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辰舉起兩個手指頭,“當然,我保證。”
“今天,我給媽咪看了這個。”
樂樂慢慢的從衣兜裡,把那份疊成豆腐乾兒的報紙拿出來。
歐辰一看就知道完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頹然的倒在牆壁上,沮喪極了。
樂樂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拖着哭腔,“爹地,樂樂是不是做錯事了?”
歐辰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有,做錯事情的是爹地,乖寶貝,你趕緊去睡吧!”
樂樂連忙關上門,再也不敢出來偷看了。
歐辰回到洛小希的房間門外,舉起手想要敲門,想想又放下了。
這一個晚上,歐辰在門外站了一宿,洛小希在門內哭了一宿,兩個人誰也沒有閤眼。
第二天,洛小希終於開門了,那紅腫的上下眼瞼,擠得她那雙本來挺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歐辰看着心裡一陣陣的疼,張口啞聲喊道:“小希……”
“進來吧!”洛小希的聲音同樣嘶啞,“我們倆的事情,不想讓孩子看到。”
歐辰走進去,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說吧!”
洛小希冰冷的聲音裡不帶一絲起伏,沒有哀傷,沒有怨恨,甚至連一點點質問的意思都沒有。
這個樣子的洛小希,反而讓歐辰更加的擔心。他站在洛小希面前,張了好幾次口,卻都沒能說出話來。恐怕,這是他這輩子最難開的一次口。
“小希,我……”
“不想說是吧?那好,你不必再說了!”
見洛小希起身要走,歐辰慌了,一把拉住她,“小希,別走,我說!”
然後,歐辰把那次跟詩妍見面的過程,簡要的敘述了一遍。
長久的沉默,空氣壓抑得令人窒息。
歐辰說完後便一直低垂着頭,筆直的站在洛小希面前,像個等待宣判的罪人。
洛小希的小臉繃得緊緊的,薄脣也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歐辰既想聽她說點什麼,又害怕她開口,怕她一開口就說出決裂的話來,怕她一開口,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終於——
“歐辰,你確定那天晚上你把她綁在外邊椅子上,然後把門反鎖了?”
“我確定!”
“你確定把自己的手銬在了牀頭然後自己解決問題的?”
歐辰有些難堪,“……是。”
“在你暈過去之前,那道門還好好的,詩妍並沒有進來?”
“沒有。”
“第二天你醒來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況?”
“手還銬着,但是門打開了,後來我出去看,詩妍已經掙脫繩子逃跑了。”
“你跟她之間究竟有沒有發生過,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確實想不起來了。”
“會不會是,她在你意識迷亂的時候闖進來,把你給……強了?”
歐辰愕然的瞪大眼睛,就連洛小希自己都訝異,在這樣的時候,自己居然還能夠做到如此的理智!居然還能這般冷靜的幫着歐辰,分析他跟別的女人的破事兒!她總覺得,這件事情裡邊兒,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我不知道。”
洛小希有些惱怒了,“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歐辰下意識的反駁:“我都暈過去了能有什麼感覺?”
叮!
像是一道亮光在腦海裡閃過,洛小希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她霍地一下站起來,一把拉住歐辰就往外走,“歐辰,我們馬上去找那個孩子做親子鑑定,你都暈過去了能成什麼事兒啊?一定是詩妍的陰謀詭計,這個黑鍋不能讓你背!”
然而,歐辰沒有動。
洛小希慢慢的丟手,“你……”
歐辰不敢看洛小希的眼睛,“那杯飲料很猛,還有,親子鑑定我已經做過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洛小希猛地後退了兩步,盯着歐辰,就像是盯着一個陌生人。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早就知道了?”
歐辰抿着脣,一聲不吭。
沉默,就是默認!
洛小希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然後一扭身,抓起旁邊桌上的水杯就往歐辰頭上砸去,尖聲質問:“你把我當什麼了?啊?”
歐辰沒有躲,但是水杯還是砸偏了,落在他旁邊的地毯上,綻開了一朵花。
“小希……”
“不要叫我!”
“對不起!”
