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頭確實到了,不過不是走進來,而是被人扛着進來。
陀頭的眼睛都還睜着,誰都看得出他不甘心,不相信。
十幾位地方老大全部圍了過來,圍住死去的陀頭和送屍之人。
喬五拔開人羣,跑到陀頭屍體旁邊,老手顫抖的抹上陀頭死不瞑目的眼睛,幾乎用怒吼的聲音喊着:“怎麼回事?陀頭怎麼會死的?快說。”
雖然喬五沒有看任何人問,但所有的人都盯着送屍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質問:“快說,你們老大是怎麼被人殺死的?還有豹爺他們呢?怎麼還沒來?”
所有的人都把送屍之人當成了喬五的保鏢。
來人輕輕的嘆了一聲,道:“陀爺死的很不甘心啊,臨死的時候死命拉着我,留下一個願望,叫我傳達給各位大哥和喬爺。”
雖然來人完全沒有回答各位老大們的話,但聽到陀頭有願望,都不由自主的問:“什麼願望?”
喬五也擡起頭望着來人,想要聽聽陀頭的臨死願望。
來人掃視着周圍的人,語氣平靜的說:“陀爺說,他一個人在地獄會很寂寞,所以要我把各位送去地獄陪他,如果可以,峰會就在下面開好了。”
來人話音剛落,衆人臉色已變,此時異變已起。
聶無名瞬間亮出了三菱軍刺,以閃電之勢劃過身邊最近的幾位老大,沒有防備的幾位老大被擊個正着,脆弱的喉嚨瞬間噴出了洶涌的鮮血,帶着跟陀頭相似的不甘心,不相信的眼神倒了下去,雙手緊緊的捂着喉嚨。
聶無名這種人,絕不會令人感覺到危險,等人感覺到危險的時候,必定已經活不成。
剩下的十位老大,還有喬五趁着空檔,忙躍身離開聶無名的攻擊範圍,並形成包圍之態勢,亮出隨身所帶的兵器,死死的盯着膽大妄爲的聶無名。
他們有點想不通,這傢伙是不是已經瘋了,爲什麼聶無名殺了陀頭之後,還敢把屍體送進來並繼續殺人,難道他還有把握從榮華別墅殺出去?要知道榮華別墅近兩百人,其中半數是各位老大的貼身保鏢,身手更是過人。
喬五挪動身軀,站到衆位老大前面,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上了兩個鐵膽,冷冷的說:“朋友,風大雨大,你不在家喝酒睡覺,卻敢殺我黑龍會的棟樑之才,還敢到榮華別墅撒野,是不是活膩了。”
聶無名擦拭着三菱軍刺的鮮血,語氣狂妄的回答:“事實我卻殺了,也撒野了。”
黑龍會東北負責人老雪聽罷大怒,亮出一把十斤的短刀,踏前幾步想要衝殺過來,卻被西北負責人拉扯住,勸告着說:“老雪,別衝動,這種人不值得你我出手,我們那麼多保鏢用來幹嗎的?叫保鏢過來收拾他就已經足夠了。”
老雪恍然大悟的拍拍西北負責人的肩膀,自己怎麼忘記了保鏢呢,差點親自犯險了,於是吹響了示警口哨,原以爲那些保鏢會蜂擁而至,誰知道等了片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老雪的臉沉了下來,怒罵道:“那些飯桶在幹嗎?難道都喝醉了?”
