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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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的黑下來,尤其在深林裡,周圍的光線更加昏暗,因爲山和密林的阻擋遮蔽,根本看不到正在西落的太陽,只有從樹枝間透過的幾縷光線,還能讓洛風勉強看到腳下影影綽綽的山路,所謂的路,在外面是看不到的,只是密林中雜草間的空地,盤根錯節,高低不平,

“糟糕,恐怕在天黑之前走不出這片區域了!”

洛風野性的面孔略有急色,一邊奔走,一邊在心裡暗想。

今年21歲的他,就是在這長白山脈下一個小林場里長大的,作爲傳統獵戶家庭影響下的他,早已成爲這茫茫林海中一名優秀的獵人,對深林中危險的警惕和防範,是一名優秀獵人最基本的能力,現在,他非常清楚眼前這一片原始深林的恐怖和詭異。

嗅着空氣中混雜着熟悉而淡淡的腥臊味,他知道,這是猛獸巡視領地時,留下尿液和糞便所散發的氣味,這些氣味,隱隱暗示了這片領地的歸屬,入侵者必須要面對侵犯領地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洛風更是知道,太陽落山後,喜歡夜晚出來覓食的野獸,會讓這裡有多麼糟糕。

因爲從來就沒人入侵驚擾,神木峪一帶還保留着千百年來的原始地貌,山險林密,野獸橫行。

這一路上憑着豐富的經驗,根據溪水旁的足跡和樹幹的剮蹭,還有空氣中的氣味等信息提示,洛風這一天至少躲過四五隻能致命的野獸。

想起還是六歲的那年,偷偷的將父親的獵槍拿出來,在小夥伴們面前炫耀,當瞄準一個瓶子,人生第一次扣動板機的那一刻,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呯”

一聲散彈槍特有的聲音震得耳朵嗡嗡的響,嗅着**燃燒後的濃烈氣息,興奮的臉通紅,雖然獵槍巨大的後坐力讓自己稚嫩的肩膀痛了好多天,但是,還是徹底喜歡上了槍,和槍在擊發時所帶來的快感和刺激。

隨後,當年的冬天裡,在父親的指導下,打到了人生第一個獵物,一隻野雞,還是等飛起後端槍擊落的,天賦可見一斑,狩獵給他帶來的驚險刺激和興奮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呼……”!吐出一口濁氣,快速奔走的洛風,並沒有因爲腳下地面的崎嶇險要而減慢速度,反而因常年在山林中出沒的緣故,更懂得如何藉助地形調整每一步的角度和力量,使穿行更迅速和敏捷, 1.82的身高,奔走在昏暗的森林裡,竟然沒有任何阻礙和刮絆。

前面就是神木峪裡最詭異而危險的地方了,這片山林最高處也是最險要的地帶,有着一眼也看不到底的深谷,常年霧氣昭昭,因爲偏遠,又有太多離奇的傳說和詭異的事件發生,所以這個地方一直是山裡人的禁地,過了那險陡的山樑,在行走幾十里路,就會到達相對安全的林地,因爲在那片山域,人羣活動還算頻繁,碰到野獸的機會也會很少。

昏暗的周圍除了洛風腳踩枯枝的咔咔聲,再沒什麼聲響。

忽然,洛風猛地停下腳步,身體一動不動,努力的平抑着呼吸,心臟劇烈的跳動,擠壓着血液在身體裡一涌一涌的。

周圍很安靜,洛風的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靠着微弱的天光,緊張的盯向不遠處,一片隱約可見的元棗藤子灌木叢,雖然看不透裡面,可是對於洛風來說,那裡面無比危險,一股恐懼的氣息壓得他瞬間身上就出了一層冷汗,天雖然還沒有黑透,但是這個時間野獸已經開始活躍了。

不能動,也不敢動,深熟叢林規則的洛風知道,現在跑,就意味着找死,在沒有槍和其它狩獵工具的情況下,在長白山的密林中面對一頭黑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即使有獵槍,對於普通的獵人來說,也不願意遭遇上皮糙肉厚的黑熊。

