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方旭此刻的心情要用一個詞來來形容,那也只能是放肆了。
就是放肆,頭一回這般有恃無恐並且付諸於行動,對於方旭而言其實也是一種挑戰。
而且直接面對的就是老太這樣一鼎鼎大名的人物,不得不說方旭也算是豁出去了。
其實他心裡何嘗又不清楚,有時光手錶那是不假,但畢竟只能逆轉小部分時間或者是新“開發”出來的時間靜止。
對於和老太的矛盾,說到底還是沒有辦法用手錶來一併如同時間般逆轉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假,可惜不到萬不得已方旭也不至於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之中。
眼下的情況大致就是,老太還是一臉如常,但是作爲手下的沃倫,那一臉蒼白的難看模樣,還真是看上去隨時隨地都要趁方旭沒注意衝過來幹架似的。
方旭滿不在乎,裝作沒看見沃倫時不時投射過來的目光,對於沃倫的示威已經警告,方旭打心底就不屑一顧。
“老佛爺,怎麼說?說出來,您也好輕鬆點,我立馬走人。”方旭繼續問道。
太師椅上的老太那一杯“碧海佛陀”已經飲盡,藍色的水漬愈發淡去,如同老人家蒼白如紙的面容。
老太徐徐說道:“可以告訴你,但是我得奉勸你一句,年輕氣盛有好有壞,但是顯而易見的,你如果去了,就是死路一條。那裡的人不比我這裡,可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我可以一點不誇張的告訴你,如果你想後半輩活得快樂些,就不要淌這趟渾水。”
方旭聽後,若有所思,半晌,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經陷進來了,拜你所賜,拜胡德發胡老闆所賜,無可奈何。”
見方旭一臉從容,老太冷哼一聲,皺眉瞪着沃倫,“你帶他去吧,看看他怎麼死的!”
方旭搖頭道:“不必,說地址,我自己去。”
沃倫獰笑道:“你怕了?”
方旭聳肩道:“是啊,我怕你中途搞鬼,不行?”
“呵呵,心虛就不要逞能,你在這裝英雄,沒人看得見,倩倩看得見?她現在……”
沃倫點到爲止,因爲他突然被老太甩過來的一個眼神驚嚇住,那目光及其冷冽,稍縱即逝。
方旭自然沒注意,就算看到恐怕也不會在意什麼,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在此耽誤了將近一個鐘頭了,再這麼墨跡下去恐怕回家不被李淑芬罵個狗血淋頭纔怪。
要知道方旭本來就是偷偷溜出來的,大清早的李淑芬就給自己下了禁足令,可想而知偷偷摸摸跑出來後,再次回去將要面臨什麼樣的“三堂會審”。
方旭無奈笑了笑,嘆了口氣,一臉苦笑道,“你們不會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吧?是等幫手,還是搞什麼?我剛剛說了哈,老人家上了歲數,我可不能擔保不會出什麼岔子,到時候可別怪我……”
“夠了。”被方旭稱之爲老人家的老太,神色倨傲,慢慢擡起頭,盯着方旭露出一個極度詭異的微笑。
“小夥子,我讓你去,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沒準明天你就能上新聞。”
興許是這老奶奶臉上的妝容實在是近看之下難以直視,方旭強忍着尷尬偏開視線,一副感激的口吻笑着說道:“謝謝您老提醒,佛爺就是佛爺,那什麼雙魚戲水盤我就不要了哈,無功不受祿,趕緊說地點,我這就走。”
老太點了點頭,瞥了眼沃倫,硬聲說道:“告訴他。”
沃倫顯得有些糾結,在原地揉搓雙手半天不吱聲。
方旭不耐煩催促道:“佛爺都發話了,你還不講?你什麼居心?!”
沃倫顯然被方旭這話驚住,呆了片刻,立刻怒形於色,“還輪不到你來給我甩臉色!”
方旭正了正襯衫,做出拍去衣服上塵埃的動作,淡然道:“行了,說吧。”
之後,沃倫果不其然還是按照老太的吩咐清晰明瞭的告知宋倩倩的藏身之處,沒曾想才被方旭確認完,站在老天身邊一臉人畜無害的年輕小夥,邁步就飛奔出大堂,以至於還處在大堂內的一老一少都有些驚愕。
當然了,並非是面面相覷,老太和沃倫的身份差異高低早就分明,前者恢復常態後還是一副讓人看不透的古井不波模樣,正想伸手端起茶杯,卻想起茶杯早已經見底,便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對沃倫說道:“上藥。”
沃倫點了點,畢恭畢敬側身入內堂,不忘轉身回望了眼門口方向,眼神重現陰鷙。
“急吧,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就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雲帆避暑山莊,房號210。這一串文字是方旭此時時刻銘記在心的。正是沃倫所說。
聽上去似乎是個度假的好地方?但方旭沒那閒情逸致還往這方面想,只是覺得當中略有矛盾,如果說明明是一個休閒避暑的聖地,那又如何會作爲綁架人質的地點?
