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11點的時候,李白和小王終於趕到了東城區火車東站派出所。
要不是有小王提前打電話,恐怕冷冷清清的派出所裡只剩下值班民警,所以兩人剛到,在外面執勤的所長前後腳就到了。
作爲人流量密集的火車東站,派出所裡的警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守着辦公桌,等着人民羣衆上門來報案,所以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在人流量密集地區。
“兩位應該是李專家和南Hu區分局的領導吧?”
黑黑瘦瘦的派出所所長呂輝一進辦公室,就向二人熱情的伸出手,互相握了握。
“呂所長,您過獎了,我可不是什麼領導!”
小王穿着警服,很好認。
他可不敢小覷基層幹部,一線雖然無比辛苦,但是也最能磨練人,積累深厚資歷和羣衆基礎,若是能夠抓住機會,不鳴則已,一鳴必然驚人。
“你好,呂所長。”
李白一身便服,和小王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對上呂所長知道的市局派遣專家。
“我們這裡一直都沒有頭緒,就等着你們了。”
呂所長也是滿臉惆悵,最近一連發生多起類似的案子,若是不能順利破獲,全所上下所有幹警的獎金就要完犢子了。
都說公務員都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但是光拿基本工資怎麼夠過活。
在湖西市這樣僅次於京城、滬江和鵬城的二線城市,一年五六萬塊錢的死工資夠幹嘛?
“先看看資料吧?我是昨天才接到電話。”
李白也沒有多客套,跟着直入主題。
“沒問題,走,去我的辦公室,我把案卷拿給你們,嗯,還有視頻。”
領着二人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呂所長從檔案櫃裡拿出了相關的案件資料,是複印件。
原始件早已經封存,鎖入檔案科,就算是所長也不能隨便調閱,所以提前準備好了備份。
“行,我先看着。”
李白就坐在所長辦公室的沙發上,開始一一翻閱那些報案詳細信息。
他有所準備,攜帶了筆記本電腦,正好可以一邊看文字資料,一邊觀看那些視頻文件。
因爲屢次發生同樣的案子,火車東站派出所格外重視,好幾份報警記錄做的格外詳細。
不過受害人語焉不詳的筆錄能夠提供給李白的有價值信息並不多。
關於犯罪嫌疑人使用催眠術作案的推斷,也只是市局技術科的推斷,並不足以作爲確鑿證據。
不過請李白過來協助調查卻並沒有錯,有沒有催眠術在裡面作祟實際上沒有多少差別。
李白和小王很快把那些案卷全部掃了一遍。
小王雖然是南Hu區公安分局刑偵科的新人,好歹也跟那些老刑偵們學了不少絕活,除了與東城區火車站派出所充當接頭人以外,還能夠提供一些刑偵技術方面的協助。
“小王,你怎麼看?”
掃完案卷的李白直接把小王當成了元芳。
“李哥,這些受害人都有一個共同特徵,突然失去神智,犯罪分子有可能使用了麻醉手段,不過這些受害人並沒有飲用或食用可疑飲料食品,所以很有可能是催眠氣體。”
小王並不知道市局作出的推斷,老張也沒有告訴他,就這樣一頭霧水的派過來給李白當助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磨厲的意思。
“很好的判斷!”
李白打了個響指,雖然很粗淺,也缺乏有力印證,但是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有所得,推理能力也算不錯。
“是啊?嘿嘿!”
小王警官摸着自己的後腦勺,發出傻乎乎的笑聲。
刑偵是一門相當需要想像力和邏輯推理能力的工作,小王如果沒有這方面的潛力,哪怕他說破嘴,老張也不會收他進刑偵科。
在此之前,老張等老刑偵們都比較擔心這小子活不過三集,便讓其他各部門抓他的壯丁,一方面積累各種各樣的工作經驗,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磨礪性子,以免因爲自己的莽撞冒失,在某一天不小心丟掉小命。
別看小王差點兒被使喚成死狗,但是老張他們對他還是寄以極大的期望。
“別傻笑!”