東北黑熊,又稱月牙熊、黑瞎子。雜食動物,善於攀爬,攻擊時像人一樣站立起來,山地奔跑速度在48公里時速,是我們人類的兩倍。前爪的指甲長而鋒利,用來撕裂風倒樹的樹幹來尋找食物和挖掘根莖,是它的終極武器,體重相當的情況下,東北虎也要退避三舍,有冬眠的習性,大的體重能達到上千斤,在現今東北虎已經很稀少的大深林裡,它絕對是食物鏈的頂尖。

雖然洛風還不清楚這頭熊的重量到底有多大,但是隻要是熊,威脅都是致命的,幾乎每年都有人或死或殘的被黑熊傷害,“黑瞎子剩”就是被熊襲擊劫後餘生的人的統一稱呼,甚至老獵人都常唸叨“一豬二熊三老虎”,也就是說有些時候熊比老虎還危險,因爲它不僅脾氣暴躁,速度比人快,還能很輕鬆的上樹,讓人無處躲藏。

看不到並不代表就很遠,在森林裡,相隔十幾米甚至幾米都會讓你看不到彼此,不過還是晚了,因爲天黑心急趕路,洛風走的太急,周圍的視線又非常不好,發現時已經很近了。

短暫的安靜後開始響起不斷靠近的聲音,這證明對方也發現了自己,並開始向自己靠近,然後就可能是發起攻擊,灌木叢枝條由遠而近的劇烈斷裂聲,和已經能清晰可聞的野獸喘息聲,這一切都證實了洛風的猜測,跑,已經別無選擇,上樹是找死。

如果沒有驚動還好說,慢慢的潛行離開就可以,今天就利用潛行躲過了兩隻黑熊,畢竟動物很少主動攻擊人,除非你的行爲讓它感覺到了威脅,比如現在已經低於安全距離的範圍,暴怒的黑熊已經不再是冷靜躲避的對象。

洛風飛快的藉助樹木和地形奔跑着,心情糟糕透了,後果可能很可怕,除非出現奇蹟,比如黑熊岔氣了,額。。。。。當然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也就想想。

洛風一邊跑一邊想,玩大了,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怎麼看自己也不是早亡的面相,黑瞎子剩除外,那也太憋屈了吧,沒鼻子、沒臉或者沒有了半個屁屁?

這要是在離家近的林帶還有翻盤的可能,比如引向獸窖和套子等狩獵工具,但是這裡什麼也沒有,這一天裡,連個狩獵機關標示都沒有看到一個。

玩命的速度是驚人的,據說可以突破極限,洛風哪裡會想那麼多,也不辨方向的飛奔着。

可是事實是,黑熊的速度就算你突破了極限還是差的太多,距離很快的拉近,洛風聽着後面追趕的聲音,一雙犀利的眼睛掃視着前方,腦海中快速思索着,這一會黑的已經分辨不出方向來,但是對於嗅覺靈敏的黑熊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嘶啦!”黑熊已經發起了攻擊,擡起熊掌,長而鋒利的爪子瞬間就拍向洛風的後背,因爲樹木的掛扯,洛風的衣服早就在身後飄擺着,這一下黑熊一擊落空,抓下了大片的衣服,洛風還是感覺到後背火辣辣的,嚇得倒吸了一口氣。

此時,也顧不得查看傷勢,爲了換取更多的逃跑時間,洛風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身體迴轉,猛地回頭怒吼了一聲,這個看似愚蠢的舉動,確是膽大心細的經驗體現,因爲黑熊在受到威脅和驚嚇的時候,會後腿站立,做出防禦的狀態,但是又有幾個人在這個時候能有這樣的勇氣那!可見洛風的性格和心態是多麼沉穩、冷靜,慌而不亂,急而不躁,膽大心細。

這樣的一個舉動,把這隻七八百斤重的黑熊着實嚇得一驚,怎麼也沒想到追趕的獵物會回頭,兔子惹急了還咬人哪,黑熊到是不可能知道這句話,可是大多數有意識反應的動物都懂這個道理,哪是本能,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都會做出本能的防禦反應。

