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你又是她什麼

夏諾秋頓立刻臉色一垮,小腰一插,瞪着高庭宇、語氣堅硬的說道:“憑什麼不讓我看?我是我孃的兒子,你又是她什麼!”

這對父子在驕傲自大這一方面極其相似,尤其是已經成爲了一國之君的高庭宇,更是不容許有人挑戰自己的威嚴和自尊,可笑的是三番兩次對自己下戰書的竟是自己的兒子!

“你還真是人小膽大!你也是朕兒子,難道不該聽朕的話!”高庭宇怒問道,哪知道夏諾秋竟然氣焰一點沒減,有越來越囂張的勢頭,仰着頭問道:“這是兩碼子事!你敢回答我你是我娘什麼嗎!”

唐雪菲看着他們父子瀰漫着硝煙味的激烈戰鬥,聽着小小的諾秋問出的一些話,總覺得有些不對頭,急忙喊道:“諾兒,算了別說了,娘肚子餓了,你去廚房端點東西來吧?”

“不行,他先回答我!”夏諾秋固執的就像是一頭小牛,不肯讓步;唐雪菲有些擔憂的偷看了看高庭宇,以爲他要勃然大怒。

“她是朕的——最愛的女人。”高庭宇神色黯然,眼含歉疚的對着夏諾秋說道,似乎沒有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而是一個非常交心的朋友,在說着自己的心事。

“高庭宇,你有神經病是不是!”唐雪菲羞惱無比的抓過背後的繡花枕頭就扔了過去;高庭宇一手輕輕鬆鬆的接住,扭頭看着朝他直瞪眼的唐雪菲,神色認真、聲音沉穩平靜的說道:“雪菲,等你傷好了,朕會親自接你和諾秋入宮!”

夏諾秋頗爲不屑的輕哼一聲,冷冷問道:“繼續當奴隸嗎?”

這一刻,唐雪菲就是頭豬也恍然明白了!被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還是她的心肝寶貝蛋兒,太無法承受了!

“夏諾秋,我真是白生養你了!”

十月份如期而至了。唐雪菲背上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爲了拖延進宮的時間纔在高庭宇面前抱病。見到唐雪菲照樣生龍活虎的和他鬥嘴,和夏諾秋玩耍,在練武場上練劍,高庭宇明知她是在欺自己,可還是裝作不知情一樣,每日處理了繁忙的政務就會來到唐府和他們邊吵吵架,順便填飽肚子。

他們三個人渾然未覺,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這裡就像是獨屬於他們三人的家,陳雜着經年的記憶與不可預知的講來,以及矛盾蕪雜的現在。

這一次回到了唐府住下,那些許久都未做過的噩夢漸漸地有纏繞上了唐雪菲的心頭。很多次從夢中驚嚇醒來,她的手都會受驅使般的緊緊地攥着牀褥子下的那把鋒利的匕首,費了很大的力氣輕輕的抽了出來,趁着窗櫺裡透進來的月光,看着身邊那個睡的就像個孩子的男人,月光在他本來就顛倒衆生的俊美容顏上鍍了一層聖潔魅惑的銀輝,那些殺戮或者仇恨似乎與他無關,他只是個偶爾落在凡間的天人——那把匕首,就會在這溫柔的月光下,在那邪魅俊逸的男子面前,變得好比千金石,令唐雪菲怎麼用力都提不起來!

她猛然就記起了多年前那個月光醉人的夜晚,她也是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忘卻了自己——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唐雪菲就被一個咒語,釘得死死的!

也許,不論是平遙城,還是唐府,都已經改變了。這裡不再有親切,不再有溫暖,不再有期盼,走在唐府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感覺到好像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窺視着自己、埋怨着自己、驅使着自己。她曾經指責過雪萊背叛唐府,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淪爲了那種自己曾經甚爲鄙視的人。

她對不起唐家,對不起爹,對不起大哥——聽到了侍衛們恭敬請安的聲音,唐雪菲看看落日餘暉,知道是高庭宇來了。然後是諾兒歡快的丟開了木劍、往外跑的聲音。

“爹!”

諾兒喜歡喊他爹,他也喜歡諾兒那一聲聲稚嫩而又清脆的“爹”,就算唐雪菲再怎麼聽得心裡發堵,也無法干涉。有一次看着他們父子爲一個問題爭論的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唐雪菲也想過,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的;只是在對他的時候,依舊冷淡和敵視。

“這麼冷,怎麼不回屋裡睡?”高庭宇的聲音一直都是那麼的魅惑動聽,此時還帶着薄薄的怒氣;唐雪菲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看着那個偉岸高大的男子,他的眉毛輕輕的皺着,似乎很不高興唐雪菲這麼的不愛惜自己。

“我覺着很好。”唐雪菲語氣疏懶的說道,雙手不自覺地在玩弄着腰間的那個香囊,“過幾日便是我父母親的忌日了,我想要去掃墓——”

這幾日唐雪菲總會想到,她的娘也許並不是她想的那麼苦,至少在唐老爺英勇就義後緊隨着去了那邊,少了活在人世的牽掛和癡纏慾念,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陪你去。”高庭宇語氣平靜的說道,一雙美眸深邃的就像是一汪海洋,浩瀚而又廣闊,看不到盡頭和深度。

唐雪菲的臉上明顯露出了譏諷的意味,慢慢的從躺椅裡起了來,站在離他那麼近的距離,笑容很清晰,卻也很冷,問道:“你就不怕我爹從地底下爬出來把你掐死!”

