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呂凡偉憤怒的聲音,徹底消失在裝修豪華的包廂內,整個包廂裡的氣氛凝固,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各不相同。
尤其是楊玲,她臉龐上浮現出的同情神色,令呂凡偉和馮翰林的表情更加的陰沉,他們眼睛裡的憤怒光芒也愈加的強烈。
教養,品德。
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養,可今天在侯耀榮和賈超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丁點,他們表現出的是刻薄,是沒事找事。
“張毅,抱歉。”
馮翰林深吸一口氣,努力把那份憤怒給壓制住,隨着他臉龐上浮現出歉意神色,看着張毅說道。
張毅雖然心底對侯耀榮,賈超兩人產生了幾分厭惡感,但呂凡偉和馮翰林的表現,倒是讓他挺滿意,所以他帶着淡淡的笑意,開口說道:“呂前輩,馮前輩,你們二位言重了。或許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令侯先生和賈先生兩人心裡不滿吧!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呂凡偉和馮翰林兩人相視一眼,隨即心底暗暗苦笑。
張毅這番話,一方面表現出了他的大度,一方面表現出,他和侯耀榮、賈超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在大幅度的拉遠距離。甚至他是在說明,以後和侯耀榮和賈超兩人會形同陌路,不會多有交集。
楊玲畢竟和呂凡偉、馮翰林兩人是多年的老友,看到張毅的態度,她笑着打圓場道:“老呂,老馮,年輕人心態不對,以後好好的調教便是。而且他們年輕人都有年輕人的個性,或許他們兩個是不喜歡今天晚上的聚會,或者有別的事情。不想在這裡呆着,所以才表現的不怎麼友好。我說你們兩個,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就別難爲年輕人了,讓他們該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
呂凡偉和馮翰林相視一眼,他們頃刻間明白楊玲的意思,楊玲是在告訴兩人,如果讓他們的徒弟繼續留在這裡,不僅不會有好的效果,反而會影響氣氛,會讓這次的聚會變得更加尷尬和凝重。
“侯耀榮,你走吧!短時間內別出現在我眼前。”呂凡偉眉頭深深皺起。煩躁的揮了揮手說道。
馮翰林也冷漠說道:“賈超,滾蛋。”
侯耀榮和賈超,做夢都沒有想到,因爲他們的一句話,會讓他們師父憤怒成這個模樣,他們更沒有想到,他們的師父竟然會這麼看重張毅,甚至不惜對他們喝斥,訓責,當着張毅的面。令他們難看,把他們趕走。
憤怒,羞惱。怨恨……
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們心頭快速滋生,侯耀榮豁然間站起,帶着帶着憤怒神色叫道:“師父,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在這麼多人面前責怪我?我就說了一句話而已,您用得着這麼在意這個外人嗎?”
他的手臂擡起,手指指着張毅,目光卻看着呂凡偉繼續叫道:“師父。我纔是您的弟子,您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優秀?就算他再怎麼優秀。你們也不用這麼讚美他吧?而且我覺得,他這麼小的年紀。就算是在孃胎裡開始學習中醫,他的醫術能有多高?我是您的徒弟,是堂堂鬼醫級別的老中醫的徒弟,我還就不信了,他的醫術能比我厲害?比賈超厲害?”
“啪……”
呂凡偉一巴掌狠狠拍在面前的桌面上,面色鐵青的他瞪着侯耀榮,怒聲喝道:“放肆!你……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好好好,真的太好了,看來我這鬼醫身份,讓你覺得太有面子了,讓你覺得高人一等了。滾……給我滾回去。明天上午,我在院裡等你。滾……”
侯耀榮身軀一顫,眼神中流露出驚懼神色,剛剛他腦子一熱,把心裡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卻沒想到會激起師父呂凡偉這麼強烈的憤怒。
站在一旁的賈超,眼神中流露出同情神色,伸手拉了拉侯耀榮的衣服,轉頭看向他師父馮翰林,快速說道:“師父,那我們就先走了!”