聶無名輕輕嘆了一聲,很誠實的說:“那些飯桶估計已經去斷魂橋上喝孟婆湯了。”
喬五他們的臉色全部陰沉了起來,這傢伙果然有備而來,今晚怕難於討好。
其實,七八十號保鏢都還活着,也聽到了老雪的召集聲,知道大廳生了異變,紛紛起身向大廳保護自家主子,可是剛跑了沒幾步,偏廳通往大廳的走廊上出現了個殺氣凌人的傢伙,他的身軀並不龐大,甚至有幾分瘦小,但站在走廊通道上,卻沒有人感覺能夠從他身邊衝過去。
一些有主見的保鏢見到老妖擋着通道,怒吼着:“留十幾個人解決這個傢伙,其它人趕緊從另外通道支援大廳,遲了,老大們就會危險了。”
他們的話提醒了衆多保鏢,於是六十多個保鏢紛紛轉身,想從原路退回偏廳,誰知道一轉頭,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個年輕人,貌不驚人,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因爲他有雙手,有把刀,烏黑的刀。
七八十號保鏢們被老妖和天養生前後堵住,感覺異常的窩囊,不由惱怒起來,揚起手中的兵器,分成兩批,紛紛向老妖和天養生衝殺而去。
這些保鏢身手都相當不錯,否則就不會被各位地方老大看中,因此拼起命來,誰都不敢忽視,所以老妖和天養生都決定先打掉他們的熊焰氣勢,於是踏前兩步,拼盡全力的劈出兩刀。
刀光閃過,人頭落地。
四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同時斷絕四顆頭顱就像是四個被一腳踢出去的球,沖天飛了起來.
好快的刀,沒有人見到天養生他們出刀。
刀鋒仍然光亮鋒利,甚至看不見一點血漬。
衝在前面的幾個人都被老妖和天養生劈下了腦袋,鮮血洶涌的讓後面的保鏢停止了攻勢,高手過招,一看就知道彼此相差多少,個回合,他們就知道自己相差老妖和天養生幾個檔次,何況老妖和天養生的雷霆手段,兇悍氣勢已經讓他們感覺到畏懼。
老妖和天養生像是兩個戰神,前後的把七八十位保鏢狠狠的震懾住。
大廳關老爺神像前面的蠟燭火焰若隱若現,喬五已經暗中出了求救信號,回望着那兩支已將燃盡的紅燭,他心裡雖然覺得有幾分安心,卻又有種曲終人散的寂寞。
喬五知道,如果保鏢都被解決了,榮華別墅的百來號幫衆也在劫難逃,今晚自己和十幾位老大能否活着出去都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當下唯有拖延時間,等待周兆森的救援。
喬五於是踏前兩步,帶着威嚴的氣勢問:“朋友,你我無怨無仇,爲何要對黑龍會下此毒手?殺了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何況黑龍會不會放過你,會天涯海角的追殺你!”
聶無名絲毫沒有畏懼喬五的威脅,淡淡的說:“黑龍會大廈將傾,有何能力追殺我?要怪就怪你們會長周兆森,竟然滅我四百餘名帥軍。”
喬五臉色微驚,望着聶無名,他完全沒有想到楚天會那麼快的反擊,而且是對黑龍會如此大規模的打擊,如果真被楚天滅了這些老大們,黑龍會必定元氣大傷,幫內混亂。
喬五定定心神,詢問:“楚天在哪裡?”
聶無名面色陰冷,平靜的說:“等你死的時候,我就會告訴你!”
