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門神保鏢被傅恩奇打倒一幕,同時被鋪子裡十五名殺手和他們的軍火商老闆,通過針孔攝像頭傳遞到電腦屏幕上看得一清二楚。
殺手之中,一位絡腮須的大漢語音低沉:“老闆,李宗朝帶來什麼傢伙?”
軍火商習慣性地挖了挖鼻孔,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掌邊緣擱在喉嚨下面,輕輕一劃。
十五名殺手點頭會意,兩人來到門背後,從腰間拿出兩柄AR—A4加長彈夾型手槍,子彈容量爲三十發,比普通手槍多了三倍還多,可以把一個正常人打成不正常的馬蜂窩。
剩下的十三人,走出五個分別站立在軍火商左右,還有八人轉身去了鋪面後的倉庫,那裡囤放的槍械可以裝備一個團。或者是裝備一個團的人渣。
傅恩奇雖然一直在懷疑李宗朝,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傢伙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自己下手。
同樣,傅恩奇完全不知道,他正在跨入的大門,是一條九死一生的不歸路。
此時此刻,作爲殺魄狼僱傭兵團傳奇人物般的存在,同時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傅恩奇唯一能做的,只是習慣性地保持全身心的警惕。
鋪面正門是一塊青磚照壁,上面雕着一個倒着寫的“福”字。看刀功刻法,應該是前清時期的建築。
傅恩奇停在照壁之前,忽然狡猾地笑道:“李經理,這地方你熟,所以你走前面,我墊後。”
李宗朝一聽這話,心頭陡得一沉,他跟軍火商還有阿龍都是計劃好的,六個人裡面,五個都是老傢伙,也就傅恩奇年輕力壯身手不凡,所以首要目標就是剷除傅恩奇。
李宗朝自然曉得鋪面門口,也就是兩位門神保鏢倒下的地方裝着針孔攝像,也知道軍火商楊洋陽已經找人在裡頭埋伏,雖然說他走前面不至於被立即斃掉,不過一旦夾在傅恩奇和楊洋陽之間,在不長眼的子彈中游走,要保命可是難說得很了。
在這種情況下,李宗朝本想用微笑來掩蓋自己的被動和不安,但最後卻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傅恩奇見李宗朝站那兒不動,斜眼一瞟,一聲冷笑:“怎麼了李經理?”
“哦……沒什麼。”李宗朝嚥了口唾沫:“我只是在準備說辭,傅先生你應該可以想像,能夠買賣軍火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洋大盜出身,所以說話尤其要注意。”
傅恩奇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耳語一句:“我習慣先用槍說話。”
“什麼?”李宗朝正準備走出照壁,聽到傅恩奇嘀咕了一句什麼話,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沒什麼。”傅恩奇盯着李宗朝的雙眼,哈哈一笑。
“我說傅先生,在軍火商面前,你千萬不能像對付外面倆保鏢一樣。”
傅恩奇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那得看軍火商的待客之道了。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客隨主便。”
“好一句客隨主便。”李宗朝在肚子裡重複着,額頭已經滲出冷汗。因爲軍火商的待客之道是子彈,那傅恩奇……
這個時候傅恩奇又問:“賣軍火的傢伙怎麼稱呼?”
李宗朝答道:“他的名字比較怪。”
“怎麼個怪法?”
“姓楊,名字叫洋陽。第一個楊是木字旁,兩個名字的偏旁分別是三點水和耳朵旁。”
傅恩奇笑着回答:“不會告訴你,我的小名叫韋爲偉。”
“啥?”李宗朝張大了嘴:“傅先生的小名叫喂喂喂?”
傅恩奇揚起眉毛:“楊洋陽,韋爲偉,很內涵,一般人都聽不懂。”
李宗朝聽得一頭霧水,還真沒法反應,當然,此時此刻他的腦筋就像拖拉機一樣拼了命地轉動,使勁地想着,找個什麼機會溜到什麼安全地方。
李宗朝可不喜歡在生死關頭開玩笑,他不停地重溫計劃,如果把傅恩奇包圍剿殺,如何再帶着阿龍的人,把那五個老傢伙給弄死了……
李宗朝甚至連屍體的處理地點和方法都想好了,邊境地帶都是深山老林,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是無人區,其中毒蟲遍地,野獸成羣,這可不是寫小說或拍電影或開玩笑。
李宗朝還記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綠柚軍閥處理格爾欽叛軍的戰俘,用了很多慘絕人寰的手段,其中一個就是把人的衣服剝光,在身上割出血口以後,直接吊在林子裡的樹幹上。
用不了五分鐘,不知名的蟲子,還有聞到血腥獸類就會光顧。
一般情況下,只需要五十分鐘,一個一百二十斤左右的成年男人就會吃光,這些戰俘的腦子,肚皮是叢林世界中最搶手的美食,大腿手臂往往被山貓叼到某處枝頭,它們吃得完就吃,吃不完就給風乾,或者在潮溼的環境中腐爛。後者的機率比較大。
當時的軍閥還玩過一個遊戲,想看看在什麼時間段,一個活人最爲生不如死。
結果得出的結論是晚上七點到九點,半夜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還有凌晨五點左右,這三個時間段,活人掛樹上,死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痛苦和迅速。
李宗朝當時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代表張維正,以玉礦管理者的身份,向軍閥進貢,所以經常能夠欣賞到他們的“暴力美學”。
話又說回來,如果李宗朝的腦子像拖拉機一樣轉動,那傅恩奇思考問題時候的腦速就是跑車引擎。
而事實上,傅恩奇掌控全盤的思維邏輯鮮有人敵,用個不恰當的比喻,就是殞石墜落的過程……消耗,撞擊,毀滅!