“爲什麼要怕?”高庭宇的語氣十分自信,聳起他那好看的遠山眉說道,“我以爲他會贊同我。”

“你恬不知恥!”唐雪菲的臉因爲激動和憤怒而變的青白交接,前傾的身子在瑟瑟的秋風裡微微發抖,在高庭宇想要伸手將她扶住的時候,她已經退後、飛快的轉身跑向了屋裡。

“哐當”一聲,隨着門重重的關上的聲音,她的身子也跟着滑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嚶嚶的哭了起來!

哭着哭着,巨大的孤獨和無助深深地籠罩住了她,把她和這個世界隔離在了兩端。之前她也鬧了無數次的彆扭,要麼是諾球會從哪裡蹦出來撒嬌耍寶,要麼是高庭宇會過來無恥而又霸道的將她抱住:可是今天,這個府裡寂然無聲,她似乎只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啜泣聲——這讓她感到恐懼,神經質似地起身打開了門,冷風灌了進來,在並不明亮的光線下,她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竟然就那麼的坐在門口,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全部都回過頭來看着她。

高貴典雅的他就着那一身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做就的龍袍坐在地上,懷裡摟着正在玩着魔方的夏諾秋,看到她滿臉的淚痕和通紅的雙眼,一改往日的嘲字在先,單手抱着夏諾秋站了起來,走到了唐雪菲的面前,用那隻空着的手將怔楞的唐雪菲攏入自己的懷抱,貼近她的耳朵,語氣平靜而又誠摯的說道:“我只是想要去對你爹孃說,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子而已。如果你真的介意,那我就不去。”

“你沒資格祭拜我爹孃!”唐雪菲咬牙說道。

唐雪菲從沒有正經準備過祭拜,所以那些紙錢香冥之類的全部都是柳姑娘代勞準備好的,在柳姑娘準備將他們母子迎入轎內的時候,唐雪菲卻斷然拒絕、選擇步行。應唐雪菲要求,到達唐家祖墳的時候,那些侍衛們自動在視野裡消失,只剩下柳姑娘一直都忠心耿耿的跟着。

“這不是大小姐嗎?”後背傴僂的老管事一見到自家小姐,大概是勾起了一些陳年往事,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拉着唐雪菲嘮嘮叨叨的說了個沒完。若是在以前,唐雪菲早就厭煩的甩袖子走人,可是在看到這個老人的時候,她心裡竟多少有些安慰,原來唐府還有除了他們姐妹之外還生的人——“哎呀,你看我這壞記性!二少爺剛走沒多久——”老人忽然間就想到了這一茬,頗爲自責的說了出來;唐雪菲驚訝了一下,自從陽原告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二哥,只聽說他在長治跟着古叔叔,沒想到今日會擦肩而過!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唐雪菲有些急切的問道,老人費力的想了想,才說道:“二少爺好像說要回長治——”

雖然他們兄妹們自幼就不合,但親情卻是血濃於水的,這一次錯過了,再見更待何時?把諾兒交給了柳姑娘後,唐雪菲在管事那裡要了匹馬就往東南方向追去了。追出去不久,耳力不差的唐雪菲就聽到了前面林子裡的打殺聲,趕忙拍馬上去,正看到古躍然和唐楓被幾個黑衣人圍攻;好在古躍然和唐楓武藝都不差,以寡敵衆也稍占上風。

“古叔叔,二哥!”見到他們,唐雪菲憋悶難受的心情突然就大好,而且欣賞他們利落的身姿和迅猛的殺敵,怎麼看都看不夠;那邊二人也注意到了趕來的唐雪菲,朝她露出微笑,繼續反擊敵人。

“雪菲丫頭,多年未見,你怎麼長胖了這麼多?”這帶着嘲弄的粗爽聲音發自遊刃有餘的古躍然,將唐雪菲別後重逢的喜悅給弄沒了,氣的咬牙切齒,罵道:“古叔叔,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罵畢,不自覺地細細打量着自己的胳膊腿兒、摸摸腹部,暗自嘟噥着這古叔叔的眼睛可真否賊的!

“啊——”兩個刺客被古躍然大刀一揮,腦袋與身子即刻分家時異口同聲發出的慘叫,饒是唐雪菲膽子再大,也不禁捂了捂眼睛,直到聽到第二聲慘叫和一聲“唐楓”,她才嚇得瞪大了眼睛向他們看去。

就在那一剎那她看到了被利劍射中胸膛、仰倒下去的唐楓,還有不遠處的林子裡,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和那張唐雪菲並不陌生的臉龐!他騎着馬、揹着弓箭在林子裡一閃而過,其餘的刺客也隨之紛紛逃之夭夭,古躍然忙着去查探唐楓的傷勢,自然顧不得去追。

“二哥!”唐雪菲跳下馬來就撲了過去,抓着唐楓的身子不停地搖晃着,叫喊着,看着唐楓那張似乎暈紅的不太正常的臉色,唐雪菲的心裡莫名的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古躍然試着爲他運功療傷,可是似乎徒勞,最後掏出一顆丹藥塞到了已經昏睡過去的唐楓口中,對着已經急的掉下淚來的唐雪菲說道:“他可能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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