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芳最後選中的是一座獨門獨院,房子分東西兩屋,他們兩口子住稍顯得有點空曠,看着更適合三代同堂,可架不住它院子大,她一眼就相中這個大院子了,能讓她養雞下雞蛋,這可比什麼都強。
那房主的意思是想租兩家,這樣屋子不空,房租也更多些。可張巧芳想了想還是沒同意,和不熟悉的人一起生活,她真的很彆扭,再說一個月多花上二三十的,對她也不算什麼事。
談好了價錢,一次性繳清了半年的房租,看着到手的鑰匙,張巧芳心裡這個滿足,唯一可惜的就是,丈夫只能在A市待兩年,不然這房子買下來好好收拾一下,正經不錯。
宋長山今天終於見到兄弟媳婦花錢的力度了,明明一半的價錢就能租下來的房子,她愣是多花了一倍的錢,可再想想,這錢都是人家巧芳自己掙的,他也無話可說,看看空蕩蕩的屋子,他笑着道:“巧芳,需要買什麼,今天我陪你都買回來吧,明天我回家了,你自己也不好往回倒蹬。”兄弟媳婦看着教教弱弱的,太沉的東西她自己怎麼拿?
一聽大伯哥這麼說,張巧芳也沒有客氣,人家都陪她來到A市了,她現在客氣也太晚了點,所以趁着有人幫忙,她出去把大件的東西都買了回來。
說是大件的東西,也就是一些必須的鍋碗瓢盆,還有些棉花、棉布買回去做被……其實這東西要是按照宋母的意思,是把家裡的都拿着,可張巧芳不想,新地方新氣象,她兜裡又不是沒有錢?幹嘛折騰來折騰去的?做新的。
呼呼呼的一頓買,到最後,宋長山對價錢已經麻木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錢,也不是他自己用,對方愛買啥買啥吧,隨便吧。
當晚沒有做飯,兩人在小飯館吃了一口,晚上回去匆匆忙忙的做好了被子,這倆人東一屋,西一屋的將就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張巧芳起牀後就近買了些豆漿油條,宋長山吃了早飯,拎着弟媳婦給女兒婷婷買的衣服,起身去了車站。
見大伯哥走了,張巧芳放鬆了心情,把家門一鎖,跑到商場買了個最新款的環球電飯煲,其實她昨天就相中這款飯煲了,做飯方便,似乎功能還不少,可她大伯哥的眉頭都快夾死蚊子了,想了想,爲了別再刺激對方,她還是沒有當場買。
心情愉快的拎着飯煲回了家,她開始動手收拾屋子。其實這房子應該是粉刷了沒多久,房主就搬走了,這種程度在宋長山看來已經夠白了,可看在張巧芳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她照舊弄了一大袋子的白灰,用水桶泡上了,纔開始研究屋裡的擺放。
這屋子的原主還剩了些傢俱,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扔,總之這一天折騰下來,屋裡終於讓她滿意了。
吃着新飯煲蒸出來的米飯,張巧芳心裡很舒暢:這纔是她該過的日子嘛,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想買什麼也不怕有人看,哪像在村裡?憋憋屈屈的要啥沒啥不說,就算有的,多數還不敢買,簡直太痛苦了,她再也不要回去了。
吃過了晚飯,張巧芳開始刷牆,雖然她刷牆的速度很驚人,可當她把兩個房間全都刷了兩遍,這時間也到半夜了,把屋裡外屋的收拾乾淨,自己又吃了點水果,舒服的躺在新房子裡,她終於心滿意足的睡覺了。
家裡就她自己,也沒人會管她幾點起牀,睡晚了的張巧芳,同樣也起晚了,洗漱完畢,看了看家裡空空的廚房,她準備出去買點菜回來做。她家的地點非常不錯,出了這條衚衕,朝左拐兩條道就是一個小市場,朝右拐兩條道就直達丈夫學習的地方。
那市場起大早,就有人來賣自家的新鮮菜,既有靈氣又不用她自己種,真的是方便極了。
笑眯眯的鎖好了門,張巧芳腳步輕快的去買菜,剛出了衚衕,她站住了。
詫異的轉過頭,只覺得剛剛那個從右邊衚衕路過的男人,好像是她的丈夫宋長林?按理說不應該啊,長林這個時間還在學校學習呢,可丈夫的身影她不會認錯,丈夫的衣服她更不會看錯,即使那身影只是一晃兒而過,憑她也眼力,也不認爲自己是看差了。
