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要有多恨他，纔會哭紅腫了眼睛，也不願意發出一點點哭聲？
要多倔強，纔會寧願昏睡過去，也不要絲毫服軟？
沈明熙腦袋微沉，彷彿剛纔睡了那一覺，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可是司徒曄的表情那麼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她在做夢的樣子。
“放我走……”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或者在司徒曄面前，其實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沈明熙的呢喃聲很輕，輕得好像風一刮，就會被吹散開。
說完，連看也不敢再看司徒曄一眼，她低下頭，心思是從來沒有的複雜。
她分明知道結果的。
司徒曄如果要放過她，根本不會大費周章的，讓她留在這裡養傷，如果他存心要放過她，直接在放掉申東哲的時候，就一併放掉她了！
“你知道結果。”
寂靜的空氣，沒有繁衍出司徒曄的怒火，卻讓空氣開始變得悲慼。
司徒曄的嗓音低沉如同大提琴一樣，他回過頭，從銀盤裡重新拿過了一隻杯子，頃刻間，已經裝了一杯乳白色的熱牛奶。
兩個人好像相熟多年，彼此的心，都是悲哀至極的，而動作，卻嫺熟得讓人心驚。
沈明熙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溫柔的司徒曄，包括剛纔他喂牛奶給熊熊，她初看見他的側臉，那一刻，她也曾有過一樣的心驚。
沈明熙有些走神，等她回醒，那杯剛剛被倒進杯子裡的牛奶，已經送到了她脣邊。
司徒曄的聲音很輕，帶着女人都會動容的溫雅：“喝點牛奶。”
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將牛奶遞到她脣邊的動作，看起來是要親手喂她！
沈明熙的心，突然無法抑制的瘋狂跳動起來。
“張嘴！”見她慘白的臉色很快漲得通紅，司徒曄心底突然生出一抹異樣的感覺，語氣卻仍舊顯得有些彆扭。
沈明熙愣了一下，果真癡癡的抿了抿脣瓣，又輕輕張開。
整個喝牛奶的過程，驚訝完全不足以形容沈明熙的
情緒。
她好像不認識面前這個司徒曄一樣，他的每一個動作在她眼中，都驚訝得她差一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原來的司徒曄，會這樣溫柔的喂她喝牛奶嗎？他的心裡面，不是自始至終，都只有沈月然一個人嗎？
那麼，他此刻這樣，又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沈明熙心神不寧的喝牛奶，冷不防，司徒曄低沉的嗓音，驀地在她頭頂上空響起。
出乎她意料的，男人只簡簡單單的說了三個字，卻幾乎害沈明熙嗆住。
他居然對她說對不起？前一秒還那樣強勢的男人，這三個字，完全不是他以往的作風！
當然，能夠說出這三個字，司徒曄在心底裡也已經掙扎了不短的時間。
他知道，這段時間，自從沈月然出事以來，他欠沈明熙的，已經不只是一句對不起。
甚至，再多的對不起，也沒辦法將他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可是讓他這樣的男人，能夠低頭先道歉，到目前爲止，沈明熙，還真是第一個！
不知道爲什麼，前一刻還差一點被司徒曄三個字給嗆住的沈明熙，下一秒，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默後，突然又覺得眼眶酸澀難忍。
艱難的嚥下口中的牛奶，心情，驀地因爲司徒曄低沉的嗓音，而變得複雜。
不光因爲申東哲，沈明熙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申東哲，只要知道他沒什麼事，她也就放心了。
她放不下的，依然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司徒曄付諸給她所有的冷漠和狠戾。
半個月前，沈明熙被所有人討厭，可是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有最親密的父親時時刻刻的保護，她比誰都還像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可是這半個月來，她仍舊被所有人討厭，卻沒辦法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光司徒曄厭惡她，數次差一點就要徹底毀掉她，還有學校裡，乃至整個T市的鄙夷。
厚重的委屈，又怎麼可能是她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可以承受得了的？
第一次，沈明熙當着司徒曄的面
，琥珀色的眼珠子不停轉動，晶瑩在眼底一陣又一陣的慌亂閃耀。
她真的忍不住了！
司徒曄悄無聲息的放開了手中的牛奶，看着小女人一臉傷心欲絕，他的心，彷彿也跟着刺痛起來。
溫厚的大掌扣住她的腰，輕輕攬入自己懷裡。
馨香的味道，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那劇烈的心跳聲，卻讓司徒曄陡然想起，第一次這樣擁着沈明熙的時候。
那是一種，與擁抱着沈月然，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的心臟在歡愉的跳動，再也不是從前的波瀾不驚，讓他意外，那意外中，卻不夾雜絲毫的厭惡。
沈明熙，居然是她！
抱着沈明熙的手臂，悄無聲息的收緊，彷彿要將她徹底揉進自己的血肉中，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分明很餓，可是窩在那個讓她恐懼的男人懷裡，沈明熙居然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陽臺上的薄紗，已經將落地窗外的陽光透進了房間裡。
身邊的位置已經冰冷，但那微微凹下去的形狀，仍舊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昨天晚上，司徒曄的出現，並不是她的一個夢。
房間裡很安靜，小比熊不在臥室裡，而臥室門，也沒有再落鎖。
司徒曄到底是怎麼想的？沈明熙揉着腦袋，好半天也沒有猜透他到底什麼意思。
她的身子發軟，昨晚喝下去的那杯牛奶，只稍稍多給了他一點點體力，夠她支撐着下樓罷了。
司徒曄好像一個謎題，沈明熙怎麼也猜不透這個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想起司徒曄昨晚說的那句對不起，最終還是放棄在樓上等待的念頭，換上了簡單的家居服，直接下樓去。
“沈小姐！”傭人聽見樓梯上傳來的聲響，早已經等在門口，一眼瞅見沈明熙，嘴角的笑容早早勾了起來，與前兩天大相徑庭：“少爺有事出門，出門前吩咐了沈小姐，一定要按時吃早餐！”
他又出門了嗎？
原本還以爲下樓至少能得到司徒曄的一個解釋，沈明熙清秀的巴掌小臉，頓時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