李白拍開了小王的手。
火車東站的呂所長一臉莞爾,也看出小王是一個警界新人。
“李哥,你看出了什麼嗎?”
小王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冒傻氣,連忙作出嚴肅的表情,讓自己變得更正經一些。
“不好判斷,光憑這些難以猜測犯罪分子的手段,如果能夠與報案人面對面就好了。”
李白搖了搖頭,案卷上的文字內容雖然記載詳細,但大部分都是按照標準格式和流程,連問詢視頻也不例外,應付尋常案件綽綽有餘,想要分析非正常手段的犯罪就沒那麼容易了。
“面對面啊?可是那些人都已經回去了,想要叫回來可不太容易。”
呂所長一臉爲難,報案人基本上都是乘坐火車的外地人,財物失竊後,沒有經濟能力逗留湖西市,只好借錢返家。
叮鈴鈴鈴……
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呂所長連忙說了聲抱歉,當即拿起話筒。
“喂,我是呂輝,嗯,嗯,是嗎?好的,把人帶到我的辦公室來。”
放下電話,他對李白與小王說道:“正巧,剛剛有人報案,也是失去神智後,財物丟失,我讓巡警把人帶過來,你們可以問一下。”
李白與小王二人互相對視一眼。
不僅僅是巧,犯罪分子夠猖獗,竟然連連作案。
沒一會兒功夫,一個喋喋不休向領路幹警哭訴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所長辦公室。
將中年男子領過來的警察向呂所長說道:“所長,這位侯先生在火車站附近被人拍了肩膀,然後就丟失了財物。”
“知道了,這裡交給我吧!”
呂所長點了點頭,然後給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指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道:“請坐,侯先生,我們慢慢說。”
“你們警察靠不靠譜啊?這火車站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今天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就不走了……”
中年男子一屁股坐下來,滿肚子的惱火瞬間就爆發了,神情十分激動的拍着桌面,越說越生氣,情緒漸漸失控。
呂所長一點兒也不生氣,認認真真的聽着中年男子說話,哪怕對方無端指責警察,依舊神色淡然。
啪!
“請冷靜一下。”
李白打了個響指。
姓侯的中年男子突然漲紅了臉,張了張口,半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啪!
李白等了十幾秒,待對方呼吸平穩下來後,這才又打了個響指。
中年男子沒辦法自行冷靜,就只能強迫冷靜了。
“你,你是什麼人?”
重新恢復說話能力的中年男子一臉活見鬼的表情望向李白,根本無法理解,爲什麼對方打個響指,自己就沒辦法發出聲音。
“淡定,只是催眠術而已。”
李白神色從容,催眠術就是個筐,什麼都能夠往裡面裝。
如果說成法術什麼的,搞不好還要被當作封建迷信給專政了,享受催眠術福利的各公安分局和市局恐怕面子也下不了臺,哪怕真是法術,也必須得是催眠術,這是政治正確。
“催眠術?”
呂所長看到這一幕,眉頭一跳,果然是分局交待下來,市局給安排的專家,這一手可真神奇。
市局這次派來了高手,他對這些案子多了幾分信心。
“這位先生是不是中了催眠術,很快就會有答案。”
李白望向剛纔還在激動不已的中年男子。
這會兒對方被盯的心頭一陣發毛,顫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放鬆,放鬆,不要緊張,這裡是公安局,我身邊兩位都是人民警察,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你看,我的手指,會發出鈴鐺一般的聲音。”
姓侯的中年男子突然警惕心大起,讓李白不得不費了些脣舌,才敲開了一絲心靈縫隙。
啪!
神馬鈴鐺般的聲音,還是和平常一樣的響指。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年男子的注意力放在“鈴鐺”二字時,心靈出現了破綻,瞬間被趁虛而入。
李白的小聲說道:“來,看着我的眼睛!”