片刻後。
侯耀榮和賈超兩人離開包廂,而包廂裡只剩下張毅和呂凡偉,楊玲,馮翰林四人。
張毅端起面前的酒杯,淡笑道:“呂前輩,馮前輩,遇到這種事情,其實我明白你們的無奈。同時,我也覺得你們挺可憐的,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徒弟,就是這副德行,如果換做是我,恐怕我也會覺得丟人現眼。我知道……這些話我不該說,畢竟他們是你們的徒弟,是你們灌注了大量心血培養出來的。可是……你們必須要承認,你們是失敗的,身爲人師,最重要的不是傳授給弟子多麼厲害的醫術,而是把他們培養成德才兼備的人才。”
“咱們是做什麼的?咱們是哪個行業?醫生,咱們是中醫,擁有着數千年悠久歷史傳承的中醫,咱們需要的是醫德,是厚德載道。傲慢,囂張,跋扈,狂妄,自大,心胸狹窄,冷漠,衝動……這些並不是詞語,而是鮮活的性格,可這種鮮活的性格,最不適合的就是醫生,最不適合的就是咱們中醫。”
“前輩,你們是我的前輩,你們擁有着令人敬佩的品德,你們值得別人的尊敬,值得別人的愛戴,你們用那份仁者之心,挽救一條條生命,在做的是奉獻,不求多大彙報的奉獻。可你們敢說,你們培養出來的弟子,在這方面得到你們傳承了嗎?”
“呂前輩,馮前輩,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培養弟子,教育弟子的,但我想說的是,我師父莫文峰,我師父郝成逍,甚至我師父姚天嘯,他們三位雖然在傳授給我知識,傳授我本領,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潛移默化的引導我,教育我,作爲一名中醫,最重要的便是人品,是‘醫德’。莫師父曾經說過,一位中醫如果連最起碼得醫德都沒有,那他即便是成爲神醫,都沒辦法給人類謀福,相反的是,還會成爲人類的毒瘤。”
“你們應該明白,神奇的醫術,如果被善良的人,品德高尚的人掌握,那是人類的福澤,是病人,傷者,那些需要咱們救治之人的幸運;但如果神奇的醫術被心術不正之人掌握,那將來很有可能會草芥人命,會冷漠,會囂張,會跋扈,會利用醫術做出那些令人唾罵和仇恨的事情。”
話音落下。
張毅端着手中的酒杯,一口把杯中酒飲盡。
呂凡偉和馮翰林面面相覷,他們聽聞張毅的一席話,心中百感交集。
他們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他們都是中醫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他們擁有着博大的胸襟,人活半百,看盡世間炎涼,看透世事無常,生活的真正含義。
沒錯!
張毅這一席話說的沒錯,他們很意外,沒想到張毅年紀輕輕就能夠有着這麼深刻領悟,對人性的透徹,但他們更重要的是在自省,在反思。
醫德,是身爲中醫,甚至任何一個醫生都必須擁有的。
他們最近在看一部電視劇,一部關於醫學方面,一部關於醫生方面的電視劇,講述是一羣青年醫生的故事。
生活,愛情,治病,救人。
有一句話,他們很認同,醫生要有熱血,要對患者付出真情,要用發自內心的愛包容他們,照顧他們,治療他們,人活着,就要有熱血,人死了,血纔是涼的。
寂靜中!
每個人都在思考,腦海中都回蕩着張毅剛剛的那番話。
許久後,呂凡偉眼底帶着讚許的光芒,讚歎道:“不愧是他們幾位的徒弟,這份心性,恐怕中醫界,甚至是醫學界都很少有人能夠擁有。張毅,我呂凡偉佩服的人不多,甚至屈指可數,可今天卻多了一位,是你。”
張毅淡笑道:“呂前輩過獎了,晚輩只是說出心底的話,我並不認爲自己有多高尚,我只是想說,希望前輩以後在授徒方面,醫學技能的培養,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他們的心性方面多做教誨。”
呂凡偉和馮翰林同時說道:“受教了。”
張毅連忙擺手說道:“兩位前輩,你們這話我可就不敢當了。算了,今天有幸認識呂前輩,還能夠再次見到馮前輩和楊前輩,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來,咱們喝了這杯。”
“好!”
三人紛紛笑着端起酒杯。
一杯飲盡,楊玲才笑着問道:“張毅,之前你不願意說出你師父的名字,今天怎麼願意了?”
張毅笑道:“之前是我那幾位師父要求,不允許我對外輕易說出他們的身份,那是因爲我那幾位師父,有着很多仇人,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雖然不敢說擁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護他們的安全,但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我師父受到傷害。而且,我那幾位師父隱姓埋名二十多年了,他們也該出來走動走動,讓別人知道他們還活着,讓他們那些親朋好友們不要擔心。”
楊玲神色一怔,隨即急促問道:“張毅,莫文峰在哪?”
張毅笑道:“莫師父現在應該還在京南市,不過近日就要來到京城,如果等他到來後,如果願意見您,我會聯繫楊前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