心裡疑惑着,她的腳步已經自覺地朝右走去,雖然不知道丈夫爲什麼上學的時候會出來,但能見到他,告訴他一聲自己搬來了,也省得週五的時候去學校裡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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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林手指略微顫抖的抽出一根菸,放到嘴裡點着,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瀰漫的煙霧遮不住他脣角的苦澀,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他不願再走,轉身停靠在牆角邊,低頭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他不知道有自己多久沒有抽菸了?似乎,真的是好多年了,有人說吸菸能鎮定情緒,緩解壓力,可他一向都覺得,男人如果窩囊到需要藉助外力來抵抗壓力,那也就不叫男人了,可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窩囊廢。
一根菸吸到了煙尾,他的心不但沒有平靜下來,又生出更多的愧疚,現在這種局面,讓他回去怎麼和家裡人說?又怎麼和自己的媳婦說?巧芳知道他能上軍校時,給了他多大的支持?結果自己不但沒有回報她更多的榮譽,卻把事情變成現在這樣……
煩躁的從煙盒又抽出一根菸塞到嘴裡,拿出火柴剛想點着,一雙熟悉的鞋子卻映入眼簾,宋長林緩緩的擡頭望去,眼前出現的人影卻讓他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辨認道:“巧芳?”真的是他媳婦?媳婦怎麼來了?
看着眼前這穿着乾淨整齊,但精神明顯不對頭的丈夫,張巧芳淡淡一笑道:“我覺得你來回跑太辛苦,所以和爸媽商量一下,在市裡租了個房子,已經搬過來了。”
搬過來了?怕他太辛苦?宋長林鼻子發酸心中發苦,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妻子解釋,明明該上課的他,爲什麼會在學校外面?
“家離這挺近的,要回去看看嗎?”看到丈夫眼中的苦澀,張巧芳沒有追問,只是輕輕的問着,他要不要回家。
回家?聽到對方的話,宋長林站直了身體,扔掉手中夾着的煙,拘謹的看了看對方,他牽動了一下嘴角,卻悲哀的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嚥了口唾液,舔了舔發乾的嘴脣,他嗓音有些乾啞的道:“好,回家看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媳婦爲了他,千里迢迢的來市裡安了個家,可他卻……
左手中的那包煙已經被他攥爛了,可他仍不自覺的死死攥着,邁步隨媳婦往新家走着。
“前天大哥陪我來的,在這附近找了間房子,想着你回家也方便,那房子不錯,東西屋兩大間,院子寬敞,我想養什麼都能養……”
聽着媳婦沒事人一樣的和自己說着這幾天的經過,宋長林再也忍不住的握住媳婦的手,盯着她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句:“巧芳,我可能上不了軍校了,也可能再也當不了兵了。”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可看着媳婦柔和的臉,他卻不知該怎麼說。
九月初的天氣很熱,可張巧芳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丈夫的手是那麼的冷,緊緊的回握住這冰冷還帶着絲顫抖的大手,她退去了脣邊的那抹淡笑,輕聲的問道:“怎麼了?”剛剛就發現他情況不對,沒想到,卻會這麼嚴重?
“我……”宋長林深吸口氣,嚥下了口中的苦澀,他不再猶豫,緩緩的說出了經過,“你走的那天晚上,宿舍裡的幾個人都到齊了,大家想着今後要一起相處兩年,就出去吃了頓飯……”
吃飯的時候他出去給大家買菸,結果正看到有人搶劫,宋長林軍人出身哪看的了這個?當場就攔住那個搶劫犯,並把那個試圖反抗的劫匪打倒在地上,然後那個被劫的人找來了警察,當場就把那劫匪抓了起來。
本來這是好事,不但那被劫的失主感激他,學校知道也想嘉獎他,哪成想,那劫匪被捕後沒幾個小時就開始嘔吐,過了不久直接就昏迷不醒,到醫院一拍片才發現,對方大腦經過劇烈撞擊,此時竟然已經內出血了?醫生不敢耽擱,立刻做了開顱手術,手術結果雖然算是成功,可那小偷現在還沒有清醒。
宋長林明明是抓劫匪的英雄,現在瞬間掉了個個兒,這劫匪生死不知,他的身份更是進退兩難。
聽到丈夫的訴說,感受着丈夫手中傳遞過來的委屈,張巧芳心中氣憤,她家長林明明是英雄,怎麼能因爲那個混蛋不經撞就這麼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