中年男子不由自主的與他對視。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當然並不是真正的窗戶,一方面是接受外界訊息的主要渠道,另一方面也能夠表達出比表情和動作更細緻的情緒反應。
在李白的催眠術之前,中年男子的心靈是否曾經被侵入過,通過眼睛,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仔仔細細的端詳了片刻,李白打了個響指,姓侯的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茫然失神了幾秒,很快清醒過來,說道:“什麼鈴鐺的聲音,你騙人。”
“小王,交給你了,具體問問經過。”
發出鈴鐺聲的響指當然是騙人的,李白懶得解釋,將手機開啓攝像功能,放在茶几上,用水杯頂着對準中年男子。
“好嘞,李哥,交給我。”
小王駕輕就熟地開始問詢工作。
時間、地點、人物、經過,整個過程都是規規矩矩,與派出所一般無二,唯獨還增加了一些Nan湖區分局自己的特色問題。
中年男子從沒見過這般陣仗,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回答各種提問,滿肚子的MMP,這個派出所究竟是怎麼回事?報個案都有這麼多奇怪的花樣。
小王全部問完後,向李白點了點頭,說道:“李哥,沒了!”
李白照例問道:“有發現什麼沒?”
他不僅接受了市局的委託,還有老張的委託。
爲了藉着這個機會鍛鍊小王的辦案能力,所以總是將這位年輕警官推到前面。
李白並不是公安系統內部的人,他也不捧這個鐵飯碗,無論協助辦了多少案子,立了多少功,最多拿點兒獎金補貼什麼的,那些資歷根本毫無用處,但是並不代表別人看不上。
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便宜了小王。
老張也巴不得這個新丁能夠早點出師,免得一夥老的整日裡提心吊膽,把今年的傷亡指標給交待了。
“整個過程和之前幾個案子沒什麼區別,這位侯先生下出租車後,距離檢票還早,就在火車站附近準備找地方吃飯,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不知怎麼的變迷糊了,身上的財物被掏空,是麻醉針麼?藉着拍肩膀,趁機注射,不對,冬天穿的衣服後,針頭可沒那麼容易刺進去,這就奇怪了。”
小王又有了新的推斷,不過他很快有否定了。
儘管李白早已經擺了一個答案在面前,但是小王並沒有想偷懶,直接往這方面去湊,反而試圖用自己的辦案技術和經驗推理出一些新的,不同的東西來。
“不,不會是中邪吧?”
姓侯的中年男子上牙打着下牙,倒是自行腦補把自個兒給嚇得不輕。
“不是中邪,瞬間催眠術,手段還有些笨拙,但是天賦也不差了。”
李白搖了搖頭,乾脆揭開了答案,他在之前的檢查中確認了一些蛛絲馬跡,並不是高明的催眠術,正因爲相對粗糙,所以才容易留下痕跡。
難怪市局技術科的專家也會摸不着頭腦,誰能想到竟然會有人用催眠術非法獲取財物,簡直就是暴胗天物。
要是有這樣的本事,還不如好好學習,將催眠術天賦用到正道上,無論如何也比走邪路不勞而獲要強。
呂所長有些驚訝地說道:“真是催眠術?”
他從東城區分局那裡聽到過一些猜測,但是不能肯定,直到從李白這位市局委託過來的催眠術專家口中確認,這才相信真的有人用催眠術犯罪,而且還是在火車站附近作案,偷取財物。
“真有人催眠我?就像你剛纔做的一樣?不會是你乾的吧!”
中年男子一下子將矛頭對準了李白,自己損失的財物差不多有兩三萬,正滿肚子惱火的他口不擇言,逮誰咬誰。
“這點兒小錢,我還看不上眼,如果真要錢,有的是人排隊送錢。”
李白絲毫不以爲意,對方失去理智的找出氣筒,鬧到最後還不是一句道歉,較這個真兒沒意義,。
不僅僅是他,連呂所長和小王也習以爲常,普通人哪裡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在丟失了財物後還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怎麼辦,我的財物失竊,你們總得給個說法吧?我一年交那麼多稅,就白養你們了嗎?”
中年男子依舊怒火未平,連李白也包括了進去。
小王認真地說道:“侯先生,請放心,我們會抓到那個傢伙的。”
“幾天?十天,半個月,一年,還是永遠都抓不到。”
中年男子在氣頭上,根本不相信小王的話,反而認爲這三個人在糊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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