方旭一路都想不通,只是偶爾摸了摸冰涼如水的手錶,心纔會稍微放鬆一些。
要不要給宋千秋打電話,這也是個問題。畢竟那胖子是宋倩倩的親生父親,女兒出了事情總不能這個作爲外人的知情人知情不報不是?
方旭從兜裡將手機拿了出來,手指摁在邊緣開機鍵。跟着胡德發過來老太這裡之前,就已經將手機關機,並不是出於什麼其他心思,單純只是看時間不早,李淑芬鐵定在覺得自己睡過頭後查了房間,等她發現了自己並沒有在臥室,那時候不炸毛也是絕無可能的了。
一時之間方旭考慮的有些多,因此避諱的東西也就隨之複雜繁多了起來,宋千秋這個人歸根結底讓方旭說句實在話,其實是沒大把握篤定自己瞭解此人的。
而之前方旭也看得出來,宋千秋很在乎自己這個女兒,那言行舉止,說話時候的神態,並不像是弄虛作假。
所以要讓自己突然跑過去將宋倩倩救出來,方旭也不敢打下十足的包票,更不知道自己倉促的決定是不是有待考慮?
只不過多一個人多出一份力這是沒錯,但話又說回來了,擁有十五分鐘左右可用時間,其實並不需要藉助其他外力。
但是現在方旭糾結的很多事的其中之一,便就有一點。
那就是沃倫就算給出的地址是千真萬確,但是難保中途不會被他們內部人通風報信,到時候不說轉移地點,若是真應了老太那句是一羣“窮兇極惡”的不法之徒,豈不是會布好陷阱等着往裡跳?
方旭苦不堪言,今天還真是從大清早頭疼欲裂後渾渾噩噩過到了現在,做什麼想什麼都不像平常的自己,隱約有點當初初次接觸到那個怪異鐵球時候的心悸感覺了。
不好的地方旭沒敢多想,不管是刀山火海,總得還是要去看一看試一試才能知道。
頂破天那羣人,往死了說不過個個配刀配棍,混社會無非就是如此,再往高了說也就可能有些違禁槍支什麼的,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方旭畏懼什麼,捏緊手錶,此時已經跑出了老太那座古色古香的“宅邸”範圍,依稀能夠看到車水馬龍間的燈紅酒綠。
方旭呼出一口氣,微微出神。
不管了,十五分鐘應該夠用!方旭咬了咬牙,半道上最後一次做了決定,而且並不打算再改變。
……
夜晚九點三十分,古道街。
文墨賽的舉辦方文墨閣,以墨會友招牌依舊。
一個小孩活剝亂跳的追着個穿着緊身旗袍的年輕姑娘,姑娘一臉無奈,時不時被那小孩隨手找來的東西砸中後背,只能不住時的求饒,卻還是沒有絲毫效果。
王小初嘴裡含着一顆棒棒糖,邊跑邊嚼,發出“嘎嘣嘎嘣”的零碎脆響。
“小綠姐姐,你站住啊,讓我捏捏,就捏捏嘛……”王小初衝着前面抱頭逃竄的姑娘嬌聲說道。
那姑娘也是苦不堪言,大了王小初十多歲,纔來文墨閣做兼職,美其名曰“禮儀小姐”,實際上無非就是類似於保姆的打雜工。
但是難能可貴的是王老闆開出的薪資極其優厚,以至於文墨閣中一共四位模樣較好的妙齡少女,都是不想離開。
打雜什麼的,都不難接受,只不過王老闆帶在身邊的這個毛頭小娃王小初,可就是真是一句“皮癢討打”都不足以形容的飛天蜈蚣。
都說七歲八歲狗也嫌,但是王小初分明已經過了這個年紀,還是這麼頑劣!
被王小初叫做“小綠姐姐”的那姑娘,直接蹬蹬上了二樓客房。
王小初不帶停息,快步追上,邊嚷嚷着:“四個姐姐就你的肉肉最多,我就想捏捏嘛,小綠姐姐……小綠姐姐……你不要跑了,再跑我就去跟老王告狀,扣你工資信不信?”
“小少爺,小祖宗,你就饒了我吧,哪有你這樣的,分明就是個小……”
那姑娘躲在二樓屋內,緊閉房門。昏黃燈火映襯的那一張俏面微紅,一句“小流氓”終究是沒敢罵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