整個大廳安靜下來,外面嘩啦啦的雨水更是刺激着大家的神經。
老雪暴躁的性格實在按捺不住壓抑,怒吼一聲,踏前兩步,扯下*身上的外套,他裡面穿的是身雪白的薄衣,沒有被衣裳掩蓋的地方每一處都黝黑如鐵,在燈下閃閃地着油光,這是個精悍健壯的漢子。
老雪冷冷的看着聶無名,冷冷的說:“今晚就讓你先去喝碗孟婆湯。”
刀已出鞘,十斤重的短刀,刀就好像毒蛇,越短的越兇險。
老雪輕摸着刀柄,刀鋒冰冷,但他的心卻似已漸熱了起來。
他已有多年未曾觸及過刀鋒,近年來他殺人巳不用刀了,今天,見到聶無名,他知道自己必須用刀,還要有勇氣,否則十幾個人絕對活不過今晚,更不用想着明天的峰會。
話音剛落,老雪就揮舞着十斤重的短刀向聶無名撲了過去,他本來就和聶無名距離很近,現在刀鋒幾乎已觸及聶無名的衣服,他自信能夠在聶無名傷了他之前,殺了聶無名。
聶無名右手輕轉,三菱軍刺華麗的轉了半圈,‘當’的一聲,準確的擊在老雪的短刀背上,刀鋒偏移,卻沒有讓老雪偏移,老雪手腕微沉,短刀迅疾的反手刺了過來,老雪的右手天生奇怪,可以輕而易舉的扭轉二百七十度,這就讓他可以做出很多別人達不到的招式。
聶無名顯然也沒有想到老雪的右手如此靈活,一個不覺,胸口的衣服被劃破了個口子,甚至能夠感覺到胸口的火辣,聶無名沒有惱怒,甚至有幾絲興奮和熾熱。
喬五他們的眼中也閃爍着幾絲興奮,聶無名並不如他們現象中的厲害。
聶無名退後幾步,雙手下沉,整支三菱軍刺瞬間消失,老雪不知道聶無名玩什麼花樣,即使知道內有玄機,他也不在乎,於是又怒吼一聲,挺起魁梧的身軀,右手舞着短刀向聶無名衝了上去。
聶無名不閃不避,甚至空手向老雪衝殺過去,老雪先是一愣,隨即臉上不屑的看着故弄玄虛的聶無名,高高舉起短刀,向三步距離的聶無名狠狠劈去。
忽然,老雪劈在半空的短刀停滯了,把盯着聶無名的眼光轉移到自己胸口,三菱軍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刺進了他的胸口,正歡快的導出着鮮血。
聶無名猛力收回軍刺,老雪龐大的身軀就向後面跌倒而去,臨死的時候,還出內心的低吼。
三步殺一人,出道未失手。
喬五他們臉上掛着的笑容隨着老雪的倒去,變得慘白憤怒,還有恐懼。
“大家一起上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殺了這傢伙爲老雪他們報仇啊。”
除了喬五,九位地方老大揮舞着兵器衝殺過去。
喬五看着混亂的廝殺場面,又看看後面的關二爺,最後望着門外。
門外依然無人進來,救援顯然未到。
忽然,一聲輕嘆傳來,隨即響起了腳步聲,讓大廳的衆人全部停止拼殺。
喬五向門口望去,眼神筆直無法再轉動,來的不是救援,而是楚天,楚天臉上的笑容依然帥氣淡然,但在喬五眼裡卻宛如毒蛇。
喬五慘然一笑,淡淡的說:“少帥果然神勇,趁着風大雨大來屠丶殺我黑龍幫衆,這似乎不是好漢所爲,更有損少帥的英名。”
聶無名退後幾步,靠在楚天身邊,地上躺着七八位地方大哥的屍體,但聶無名身上也有不少傷痕,可見這些地方老大也是相當的強悍,楚天知道必須儘快解決大廳之事,萬一天養生他們壓制不住偏廳的七八十號身手不錯的保鏢,今晚就難於脫身了。
楚天摸摸鼻子,語氣平靜的說:“喬爺數千幫衆圍殺我們的時候,怎麼不這番話呢?何況今晚還是你們人多勢衆,即使解決了你們百名守衛,你們大廳的各位老大,還有偏廳活着的保鏢,都是我們數倍啊。”
喬五知道自己辯解不贏楚天,他只是想要拖延時間,他對於救援還是充滿希望。
楚天似乎看穿了喬五心裡所想,微微一笑,開口說:“喬爺,是否還等着周兆森的救援呢?你老人家也太天真了吧?周兆森早就對這些地方老大非常不滿,恨不得他們死呢,又怎麼會來救他呢?”
喬五一怔,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周兆森對於地方老大的中飽私囊一直都很有意見,難保今晚不會來個借刀殺人,讓黑龍會中高層進行大洗牌。
剩下的七八位老大眼露憤怒,楚天的話雖然帶點挑撥離間,但救援遲遲不來,他們的心裡都漸漸的起了想法,難道周兆森今晚真的要見死不救?
