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真的斷流了,準確說是所有的水都不見了,連一片水窪都沒有。
三個人愣在了當場。
“小子,這不可能啊!我們來江戶鎮時,河水還……”
“走!先過去看看再說。”我打斷了李志明的話,內心深處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黃河和其它河流的區別之一是,河牀是有一層沙土,只要沒了水,人就可以直接站在上面。
放眼望去,整個河牀上至少有幾百上千人,所有人都彎着腰,個個滿面紅光——這一幕很像是農民在插秧。
這能見到金子?
我幾步走到距離我最近的一個老頭前,老頭滿臉汗珠,喘着粗氣,一手提着個編織袋,另一手握着棍子,正瞪着眼扒拉河牀上的沙泥。
“大爺,你找到金子了?”
我湊過去問老頭。
問第一遍時,老頭直接沒搭理我,連問三遍,他才頭也不擡地怒喝一聲:“一邊去,別耽誤我發財!”
我瞥了一眼他手中沉甸甸的編織袋,難不成真的撈了這麼做金子?
視線一轉,看到不遠處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他渾身都是泥土,褲子兩側的口袋鼓鼓囊囊的,我靠近一看,看到露出的部分金黃髮亮,還真是金子。
此時,語言已經無法描述我心中的震驚。
不過幾秒鐘後,意識到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就算是金子,可在河裡泡了很多年,又肯定和泥沙裹在一起,根本不可能還保持着閃亮的金黃色。
作爲法醫這一點太清楚了!
算起來黃金是一種比較穩定的金屬,不似銅鐵,一般環境下,氧化過程十分緩慢,但並不表示不會被氧化,尤其是在潮溼的環境中,放置久了,表面還是會發黑的。
再說這麼多的金子是哪來的?而且視力範圍內的河牀上都是人,說明金子分佈得比較廣,這顯然不正常。
估計李志明和李景凱心中的感受和我差不多,仨人順着河牀朝着人多的地方快步走去。
走了一百多米,我親眼看到有倆人從黃沙中抓起泛黃的金條,而且看着有個老漢包裡的東西都沉得背不動了。
不用問,肯定都是金子。
再看向岸邊,更多的人涌了過來,這場面毫不誇張地說,真的猶如潮水般。
之前我不信——天上還能掉餡餅不成?
可親眼看到河牀上這一幕,直接被鎮住了——這可比天上掉餡餅都好,隨便一塊金條至少幾萬塊錢,就說剛纔那十五六歲男孩兩個褲口袋裡的金條,至少得二十幾條,換成錢的話,絕對不少於三百萬。
還有比這賺錢更快的方式嘛?
我內心也有加入到他們之中,去“淘金”的衝動,大概人類對於黃金的渴望已經被寫到了基因裡,對於這說法之前我也不大信,可眼前的所見似乎就是很好的證明。
掃視眼前的“淘金”大隊,既有七八十歲的老頭,也有不到十歲的小孩,所有人都幾乎進入到了一種瘋狂的狀態。
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因爲這一幕如同夢境一般。
不出所料,這事會成爲明天的國內頭版頭條,甚至會震驚整個國際,影響到國際黃金的價格。
人繼續增加,李志明和李景凱也順手撿了幾條。
倆人的眼裡也透着興奮和貪婪,表情讓我有些陌生。
河牀裡的黃金好像永遠撿不完,一批人剛撿過去,另一批緊隨其後的竟然也能撿到。
這不就怪了嘛!
就在我一頭霧水不知所措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了句“我的金子變軟了!”
隨即是第二聲、第三聲……
不到一分鐘,我附近的所有人都尖叫起來,如同蛤蟆開會,喊得內容不同,但意思卻完全一樣。
“金子怎麼融化啦!”
“我的金條啊!”
我趕緊望向身側李志明手裡的金條,果然和衆人喊得一樣,眼鏡盒大小的金條像是融化了的雪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
我直接一把抓過來,伸手摸了一下,金條竟然被我抓破了,我手裡有股黏糊糊的感覺,放到眼前一看,不由地愣住了。
手指上竟然粘着沙粒。
臥槽!這哪裡是什麼金條,分明是河裡的泥沙做成的!
怎麼回事?幾千人都把泥沙當成黃金,這就說明不是人的問題,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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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是樗裡疾乾的?
應該是他!肯定是他!這應該是一種障眼法。
意識到這一點,我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更強烈了。
就在這時,又有人大喊:“腳下怎麼變軟啦!”
隨即所有人都跟着嚷嚷起來,我忙低頭,就看到水從腳下的泥沙中緩緩滲出。
糟糕!發生在長江上的一幕,今天恐怕要在黃河裡上演了。
我趕緊朝着四周大喊:“大家……大家趕緊往岸上跑啊!河水要恢復了!”
衆人也意識到了危險,都想朝着兩側岸上跑去,可是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所有人都好似被釘住了一樣,任憑怎麼掙扎,愣是挪不動腳。
剛纔有多興奮,此時此刻就有多恐懼,而腳下水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很快便沒過了鞋面。
這時候衆人也害怕了,一時間整個河牀上哭聲響徹雲霄。
我趕緊拔出碧血劍,先朝着李志明和李景凱腳下一揮兒,劍氣甩出,濺起三四米高的泥水,倆人這才能動彈。
“趕緊……趕緊上岸啊!”
倆人意識到危險,也不多嘴,拼了命地朝着左側岸上衝去,我繼續揮動碧血劍,如法炮製地救了不少人,可是整個河牀上人太多,腳下河水增長的速度又太快,不到十分鐘已經沒到了成年人的胸口。
我想救更多的人,但自己也知道已經無能爲力——我盡力了!
等我爬山岸轉過身時,河裡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僥倖被我救上岸的人此刻也像是丟了魂,全都愣愣地盯着河水。
又過了十分鐘,河水已經基本恢復正常水位。
我尚未緩過神,就聽身後的李景凱嘟囔了句:“這不對勁啊!”
我懶得搭理他!這一幕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不對勁。
然而李景凱下一句話卻讓我頭皮一麻。
“河水怎麼是暗紅色的?”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此時的河水竟然是暗紅色,就好像殺豬的屠夫剛宰了一頭豬,然後洗過手的水。
黃河顧名思義,大部分時候河水呈現土黃色,在我的認知中不可能呈現眼前這種顏色。這想法剛冒出,立刻被自己否了——都這時候了還有啥不可能發生的事。
心中那種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起來,我正想趕緊催促岸上的幾十人趕緊遠離黃河,可還沒開口,就聞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意識到大事不妙,我趕緊大喊:“快跑啊!大家。”
我連喊了好幾聲,衆人卻沒有一個跑了,反而再次緩緩地朝着河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