得舟車勞頓直接把人請了進來。
大夫都是老大夫,一番望聞問切後便拆開了柳家大爺臉上的紗布,只見一個銅錢大的傷口,和被削掉一個爛坑的蘋果差不多,傷口周邊泛着腐敗的黑記,被切掉的地方露出新鮮的血肉。
哪怕見多識廣的老大夫們也吃了一驚。這種剜肉之痛是何等的難以忍受,沒想到眼前瘦弱的書生竟然堅持了下來。
老大夫們對視一眼走出了房間,杜小喜和柳垚跟着柳二爺走了出去,柳大夫人好像早已知道結果擦了擦眼淚,看向虛弱的丈夫。
院中,其中一位老大夫直接對着柳二爺施了一禮,“董某慚愧。告辭!”
其他幾位老大夫亦是方藥都不敢開。直接告辭離開。
病家一看就是各種醫藥都用過了,臉上身上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腐坑,身上更是遍佈開始腐爛的黑斑。這種怪病他們沾都不敢沾。根本沒的治啊!
柳二爺挽留無效,着人僱船送他們回去,被老大夫們推辭了。
見着小兒子黑着臉進來,再看看一臉生無可戀的大兒子。柳老夫人也不敢哭了,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們都出去吧。別過了病氣兒。”柳家大伯擡眼看了幾人一眼低聲道。
出了屋子,衆人心裡依舊沉沉的,隨着敬氏的安排吃飯回各自的屋子。
心裡還沒能接受柳家大伯好好的得了怪病,第二日師父便上了門。
聽到門房的通報。柳老夫人帶着一大家子迎了上去。
“大師救救我兒子啊!”柳老夫人一見面就直接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喜樂大師連瘟疫都能治,肯定能救她兒子。
“娘,別這樣!”柳二爺見喜樂大師板着臉忙上前攙起母親。他昨日已經聽大哥的小廝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喜樂大師自從大哥生病已經連續來了幾次。把腐肉剜掉減緩腐爛速度就是大師提出的,若真能救,也不會等到現在。
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弄回了屋子,柳二爺帶着柳垚和杜小喜跟喜樂大師說話。
柳二爺說了一番感謝的話,最後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哽咽着出去了。
喜樂大師看看留下的兩小,對着柳垚揮揮手道:“柳小施主你先出去吧,老衲和徒兒有話說。”
柳垚躬身拜了拜,看了眼杜小喜走了出去。
“看出是什麼沒?”
杜小喜搖搖頭,她真是學渣啊!“不知道。”
喜樂大師嘆了口氣,“就是個怪病!”
杜小喜不搭話。
“徒兒知道青黴素怎麼制的不?”
杜小喜驚恐的睜大眼睛,師父你可真敢想。
“知道不?”
“好像是啥東西長毛了,長出來的?”
杜小喜真的不確定。
喜樂大師嘆了口氣,“你這大伯子師父是無能爲力,你看看還有什麼辦法沒。”
喜樂大師說柳家大伯的病情很多是心理原因造成的,讓杜小喜帶着柳垚過去多多開導,接着說些事情便讓杜小喜出去,然後請了柳二爺進來,兩人在屋中嘀嘀咕咕小半天喜樂大師才離開。
杜小喜前世有限的實習經歷並沒有遇到過這種病症,治療方法更是無從談起,只能每天和柳垚一起去和大伯說說話。
師父說柳家大伯身體上的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的自暴自棄,他老想着當初親爹柳老爺子得了腹瀉之症慢慢被耗死,總感覺自己也會慢慢的腐爛死去。所以自從生病後從來不出屋子,吃藥都是被大夫人求着才勉強吃下去。
這種沒有求生欲的心理疾病,本來就不好治,這下更無從下手了。
這日杜小喜和柳垚去大伯院子,杜小喜把專門買來的花插到窗前的花叢中,坐下和柳垚一起陪着大伯拉家常。
大伯屁股上有幾個大傷口不能坐着只能躺在牀上,蠟黃的臉對着兩人笑了笑問道“原本是不是要定日子了?都是大伯耽擱了你們。”
杜小喜和柳垚齊齊搖頭。
“小土不要天天來我這裡,回去多看看書,明年若是能參加府試一定好好考。等你成了舉人,若是想考進士就接着考,若是不想就拿了大伯給你的印鑑頂了恩蔭的名額找個清閒的差事幹着。”
“喜丫頭以後嫁進我們柳家要對小土好,聽小土的話,莫給他惹事。哎!大伯是看不到柳家開枝散葉了!”
這種交代後事的即視感腫麼破!
柳家大伯不僅給侄子侄媳婦交代後事,還拉上母親弟弟說了一番。
柳老夫人和柳二爺看着兒子生無可戀的樣子愁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杜小喜敲着腦袋想前世遇到的病人,實在想不出來最後只能當一般的皮膚病,勸柳家大伯多吃蔬菜水果補充萬能的維生素。
如此這般過了小半月,柳家大伯的病情並不見好轉,反而好像因着家人都來了,已經無牽無掛,病情惡化的更厲害了。
杜小喜猶豫再三對着柳二爺道:“柳叔叔,要不我們搬家吧?”
“搬家?”
杜小喜堅定的點點頭解釋道:“我聽說過一種說法,怪病怪治,就是生了怪病實在找不到方法治,就換一個地方生活也許病就慢慢好了。”
上輩子杜小喜村裡有個大娘,兒子是標準的土大款在東邊開礦,後來就在城裡安家落戶接了那個大娘過去享福。
杜小喜聽杜媽媽八卦過,那個大娘到城裡沒多久就生了怪病,身上渾身癢癢,抓出血了都止不住。各地的中西醫名醫走了一遍也沒找到原因,最後無法只能把人綁着才能防着大娘把自己抓的頭破血流。
後來那家兒媳婦受不了這麼個天天在家又嚎又叫的婆婆,僱了個保姆就把人扔回了老家。
結果大娘的病自己慢慢的好了。當時愛看狗血劇的杜媽媽還和杜小喜推測是不是那家的兒媳婦爲了不和婆婆住,故意給婆婆下癢癢粉之類的東西,好把她趕出家門。
古有風水,現有磁場,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我們不能否定。
杜小喜接着道:“也不用找太好的房子,就找那種家裡有老人,一家子身體都好的普通房子就成。”
杜小喜的說法,柳老夫人和柳二爺聽都沒聽過,可是杜小喜這麼以解釋他們也欣然接受。
那種家中有健壯老人的房子,肯定生氣足,哪怕治不了病,藉藉生氣也不錯。
絲毫不覺的房子和治病有什麼關係?被杜小喜帶偏的柳二爺急急喊了青楓去京都周邊的村子尋這麼一套房子。
房子很快找到,聽從杜小喜的建議,柳二爺甚至沒帶上大哥慣用的東西,便帶着大哥去了買好的民房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