正在這時,楚天身後涌入兩名面無表情之人,還有二十位殺氣騰騰的年輕人,個個手上都提着刀,刀上都沾染着鮮血,見到他們,喬五臉上完全露出了絕望之色,知道今晚毫無生還機會。
雨水似乎小了起來,但冷風卻是更兇猛。
周兆森雖然對十幾位地方老大沒有什麼好感,但還是派出九叔帶了幾十名高手,還有五百精銳幫衆前去救援,自從滅掉虎幫和帥軍損失幾千幫衆之後,周兆森已經在人手調配方面顯得幾分吝嗇。
幾十輛麪包車在九叔他們的率領之下,向榮別墅緩慢進,原本開足馬力的車輛在九叔‘雨中安全駕車’的原則之下,變得緩慢起來,一些精明的幫衆心裡很清楚,這是九叔跟喬五的權力爭奪恩怨所導致,救援緩慢就是九叔的借刀殺人。
幾十輛麪包車在公路緩緩的行駛着,忽然,從後面傳來‘轟轟’的聲音,十幾部改裝過的跑車一一過麪包車,甚至車上的人還不顧雨水,打開窗戶向黑龍會幫衆吹着口哨,偶爾還故意摩擦他們的車,甚至有些人還喊着:“烏龜車啊,那麼慢。”“這還是車嗎?回家喝奶吧。”
這些飈車人的極盡挑釁,讓黑龍會幫衆很惱怒,如果不是九叔在場,如果不是要去救援榮華別墅,以他們的脾氣和實力,他們早就下車把這些王八蛋揍死。
一些黑龍會幫衆探出頭,揮舞着砍刀,怒吼着說:“,沒死過啊?不知道我們是黑龍會嗎?快滾,不然就宰了你們。”
一位飈車人不屑的哼了幾聲,道:“黑龍會算什麼東西,p都不是。”
飈車人說完之後,還點燃個玻璃瓶,猛然砸了過去,點燃的玻璃瓶裝滿着汽油,很順利的砸進了黑龍會的麪包車,頓時麪包車內熊熊烈火,讓黑龍會幫衆鬼哭狼嚎起來。
這個火像是個信號,瞬間,所有跟黑龍會面包車並排開着的改裝跑車紛紛露出人影,點燃裝有汽油的玻璃瓶,狠狠的砸進麪包車裡,片刻之間,十幾部麪包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在公路上顯得頗爲壯觀。
十幾部改裝跑車見到得手,開足馬力向前飛奔,尋找着前面還沒有着火的麪包車,因爲風大雨大,前面的九叔他們都沒有現後面已經生了大事,忽然從觀後鏡見到身後不遠處的幾部車正烈火熊熊,心裡微驚訝,對身邊的親信說:“問問,生什麼事情?”
一個錦衣華服的彪形大漢打開車窗,伸出頭望去,剛剛見到身後的近三分之二車輛着火,十幾部改裝跑車已經蜂擁而來,裝着汽油的玻璃瓶猛然砸向他的腦袋,彪形大漢也不是一般人,見到大火已經知道生事情,所以玻璃瓶砸來,忙揮手擋開。
九叔顯然看到了剛纔的驚險之幕,忙吼着:“停車,所有人都停車。”
其實不用九叔吩咐,着火的麪包車都已經停了下來,正忙碌的撲着火。
十幾部改裝跑車早已經一溜煙跑了。
九叔氣急敗壞的下了車,親信忙打開大傘跟了上來,爲他遮風擋雨,九叔看着被燒燬的近二十部麪包車,所幸人員傷亡不大,幾乎怒吼着:“,什麼人幹這些下三流勾當啊?”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四百多人打着雨傘站在雨中,望着長長的公路,還有永無止境的大雨,心裡都異常低落和壓抑,然而更壓抑更恐懼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因爲他們聽到了腳步聲。
整整的腳步聲,除了“嗒嗒”的腳步聲沒有出任何不該出的聲音。
這種氣勢是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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