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孫副書記。”陳興恍然,表面上有笑容的他,心裡並沒有這麼輕鬆,孫英之前有幾天不在,沒想到是來京城了,看起來和這位唐老有些淵源?
陳興自顧自沉思着,只聽唐毅元又道,“山是望山的寶,但也成了阻礙望山發展的一大原因,望山市一直髮展不起來,經濟年年都是在南海省墊底,說句難聽的話,這望山市的歷屆領導班子,都沒有多大作爲,以前那小黃在任時,過年來拜訪,我當着他的面也照樣批評,我們時下的幹部,讓他領會上頭的意思,腦袋瓜子轉得比誰都快,讓他爲老百姓想些謀福利的點子,腦子就轉得比豬還慢。”
唐毅元說着話,手裡頭拄着柺杖的他,拿起柺杖重重敲了下地板,“市場經濟把老百姓的生活搞上去了,卻也讓我們的不少幹部掉進名利場裡了,時下的歪風邪氣,就該狠狠殺一殺。”
“咳,爺爺,您怎麼扯着扯着又扯遠了。”唐興邦心頭一顫,老頭子啥都好,就是一副急脾氣永遠改不了,一張嘴也是有啥說啥,那一次站隊,如果沒站錯,又或者當時已經站錯隊後,老頭子能夠服軟,再圓滑一點,或許老頭子在黨內的地位和分量也不會差張寧寧爺爺太多吧?以前就是吃了這個脾氣和性格的虧,現在依然是老樣子,唐興邦無奈不已,要不是老爺子的資歷夠老,就衝着老爺子時不時的說些過火的話,恐怕很多人都要站出來扣帽子了。
“這不是扯遠,是說正事。”唐毅元再次拿柺杖砸了砸青石地板,“陳興小同志,今天既然偶遇了,我這個早就退休的老頭子也不敢多提什麼要求,就是希望你們這屆市領導班子,好好的將望山的經濟搞上去,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好一點,望山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一直都在關注着望山的發展,也希望那裡的父老鄉親能夠生活得更好,這些年,看着望山經濟一直髮展不上來,我這老頭子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小黃同志看起來還算是能幹點名堂出來,卻又得了個心臟病死了,讓人惋惜,你現在是望山的一把手,我也希望你能做出成績,你是年輕人,有朝氣有活力,也該給望山帶來新氣象新變化,要不然你這年紀坐在這位置,只會讓人背後說道。”
唐毅元的語速不快,中間甚至停下兩次喘着氣,精神健碩的他,身體機能畢竟是老了,而其一番話,聽在陳興耳裡,除了覺得眼前這位老人講話很直接犀利外,也不敢生出別的不快,對方的身份資歷擺在那裡,陳興臉色唯有鄭重。
“爺爺,廖廳長今天是特意來拜訪你的,你看你都還沒跟人家說話呢。”唐興邦苦笑了一下,只能轉移老人家的注意力,以其爺爺的性格,待會還有可能說出別的話,唐興邦生怕會引得陳興不快,也只能讓儘量轉移話題。
提到廖文峰,唐毅元也才轉頭望了一下,廖文峰是他看着長大的,他從沒把廖文峰當做外人,這會也纔會這般不見外。
臨近下午四點左右,陳興一行才從小別墅離開,對這位唐老的脾性,陳興算是有些瞭解了,講話很直接,也不會給人留情面,不過很多都是大實話,陳興也生不起什麼氣來,況且他一個三十來歲的,跟一個九十三高齡的老人,能生什麼氣?不過對方好幾次提到了陳建飛和孫英,並且評價頗爲不錯,對於這點,陳興現在也沒啥異議,陳建飛死了,人死爲大,舊城改造項目的事,現在也不甚清楚,陳興不至於對陳建飛有什麼不好的印象,而孫英,他的瞭解也還有限,其爲人,陳興自是不會去胡亂去質疑,只是唐毅元的一番話,讓他從另一方面得以瞭解到了孫英的確是頗受這位唐老青睞。
“陳書記,我爺爺這人說話就是這樣,你別往心裡去。”唐興邦送陳興和張寧寧一行離開,走到外面,對陳興笑道。
“不會不會,唐老說的都是大實話。”陳興笑道。
“陳書記沒往心裡去就好。”唐興邦笑了笑,“以後有機會去望山,一定去拜訪陳書記。”
“歡迎之至,唐先生要是來望山,一定要聯繫我。”陳興笑着點頭。
雙方客套幾句,唐興邦送到門口也沒再往外送,陳興幾人從剛纔的石子小路離開,這一條其實是別墅區的後門小路,山上還有一條直接修到別墅區門口的公路,汽車可以直達。
看了下時間,陳興和張寧寧兩人都沒打算再繼續往上爬,照張寧寧的說法,到了山頂,照樣是滿眼的紅葉,唯一的區別就是山頂的視野不一樣,看下來或許會別有一番風景,要是有時間可以繼續爬,但這會已經四點,再上去就有點晚了。
