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海呆了一個冬天,一回京城還真是冷。”張國華笑了笑,也沒跟妻子說昨晚很晚才睡,要不然少不了又被埋怨幾句。
“南方的冬天當然比較暖和了。”曾雲笑了一句,她上個月纔到江城去照顧了丈夫幾天,江城的冬天還有十幾二十度的氣溫,最冷的時候也鮮有到零下,平常是十來度居多,而且因爲丈夫在江城工作,她也經常關注江城的天氣,看天氣預報,臨近過年這兩天,江城反而是突然熱了起來,白天竟高達二十多度,隨便穿兩件衣服都能應付,曾雲擔心丈夫忘了京城比較寒冷,昨天還特意打電話讓丈夫記得帶一件外套,下飛機可以穿。
“我看這件大衣還是小姚幫你準備的,要不然你肯定忘了要帶衣服。”想到丈夫的性子,曾雲又嗔怪的白了丈夫一眼,她口中的小姚是張國華的秘書姚飛,因爲姚飛是江海人,過年也就沒跟着張國華到京城來。
“不錯,還是小姚今天送我到機場時拿給我的,不然我還真記不得。”張國華笑着拍了拍額頭,越到過年是越忙,他這個省長忙着惦記着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這些小細節哪裡記得,妻子的電話一掛,張國華立刻就忘到腦後了。
夫妻倆說了兩句,張國華疼愛的看向一旁的女兒,“寧寧,最近怎麼樣了,懷孕了,有沒有休息好?要多吃一些補品,身體要養好,這樣對小孩子好。”
“爸,你就放心吧,我最近都又胖了好幾斤了,還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個大胖子呢,這以後咋辦。”張寧寧說着說着,臉色就苦了起來,似乎是擔心自己生完孩子後,體形會恢復不了,臉上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張國華笑着搖了搖頭,看了下時間,道,“走吧,趕緊到老爺子那裡去,其他人說不定都在等我們呢。”
走到陳興身旁時,張國華拍了拍陳興肩膀,翁婿倆見面談的卻都是以工作爲主,張國華關心的問着陳興在南州的情況,鼓勵陳興在南州好好幹,要敢闖敢拼,中央大力培養和積極提拔年輕幹部就是看中了年輕幹部的朝氣和活力,也希望能通過幹部年輕化的政策給暮氣沉沉的體制注入一股新鮮血液,希望年輕幹部能夠更富有改革精神和銳意進取的精神面貌。
張國華希望陳興能夠取得一些成績,這是張國華對陳興的期望,女婿如同半個兒子,張國華就張寧寧這麼一個女兒,女兒既然看中了陳興,張國華心裡自是將陳興也視如己出。
“這京城的冬天,越來越冷了。”張國華坐在車上,莫名的感慨了一句,臉上閃過一絲憂色,看了看妻子,問道,“曾雲,老爺子這兩天還有咳嗽嗎。”
“偶爾還會咳一下,醫生說是因爲前陣子感冒的原因,當時引起了肺部感染,雖然感冒好了,也有用抗生素治療肺部感染,但老人的身體機能弱化,多多少少會留下一點病謗。”曾雲同樣有些心憂道。
“京城的冬天這麼冷,老爺子冬天應該到南方去,這樣會好點,也有利於養身體。”張國華皺了皺眉頭道。
“國華,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子在四合院呆習慣了,根本就不大想動,再說他也不習慣離開京城。”曾雲搖頭苦笑道。
張國華夫婦倆說着話,陳興親自坐在駕駛座上開着車,一邊分心聽着兩人的對話,話裡話外都是圍繞着老爺子的身體,更是有一層深深擔憂,陳興內心凜然,這是張家上下最着緊的事。
到了老爺子住的那條老胡同,車子經過了幾道崗哨後才得以進去,這是負責警衛的安保力量,張老爺子的安保級別無疑是按照正國級來的,作爲碩果僅存的幾位革命元勳之一,張老爺子的這種待遇只能說是很正常。
四合院很熱鬧,外面的廳堂裡早就坐了不少人,這是一年當中難得的熱鬧日子,張家的核心人員全到了,平常可是鮮少會到得這麼齊,不過人多歸人多,但衆人講話也都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到後院裡的老爺子,而且這時候也有客人來,張系的一位超重量級大佬這會正過來給張老爺子拜年。
“大姐一家還沒來嗎。”張國華走進廳堂,看到二哥張““國中””正老神在在的坐着,走過去問道。
“還沒到,應該快了。”張““國中””點了點頭,看了張國華後面的陳興一眼,張““國中””臉上掛着另類的笑容,他也是個爲老不尊的人,在張家裡算是比較奇葩的存在,相對於張國華這個比較正派的親弟弟,張““國中””卻是覺得弟弟的這個女婿頗有意思。
“今天定平應該不會來了吧。”張國華眉頭微蹙,他說的定平自是指大姐張孝茹的丈夫蕭定平,軍委副主席。
“不會來了,陪一號去到部隊慰問去了。”張““國中””笑了笑,又指了指裡面,聲音低了幾分,“強民委員長正在裡面,剛過來。”
“哦?”張國華身體一震,神色也嚴肅了許多,樂強民是張系唯一的一位常委級別人物,在常委序列裡排名第三,在整個張系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僅次於老爺子的存在,去年樂強民並沒有過來,那兩天也正好有國事訪問,張國華倒是沒想到今年樂強民會在大年初一抽空過來,他剛纔並沒注意到停在外面的車子。