這隻黑熊也不列外,收住衝勢,向後退了幾步站起來,這一下,距離就拉開了,洛風抓住機會,毫不猶豫的向斜對過的山坡衝了上去,其實,面對這樣一隻黑熊無論你多有經驗,還是多麼勇敢,雖然能用剛纔的危險舉動換來些時間,但是,都是徒勞的,死馬硬當活馬醫吧。

這一停頓間,距離就拉開了幾米,洛風猛然向山坡跑去,幾步就來到了坡上,樹木猛然一稀,眼前是一片空曠的急坡,怎麼辦?順着山樑跑?根本跑不過黑熊的,山坡也是太陡了,很難駐足。

一驚之下的黑熊也反應過來,但是體重過大,反應的速度笨重了些,甩掉撕下的那段衣服,俯下身體再次追了上來,洛風只感到後背憑空一陣風聲,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向前團身一滾,可還是被熊掌重重的拍上了,鋒利如刀的熊掌指甲瞬間撕裂洛風整個右肋和後背,強烈的劇痛讓洛風的腦海一片空白,緊咬着因疼痛而抖動的下顎,身體在一擊之後的慣性下,急速向坡下飛滾出去。

幾十米距離的翻滾後,山坡陡然直下,黑不見底,一段凸出的樹根一絆,身體在快速的滾落情況下凌空飛起,直直的墜向深谷,洛風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久前,在外工作的洛風,想回到家探望心中掛念的父母,同時也想好好調整一下自己。

父親就是普普通通的林場工人,每月不到千元的固定基本工資,母親沒有工作,再加上自己上學,一直過的緊巴巴的,還好靠着大山,冬季就打獵,春、夏、秋採摘山貨貼補家用,後來禁槍禁獵,收入一下就少很多。

生長在大山裡的他,在父母辛辛苦苦的供養下,小學跳級唸完,大學也順利畢業,在這個小林場也絕對是光宗耀祖的。

父母不希望他窩在這山溝子裡,爲了能有個所謂的出息,所以決定走出大山,就成了千萬打工仔中的一員。

春江市,吉省的省會,面對陌生而競爭殘酷的繁華城市,對於沒經驗性格耿直的他來說,很艱難的生存着。

洛風的運氣也的確不佳,一連換了好幾個單位都沒能留住,也許是耿直的性格不懂得圓滑和妥協,或者是因爲看不慣領導的惡劣作風而直言相向,總之,磕磕絆絆的求職和工作經歷,使他身心疲憊,最後拿着一個月的工資,離開了工作的春江市。

在外的艱難和挫折,他沒有和父母提及,在左鄰右居如審女婿般的刁鑽目光中,拎着用僅有的工資給父母買回的禮物,帶着錦衣還鄉般的虛僞笑容回到家裡。

山裡人就這樣,生活很寧靜,有點事就是大新聞,什麼張家的小雞進了李家的菜地,隔壁的王二一隻鞋破了等。

像洛風這樣畢業在外工作的人回來時,隆重的,都可以參選山村年度新聞人物了。

於是,人民羣衆擦了又擦本就雪亮的眼睛,秉着明察秋毫的態度,從細節上去審視這個人的言行舉止,認真的分析他在外混的好還是不好,更是要嚴謹務實的相互交流後在傳播出去。

在接受了人民羣衆兩天的明察暗訪後,才逐漸降低了新聞熱度,精神極度疲憊的洛風,只想上山轉轉,也好放鬆自己透透氣。

山裡人都有靠山吃山的謀生習慣,畢竟這幾年在外上學,上山的機會很少,在得到父母的同意後,於是,洛風帶了兩天的乾糧就進山了。

九月這個季節,山裡人習慣在這個時期放山,放山一詞是採人蔘的意思,放山多爲幾人或十幾人一組,由老把頭,又叫參把頭,多爲經驗豐富的採參人領隊,在山腳下選一顆紅松樹,拿紅布繫上,然後用松油火,把樹幹底部燎成煙黑狀,在擺上香案和貢品,參把頭帶領大家跪下祭拜,口中還要念念有詞一番。

祭拜完山神後,一羣人帶着口糧、工具和宿營的行李,在參把頭一棍的帶領下,其他人一字排開,打頭的或者收尾的多是參把頭,最後一個人叫麼棍或者尾棍,8-10米一個人,在山中搜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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