“媽,寶寶換我抱一下吧,你抱了挺久也累了。”張寧寧要跟鄒芳換着抱孩子。
“不會,這小傢伙現在都還沒十斤重呢,哪裡會累。”鄒芳笑道,對這孫子喜愛得不得了的她,其實巴不得時時刻刻抱着。
張寧寧見鄒芳堅持,也只能作罷,轉頭看向陳興,笑道,“陳興,剛纔那位唐老,說話把你嚇到了沒。”
“那倒沒有,我的膽子至於那麼小嘛。”陳興搖頭笑笑,“不過能看得出來,這位唐老的脾性應該很耿直。”
“嗯,確實是這樣,以前我聽爺爺說過,他要是性格圓滑一點,這唐家應該能跟我們張家一樣。”張寧寧說道。
“所以說吶,歷史是由一個個人決定的,唐家要是也成了張家這樣的家族,說不定高層的現狀也會改寫吧?”陳興笑道。
隨意聊着,從山上下來,陳興還在打趣母親剛纔扇那中年女子耳光的事,嘴上說着從來沒見到母親如此彪悍的一面,以後他在家裡得小心一點了,不能亂說話,惹得鄒芳笑罵了幾句。
晚上,曾雲又過來看望小外孫,丈夫成天忙於工作,她又只有張寧寧這麼一個獨生女,現在有了外孫,曾雲自是一顆心都在外孫身上,基本上天天都會過來。
也就這個時候,鄒芳纔會主動將孩子抱給曾雲,人家當外婆的過來就是看望外孫的,她這個當***自然是不能一直將孩子抱着,不讓人家抱。
張寧寧在廚房裡忙活,現在廚藝越來越嫺熟的張寧寧炒的菜倒是頗具水準了,色香味俱全,陳興吃着,嘴上不停的讚歎着不比酒店的大師傅差。
“陳興,你這是說好聽的話還是心裡話?”張寧寧聽到丈夫誇獎,翻了下白眼,“我媽可從沒誇過我做的飯菜好吃。”
“我誇不誇無所謂,陳興不誇可不行,他估計怕你以後不做飯給他吃。”曾雲笑了起來,一邊說着,一邊喂着小外孫喝奶粉,臉上滿是笑容。
“媽,我可不是故意誇,而是說的實話,寧寧,你這廚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陳興見妻子正滿眼‘殺氣’的盯着她,趕緊笑道。
“這還差不多。”張寧寧得意的一笑。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着,陳興吃了一會後,想着沈青安的事,找了個空當,笑道,“媽,聽說工行總行要從下面各省分行裡提一個副行長?”
“這我怎麼知道,銀行的事,我可沒去關心那麼多。”曾雲笑着搖頭,注意力還外孫身上,並沒有聽出陳興問這問題的言外之意,過了有那麼幾秒鐘,纔有點後知後覺的轉頭看了陳興一眼,“陳興,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
“媽,我們省行行長沈青安跟我有點交情,我也是聽他跟我說了這事。”陳興笑道。
“是嘛。”曾雲聞言,笑着點頭,瞟了陳興一眼,陳興沒說別的,不代表她就聽不出話裡的潛意思,先提工行總行要提一個副行長,又提跟省行行長有交情,這意思已經不言自明。
“媽,沈行長這人,我對他還是頗爲了解的,能力出衆自是不用說,責任心也很強。”陳興此刻免不了幫沈青安說幾句好話。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跟我說幹嘛,就算是人家總行要提一個副行長,那也是他們總行去考察,可不是我來決定。”曾雲笑了笑,看着陳興,有意逗弄着這個女婿,笑道,“陳興,我可不是他們總行的行長,你跟我說這個沒用。”
“那……那倒也是。”陳興聽到丈母孃如此說,乾笑了一聲,尋思着等下如何找到更好的說辭,這會是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陳興,那沈行長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這麼費心他的事。”曾雲看陳興窘迫的樣子,搖頭笑道。
“媽,人家可沒給我什麼好處,我只是覺得他這人確實不錯,所以客觀的說幾句。”陳興笑着打哈哈。
“我看那位沈行長是不是跟你說你那個丈母孃家在金融系統能說得上話,所以你刻意回來跟我提這事了。”曾雲慧眼如炬,笑道。
“媽,瞧你說的,這事也不需要他告訴我不是。”陳興打着馬虎眼,沒沈青安提醒,他的確沒刻意瞭解過曾雲孃家的情況,但這種事可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