李宗朝無可奈何之下朝照壁後面前行,整齊有條理的仿四合院式建築十分古樸,傅恩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感覺到自己的汗毛已經豎了起來,他並非害怕,而是感覺到氣氛很不對勁,隱藏在暗地裡的致命威脅,讓傅恩奇彷彿回到國外那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戰役之中。
傅恩奇亢奮起來,這是好事,人體器官在亢奮狀態下更能發揮潛力。
只見傅恩奇目光如炬,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和蛛絲馬跡。他蠻腰曲背,他左輪槍在手,他隨時準備擊發!
唯一美中不足的遺憾是沒有備用彈藥。
換句話說,就算傅恩奇百發百中,他最多就打死六名敵人。
而此時此刻,十五名殺手已經張開了槍彈的羅網,就等着把傅恩奇打成鬼斧神工一樣的馬蜂窩。
最後,只能講上天眷顧傅恩奇,雖然他殺的人也不少,好得並不純粹,但相比軍火商和十五名狗腿子,傅恩奇可算是大善人級別。
也許世上真的存在好人有好報,惡人沒有惡報。誰知道呢。
那時候李宗朝擡腳跨入楊洋陽鋪內,楊洋陽端坐高堂,左手挖鼻屎,右手掌心握着一塊驚堂木。
如此怪誕的畫面,和一個喪心病狂的軍火商同時出現倒也相得益彰。
傅恩奇的目光掠過李宗朝肩膀,利如箭矢,徑直投在楊洋陽身上。
只見這位軍火商臉皮白淨,五官端正,鼻孔偏大,應該是多年以來挖鼻孔挖出來的豐功偉績。
楊洋陽坐着看不出身高,但可以估計,他是個矮子,不會超過一米六十。
傅恩奇的目光只在楊洋陽身上停留了兩秒,旋即觀察四周情況,得注意的是,當時李宗朝已經跨入堂內,而傅恩奇還在門檻外邊。
突然間,傅恩奇眼角向下的目光瞥到,兩扇敞開的大門下面,也就是貼近地面的門縫,露出一截皮鞋的鞋尖。
無數念頭在傅恩奇腦海中閃過,此時此刻他比較關心怎麼殺,怎麼活。
下一秒,秉承寧殺錯無放過的僱傭兵殺手活命規則,傅恩奇的左輪第一槍賞給了楊洋陽旁邊的絡腮須大漢。
一槍爆頭,場面登時混亂到極點。
而傅恩奇之所以沒有打死楊洋陽,關鍵在於擒賊先擒王,同時,這種養尊處優一身銅臭的傢伙戰鬥力往往最弱,所以傅恩奇作出先殺保鏢的決定。
當時以傅恩奇的角度去看情況,門背後果然藏着殺手,傅恩奇後退閃到一邊的剎那,只見兩扇大門被人猛踹關閉。
軍火商所在的堂屋傳來一陣又一陣地叫罵。
傅恩奇如果要全身而退,那麼此刻正是逃命良機,但傅恩奇對付仇敵,一向適用的辦法就是趕盡殺絕。
就在堂屋大門閉合的時候,傅恩奇在這仿四合院的建築裡,用火箭加速器那麼快的腦速,計劃出各種情況,以及各種情況下的各種對策。
下一秒,傅恩奇開始行動,他左腳蹬在一旁木柱,借力起躍,右腳在牆面上輕輕一踮,身形旋處就上了走廊的橫樑。
傅恩奇當時已經猜到軍火商在鋪面四合院裡外都裝了肉眼難以分辨的攝像頭,問題是怎麼去發現?
此時的要命之處在於,傅恩奇躥到高處,極有可能旁邊就有一枚針孔攝像頭。
怎麼辦?
傅恩奇腦筋轉得飛快,叮咚,有了,就像烤麪包一樣快。
但凡電子設備都離不開電。
這四合院是老建築,電線網路不可能埋在牆裡面,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藏起來了。
傅恩奇需要做的就是破壞電力,但目前當務之急是破壞走廊某處的針孔探頭。
另一方面,軍火商楊洋陽踢開絡腮須大漢的屍首,抹着臉上的腦漿和血,大吼大叫讓大家安靜,可是現場就屬他最吵。
“快快快,看電腦,那傢伙跑哪兒去了!”楊洋陽的反應真的不算慢。
與此同時,細緻入微的傅恩奇,已經找到一路用白色塗料覆蓋在牆上的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