“來一會應該就會走,那位今年春節是安排到西北慰問考察,特地過來也算是有心了。”張““國中””聲音很輕,這話也只有他和張國華兩人自個聽到。
兩人正說着話,老爺子的生活秘書肖遠就走了出來,看到張國華時,肖遠眼神一亮,走了過來,笑道,“國華老哥到了,老爺子讓你進去。”
“小肖,老爺子沒請我進去嗎?”張““國中””笑眯眯的說道,別看肖遠只是個外人,他們這些張家真正的核心子弟對肖遠可是客氣得不能再客氣,有時候要說信任的話,老爺子對肖遠的信任要更甚於他們,這一年到頭都是肖遠在伺候着老爺子,而且肖遠這個生活秘書也是一干十多年了,其實就算肖遠是外人,他們也早把肖遠當自己人了。
“““國中””老哥,你還是在外面好好喝口茶,先等着。”肖遠笑道,已經請着張國華進去。
張國華此時臉色比剛纔更加鄭重,不知道樂強民也過來就罷了,眼下知道樂強民也在裡面,老爺子這會請他進去,張國華也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一次見面。
張國華對肖遠咧嘴笑了笑,對自己沒被請進去也不在意,他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張家的資源和關係網都是向張國華這個三弟傾斜,竭力將張國華扶持上來,張““國中””對此並沒什麼意見,他又沒在體制裡面,對此並沒啥好嫉妒的,再說他早早就沒有從政的心思,未嘗沒有成全張國華的意思。
若是兩兄弟都走上仕途,難保不會產生一些隔閡和矛盾,眼下這個局面倒是最好的,張““國中””樂得過這種瀟灑自在的日子,無拘無束,偶爾還能噹噹紈絝,雖然他早已不當紈絝好多年,而張國華則是扛起張家的大旗,盡力保證張家這艘大船不會傾翻。
“陳興,過來我這坐,咱們很少有機會聊一聊。”張““國中””笑着朝陳興招了招手。
陳興一愣,轉頭看了看正和他講話的張義,只見張義正對他擠眉弄眼,示意他上去,他老爸可沒想象的難相處.
大年初一的下午,陳興才從京城回江海,訂了京城直飛海城的航班,陳興和張寧寧兩人一起回海城的家過年,回想起上午在張家老四合院給老爺子拜年時的場景,陳興心裡有種莫名的壓抑,人定勝天,這四個字無非只是人在精神層面的一種自我激勵罷了,面對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試問誰人能抗拒?
想想張老爺子叱吒風雲的一代人物,如今跺一跺腳能讓共和國風雲變色的老人依然敵不過歲月的侵襲,今天看到老爺子,陳興感覺老爺子的精神已經非常差了,雖然還能坐着,有人攙扶也還能坐着,但陳興甚至感覺到老爺子連多說幾句話都會氣喘。
張家人難得一家齊聚給老爺子拜年,但看似喜慶的一個新年卻是讓人的心情都有些隱憂,老爺子的身體如同一座大山一樣沉重的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就連一些起初還能說說笑笑的年輕子弟在看到老爺子後也都沒了笑容,其實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是對外保密着的,年輕一輩的人有些除了知道老爺子上次得了風寒感冒外,也沒人知道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已經差到了一定程度,大多數人也都以爲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感冒,無關緊要,哪裡會知道對老爺子這樣的高齡來講,一個小病很可能就是致命的災禍。
盛極而衰,一個再繁盛的家族也不可能一直永遠輝煌,早晚會有走向衰落的一天,這就好比人的生老病死,有巔峰期,就意味着會有其衰落的一天,陳興不知道張家的輝煌能持續多久,老爺子還在,張家的輝煌還在延續,但一個家族若沒有居安思危的想法,必然會迅速走向沒落,張家的輝煌是建立在老爺子健在的基礎上的,老爺子如果去世,張家能否繼續堅挺的站在共和國的權勢頂端,這纔是真正考驗張家的時刻,只要扛過去那段過渡時期,那張家的輝煌還能持續,如果不能,那張家走下權勢頂峰也是必然的,但不管是哪種結果,沒有張老爺子的張家,其實已經大不如前,這是一個讓人不想承認但又不爭的事實。
上午,那位躋身共和國最高層的樂強民同志來拜訪的那一小會時間,張國華被單獨叫了進去,恐怕也是老爺子對後面的一些人事佈局做出安排,裡面的談話內容,也沒有人能知道,陳興深知,只要樂強民這位張系的超級大佬能夠在張老爺子去世後繼續堅定的站在張家這邊,那麼,將會有利於張家度過危機,最大限度的保證張系權力的新老交替,但這一切,終究是還未可知,眼下張老爺子還在,後面的事也還沒發生,誰能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