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是一輛豐田霸道,把鍋景村的老少爺們嚇了一跳,要知道鄉派出所也不過是幾輛摩托,兩輛微型警車而已,這種警車縣城也沒有,只有省城才能配備,難不成是昨天打架的事驚動了市裡?那宗新榮的父親可是副縣長,人家手段通天,調省城的公安來抓人也說不定。
幹活的師傅和小工也都停了下來,呆呆的看着警車開進村口。正提着水壺給工人倒茶的老竇傻眼了,水倒在桌子上燙到腳才清醒過來,滿臉的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老王家幾個婦人趴在二樓欄杆上滿臉笑容指指點點,她們相信一定是宗新榮動用了父親的關係,所以纔來這麼多警察抓這幫土鱉了,你們不是能打嗎?不是牛逼嗎?有能耐跟警察狠一個,把你們全抓起來。
警車在老竇家院子前停下,四五個穿着便裝的男子走下車,在十幾個警察的陪伴下,倒揹着手,慢條斯理的走過來,一邊指着老竇家新起的二樓一邊說着話,哪裡像是要抓人的樣子。
“周鄉長!”老竇默默的說了一句,他是小學教師,見過鄉長的面,幾個村民和跟着附和起來:“是,是周鄉長,還有鄉派出所的王所長。”有人指着走在最後面滿臉諂笑的紅臉胖子說道。
一幫人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走到了老竇家的新房子旁邊,一個穿白襯衣西褲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正在建設的小洋樓,微笑着對正在發傻的老竇說道:“竇老師,蓋房子呢?”
老竇茫然不知所措,手裡拎着壺不知往哪放了,周鄉長走過來笑呵呵道:“老竇,這是省城來的領導,省委的郭秘書,到咱鄉調研來了,您是咱鄉的老教師,教書育人的模範,所以領導點名要見你!”
“擦!”楊南無語的摸了摸頭,他本來想低調,卻沒想到竟然連省裡領導都給驚動了,什麼叫調研?明面上是調研,實際上是以調研的名義來探自己的底細來了,所謂的領導點名要見竇老師,不過是由頭罷了。
他看了眼王所長,王吉富頓時一縮脖子,他立即知道沒錯了,肯定是這傢伙給泄露出去的。
這邊老竇恍然大悟,知道不是來抓人的一顆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走過去滿臉笑容道:“是蓋房子呢,準備給老大結婚娶媳婦用,這都是國家的政策好,感謝領導還惦記着我這個教書匠,那啥……”
老竇有些緊張,不知道說啥了,他看了看帆布篷下幾張木桌子,瘸凳子說道:“領……領導,你坐不?”
“嗯,我就不坐了,你剛纔說的好啊,確實是國家的政策好,不過呢,三農問題不歸我管,我下來主要是視察各村的治安情況,怎麼樣,咱們村裡還算平安吧,沒發生什麼雞鳴狗盜的事情吧?如果有,記着打電話報警,我會監督他們的執行情況的。”
中年人一股書卷氣,說話卻四平八穩,說完話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王所長:“對於一些基層領導蔑視人民財產安全,蔑視人民應有的權利,該整治的就得整治,該撤職的撤職,絕不姑息!”
王所長額頭上冷汗涔涔,一個屁都不敢放。
在周鄉長的注視下,村民們也紛紛誇讚鄉里政策好,治安嚴謹,警民一心,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只有少數人暗自嘀咕着,“擦,要不是宗新榮賠償,要不是小二幾個同學來,竇家老大能出來?竇家能蓋房子?那不是扯淡嘛!”
周鄉長笑着說道:“郭秘書,您看看,老竇家的小洋樓都蓋起來了,象這種樓在我們鄉不在少數啊,老百姓生活條件提高了,這都和穩定的治安脫不了關係啊。”
“是呀是呀,不錯!”郭秘書連連點頭,郭秘書對視察的情況很滿意,親切地和老竇握了握手,又看了看人羣中的楊南,笑着說道:“你就是小楊吧,哎呀,怎說農村這點事還把您給驚動了,怎麼樣在農村呆的還習慣嗎?要不要去省城住兩天?”
郭秘書又搓了搓手,放低了些姿態道:“我們也好儘儘地主之誼啊。”
“郭秘書,保密條例忘了嗎?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我只是來這裡遊玩一下而已,知道麼?”楊南淡淡道,又狠狠瞪了眼周鄉長,這幫人層層上報,越整知道的人越多,真是有些麻煩。
周鄉長一縮脖子,忙退到了郭秘書身後。
“知道知道!”郭秘書陪笑道,趕忙又做出跟他不熟的樣子繼續視察了片刻,倒揹着手向外走去。
“這農村的東西都是原汁原味,城裡少見,郭秘書難得來一次,不留下來一起喝點麼?”楊南笑呵呵道。
“啊?”郭秘書怔了怔,剛纔還不願理人,這會怎麼又邀請了?不過他很快反過味來,這廝就是玩客套呢,你要是真留下喝點,指不定會捅了馬蜂窩。
“不了不了,時間緊啊,我還要到別處去看看,老領導還有很多稿子也等着我回去處理呢。”
說完,幾個領導都站在路邊沒走。
楊南擺了擺手,“既然這樣我就不送了,幾位慢走啊,不過要注意保密知道嗎?”
“知道知道!”幾個人連連點頭,王所長和鄉長更是不斷擦冷汗,這事就是他們泄露出去,生怕被追究,忙陪着郭秘書上車。
車窗降下,郭秘書和鄉長所長又笑着向村民們擺手致意,而後才驅車離開。
“老狐狸們,場面的事玩的好呀。”楊南站在路邊搖了搖頭,這才往回走。
公路邊上一名戴着墨鏡的流氓把這邊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見領導離開一溜小跑上了車,邊開車邊打電話,把現場的情況跟宗新榮作了彙報。
正在縣公安局門口等消息,躊躇該不該去自首蹲五年的榮哥得到這邊的消息,立即跑步進了公安局去自首,省裡領導都被驚動了,關於那小子身份的傳言還能有假,再晚片刻他生怕自己自守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