“對不起?你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啊?你跟詩妍居然都有孩子了,爲什麼還要跟我求婚?還想跟我結婚?你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你兒子了,爲什麼不告訴我?騙我很好玩兒嗎?你他丫的是不是覺得我特傻、特好騙?我就是一傻子,對不對?哈哈哈……”
洛小希開始瘋狂的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歐辰看着她,又心疼,又無奈。
“小希,你別這樣,你要心裡難受,就打我吧!罵我吧!我、我是不該騙你,可是我努力了很多次,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對你說。我甚至選擇了逃避,可是……”
洛小希笑夠了,住了聲,嘲諷的看着歐辰,“打你?我不想髒了我的手!就算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就算孩子的存在你不知道,可是後來呢?你爲什麼瞞着我?爲什麼還要跟我求婚?現在,你讓我成了一個笑話!笑話!!”
洛小希說着,猛然撲到落地衣櫃前,拉開門,取出裡面的婚紗,奮力的撕扯。
歐辰連忙拉住婚紗的一角,哀求:“小希……”
“滾開!”
婚紗的質量太好,扯不動,洛小希又轉身找來剪刀,“欻——”
歐辰立刻伸手去攔,鋒利的剪刀劃到他的手上,掌心立刻起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噴涌而出,將潔白的婚紗浸紅了一大片。
洛小希狠狠心,不去看那刺眼的紅,換個地方,又剪。
歐辰看她鐵了心的要將婚紗剪碎,便只好默默的退開,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掌心的傷口無聲的滴着血:“滴答、滴答……”
洛小希低着頭,一刀一刀,滿眼都是炫目的紅。她的心,也在跟着滴血:“滴答、滴答……”
就這樣,洛小希剪了一個晚上,歐辰在旁邊守了一個晚上。
一件
名師設計的限量版婚紗,被洛小希剪的粉碎,而歐辰身旁的地毯,也滴了一大灘的血,將地毯染成了深紅色。
陽光照進窗戶,新的一天又到了。
洛小希將剪刀丟進一地的婚紗碎屑裡,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像是虛脫了一般。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她的腦袋疼得像是要爆裂開來,但是偏偏意識清醒得要命。
忍不住的,她還是側頭瞄了一眼歐辰的手。
過了這麼久,傷口雖然猙獰,但是已經不流血了。
就像是她的心,疼得久了,便麻木了,傷口的血也凝固了,只剩下空洞洞的漏風。
莫名的,她竟然鬆了一口氣。
“你打算怎麼辦?”
歐辰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洛小希在問他的話。他下意識的就開始緊張,囁嚅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來一句:“那個孩子,我沒打算認他!”
“可你是他的父親,你有責任!”
洛小希咄咄逼人的看向歐辰,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
我知道啊,可是還能夠怎麼辦呢?難不成把他接回家來?
歐辰看了看洛小希,到底沒敢把這句話問出來。
洛小希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歐辰,難道你就任由外邊的流言蜚語一直到處蔓延?要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僅僅是那個孩子,就是樂樂,也會受到傷害。不如,我先帶樂樂去外公那邊住一段時間吧!”
“不行!”
歐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叫出聲來,見洛小希冷眼看來,他又連忙轉爲哀求:“小希,別走!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愛她,那件事情,只是一個意外!我給他錢,讓她們母子倆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在我們面前出現,好不好?”
洛小希嘲諷的笑了,“不出現那個意外就不存在了嗎?歐辰,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
歐辰顯得脆弱而無助,明明知道沒什麼指望了,但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和努力,“小希,從始至終,我都只愛你一個人,我以爲在這種時候,你可以站在我這一邊的。”
“我也想的,但是,我說服不了自己。”洛小希苦笑了一下,“我知道,這件事情不全是你的錯,可是你居然在我落海遇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跟別的女人有了瓜葛,甚至連孩子都這麼大了,一想到這事兒我就噁心,分分鐘都噁心!”
噁心兩個字,瞬間把歐辰打擊得體無完膚,他幾乎是踉蹌着逃出房間的。
洛小希強撐着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準備帶着樂樂去洛家住一陣子。沒有立刻說出分手的話,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她想給歐辰時間,讓他去處理這件事情,她也想給自己時間,讓自己靜一靜,不至於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
聽說要去祖爺爺家玩石頭,樂樂高興壞了。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單純快樂的孩子,對於父母所受的水深火熱的煎熬還一無所知,對於這個溫馨小家即將面臨的暴風驟雨也全無感覺。她穿件粉色的公主裙,蹦跳着,像是一隻讓人憐愛的小白兔。
洛小希把行李裝上車,沒有讓家裡的任何一個保鏢送,她自己親自替樂樂繫好了安全帶,然後開車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