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拙荊的心疾到底如何,有無大礙?”
一間錦麗的廂房中,渾身甲冑齊全的方鵬此時正神色焦慮,一臉擔心的望着牀幃處。
見一向鐵血的方鵬如此作態,一旁的秦大夫也不敢賣什麼關子,連忙拱手回道。
“夫人這是多年的病疾了,恐怕是先天略有不足,又加心中常年憂慮,故此次發作才這般厲害。”
“不過還請侯爺放心,老朽已經爲夫人施了針了,只要接下來每日按時喝藥,心中不再憂慮瑣事,必然可以根治徹底。”
見秦大夫如此說辭,方鵬的心中也稍稍鬆氣,不過臉色之上卻還緊皺着眉頭,眼眸依然十分擔心的望着牀幃處。
收拾好針帶之後,秦大夫也不敢久留此閨房之中,於是便藉口另有要事,匆匆起身告辭。
“小翠,替我送送齊大夫,另外去帳房取十兩銀子,就當此次的出診之金了,還望秦大夫萬勿推辭。”
見方鵬手筆如此大方,秦大夫剛想客氣的話又生生吞了下去,畢竟十兩銀子可是夠尋常百姓生活半年的了,可謂是天降橫財了。
待小翠送走秦大夫之後,方鵬連忙走向牀幃,緊緊握住一雙揉夷,啞着嗓子低聲說道。
“緣兒,這次的事情真是苦了你了,但你放心,以後我們不上山了,就呆在這裡。”
只見那半躺在牀幃上的齊夫人,生得兩彎似蹙煙眉,一雙含喜眼眸,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倒也真是個嬌病之軀。
手心傳來的溫熱感令齊夫人心中一暖,當即便自責的開口道:“妾身知道郎君疼我,但萬萬不可爲了妾身冒犯大人,就算是爲了言兒和離兒他們,也還請郎君三思啊。”
“哼,父親他本來就不待見我,就算我願意百般討好也無用,不過你放心,爲了言兒他們的身份,我一定會拿到龍玉的,只是,委屈你了。”
雖然眼眸之中劃過了一絲悲屈,但齊夫人還是嫣然一笑,緊緊反握住了方鵬的手掌,輕聲說道。
“郎君已如此厚待妾身,若再不知足,豈不似豺狼乎?”
見齊夫人如此明白事理,方鵬也欣慰的笑了笑,兩人雙手緊握之下,倒也真似一對天眷鴛鴦。
可就在這時,廂房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直接便打破了房間內和睦的氣氛。
“瑾公子,瑾公子,這裡你不能進去,這是夫人的廂房...”
房門前,幾位女婢正擋在了一位少年人的面前,其神色都有幾分焦急,時不時還望向後方的房門。
而這位少年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此前的焦急趕來的方瑾,這一路趕來本就心情不佳,如今還被人擋在了自家門口,方瑾更是怒火三丈。
“放肆,此乃我之家宅,爾等敢攔我?”
“誰啊,敢到我的侯府來撒...”
方瑾話音剛落,正當女婢們左右爲難之際,閨房的廂門突然被打開,一臉怒氣的方鵬從中踏步而出。
可正當方鵬要口吐芬芳之時,擡眸便看見方瑾站在了院落中,口中的話一下子便硬生生吞了下去。
望着一臉尷尬的方鵬,和他身後那若隱若現的香牀,方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盯着方鵬,兩人無聲的對視着。
周邊的幾位女婢一見這架勢,哪裡還敢攔着方瑾面前,紛紛快步離去,彷佛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足足片刻之後,方鵬雖然尷尬,但被自己兒子這般凝視着,頓時也有幾分惱羞成怒,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可方瑾突然也開口了。
“父親大人,此宅已非我之宅乎?”
此話一出,頓時便堵住方鵬的嘴,令他一時間竟然吶吶無言,心中也埋怨了起剛纔的幾位女婢。
也就在這時,廂房之中的齊夫人突然撐着一身病體走了出來,拄着門框替方鵬解圍道。
“此宅既是侯爺私宅,當然便是大哥兒你的宅邸,只是姨娘患上心疾,故此多有不便,還萬海涵。”
齊夫人一邊撐着門框,一邊語氣卑微的開口說道,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一旁的方鵬心疼不止,連忙上前攙住齊夫人。
這樣一幕恩愛非常的畫面落入眼簾,頓時便勾動方瑾心底處的暴虐了,袖袍一甩,冷笑着開口道。
“方家自有祖訓,不得玉牌者,不入祖籍者,皆非家人也,不知道齊夫人的這聲姨娘,是不是犯了什麼忌諱...”
方瑾的話剛一出口,方鵬心中的警鐘就狂響不止,還不待他的話音落地,方鵬便大喝了一聲:“大哥兒!”
方鵬的聲音很大,但卻根本掩蓋不住方瑾的聲音,這句話的分量很重,重到齊夫人的臉色蒼白,渾身輕顫。
看見自己父親一臉的緊張,方瑾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中也微微有些後悔,但方纔心底的那股暴虐,就像是忍耐了多年的炸彈一般,讓方瑾情不自禁的便說出了口。
雖然後悔,但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礙於臉面,方瑾也講不出什麼道歉的話來,只好繼續板着一張臉,開口說道。
“父親,我此來有要事尋你,這裡不方便,我在前廳等你。”說完便擡腳就走,也不管方鵬答應了與否。
可就在跨過庭檻之後,方瑾的腳步又給突然停頓了下來,彷佛很隨意的開口道:“方言與方離今年滿十歲了吧,他們的玉牌我會跟祖父說,就當是我送的生日賀禮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能讓院落中的人都聽的清楚,就在方鵬還楞神之際,齊夫人卻眼淚唰的落下,她知道這是方瑾的補償,對剛纔那句話的補償。
“緣兒,大哥兒他,他...剛纔...”
足足過了半響時間,方鵬還沒反應,他知道他對這個兒子的虧欠有多大,所以寧願捱罵捱打,也不敢去找方瑾幫忙周旋。
不然的話,以方瑾在父親眼中的地位,別說只是兩塊玉牌,就是齊夫人的身份問題都可以解決。
看到方鵬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齊夫人也破涕爲笑,緊緊的抱住方鵬,開口吶吶的說道。
“嗯,大哥兒他答應了,答應了,言兒和離兒可以入族譜了,可以戴玉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