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生活
愛德華放開切謝爾,轉身腳下一個用力,飛快的竄到了場地中央,跟文森特遙遙相對。文森特張開眼,淡漠的看着他,只是道:“雙方不用獸形態,你可有疑義?”
愛德華一怔,然後沉默的點點頭,單用人形,這對他來說是有利的,獸性的他們理智會降低,兇性一起,見血那是輕的,況且,獸態的他們牙齒爪子只隨容易傷人的。獸潮月快來了,他不能受傷。
文森特放下手臂,黑色的眼睛驀然銳利如刀,讓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如高山險嶺直插天地之間,一股子兇悍的氣勢拔地而起。愛德華的瞳孔一縮,全身肌肉緊繃,貼在衣服上看着強壯無比,他謹慎的尋找着文森特的破綻,驚異於這樣氣勢的年輕人爲什麼在瑪卡城卻從未聽說過。
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是隔着空地對峙着,看臺上已經有了不少人的身影,隨着場中氣氛變得危險起來,看臺上的氣氛也火熱起來,巨大的聲浪掀起來:“上!衝上去!”“快上!衝擊!撕碎他!”
但任憑周圍的人如何鼓譟,場中央的兩個人卻不爲所動,銳利的眼睛緊緊的追着對方,空氣都似乎在這樣的氣氛中凝固起來。
白子石站在角鬥場的邊緣,被這樣的氣氛衝擊着,全身的肌肉不知不覺的僵硬起來,幾乎是動彈不得,他瞪大了眼睛,拳頭握的死緊,心臟猶如被沉重的巨石狠狠的壓迫者,全身的血液鼓譟着奔涌,他白皙的臉色詭異的泛起兩團紅暈。
碧溪立馬發現了他的不對,快速拉起白子石,幾乎是用拖得,把他從角鬥場的邊沿拉到了看臺的高處。遠離了那樣兇厲的氣氛,白子石的臉色才漸漸的好起來,臉色詭異的紅色慢慢的退去,整個人的臉色卻變得無比蒼白,靠在碧溪身上,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顫抖着,這樣的場景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彷彿死亡就在身邊,明明他跟你有一段距離卻始終不離去。
“怎麼會是這樣…”白子石喃喃的念道,他雙眼幾乎是無神的看着場中,正巧在這時候,愛德華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雙腳猛然發力,全身猶如利劍一般向着文森特衝了過去,雙腳每次落在地上都會留下重重的痕跡。
“哄——”愛德華整個人猶如炮彈一樣撞擊在文森特身上,在所有人都以爲文森特會被這樣的巨大沖擊撞出去的時候,他卻忽然飛快的探出手,牢牢的抓住了愛德華擊出的右手,同時左肩後撤,一個微妙的抖動,卸掉了愛德華衝撞過來的大部分力道,然後肩膀猛然發力,重重的撞擊在愛德華的胸膛上。
文森特的雙腳牢牢釘在地上往後滑行了十幾米,才漸漸的停了下來。愛德華一擊不中,快速的抖動手腕,靈巧的從文森特的禁錮中掙脫出來,變拳爲掌,向着文森特的有頸狠狠的切了下去,這一刀要是切實了,頸骨斷裂也不是不可能。
白子石正巧看到這一幕,幾乎不受控制的驚叫出聲,幸而文森特靈巧的左撤一條腿,閃過他的手刀,同時右腳狠厲的鞭了出去,直奔着愛德華的後腦而去。那種遊走在生死之間的輕描淡寫,讓白子石看得心驚不已。
這到底是怎麼一個世界!
白子石右手緊緊的抓住碧溪的手臂,這樣赤//裸裸的世界差異就這樣在他還沒有意識的時候展現在他眼前,打碎了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心理暗示,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的那樣輕易的融入這個世界,雖然他很努力的在學習這裡的語言,接受這裡的膳食,這裡的服飾…這種差異不僅僅是生活和思想上,更是刻在靈魂上的不一樣。
賭石戰,比武。白子石甚至連這個戰鬥的真正意義都沒有弄明白,他生長在地球,那個戰火已經遠離的時代,他所能想到的最激烈的運動也就是拳擊運動。比武,這一個詞彙對於一個天朝人來說並不陌生,但他對這個詞的印象只停留在兩個武者相遇,彼此抱拳,然後拳腳相對,那樣的場景應該是充滿了英雄氣概,充滿了惺惺相惜。
究竟爲什麼他要在這裡?!爲什麼是他來到這樣一個星球?白子石臉色慘白,看着文森特閃過愛德華的一腳,然後猛然間揪住碧溪的衣服:“能不能停下來?!能不能讓他們停下來?!”
“什麼?!”碧溪正看得聚精會神,猛然間聽到白子石的急切的話,吃驚的問道。
“我說,停下來!讓他們停下來!能不能!”白子石几乎是吼出來的。
碧溪雖然不知道這樣精彩的戰鬥,白子石爲什麼想停下來,但看到小亞獸人滿臉的慘白和焦急,只得快速的告訴他:“只要一方認輸,就可以。”
白子石二話不說的跑下看臺,歐文就在看臺的第一排站着,白子石從來沒有試圖跑這麼快過,他跌跌撞撞的沿着臺階往下跑,等到了歐文身邊的時候,腳下一軟,差點摔倒,然而他沒有,微微的踉蹌一下,穩住了身體,三兩步就到了歐文身邊,大聲的喊道:“歐文,我放棄了。讓他們停下來!”
歐文側過身,看着這個氣喘吁吁的小亞獸人,皺起眉頭問道:“你確定嗎?”
白子石飛快的點頭。
歐文看了他一眼,然後站了起來,拿出一個銀色的錘子,在旁邊金屬製的圓盤上重重的敲擊一下,聽到這樣的響聲,文森特和愛德華不再動作,只是盯着對方,眼中的狠厲漸漸退去,換上了疑惑,側身看向歐文的方向。
“白子石一方棄權認輸。勝方爲切謝爾。”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嗡嗡的討論聲漸漸響起,看臺上的人交頭接耳遠遠望着白子石的方向指指點點,並不明白明明文森特沒有一絲敗勢,白子石卻要棄權認輸。
文森特的眉毛皺了起來,他擡腳往白子石這方走來,白子石卻在此時衝了出去,他跑得不快,在文森特眼中簡直慢的可以,甚至還帶着些踉蹌的感覺,然而他卻那樣焦急的跑過來,在自己面前站定,拉着自己的手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一連串迭聲的問候聽起來是那樣的細軟和好聽:“文森特,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
本來想質問他的話語就那麼堵在了喉嚨裡,變成一句嘆息聲嚥下,文森特拉住他亂摸的手,柔和的聲音低沉:“我沒事。”
白子石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剛纔受到了衝擊的身體一軟,幾乎跌倒,文森特一驚之下,伸手一撈,把他整個人抱緊了懷裡,軟軟的身體貼上他胸膛的那一瞬間,文森特幾乎是驚異的----他實在是太小,也太柔軟了!
碧溪在看臺上遙遙的看着那個小亞獸人,嘴角微微的彎了起來,看來白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守望者。
“我說那個小娃娃爲什麼放棄,感情是受不了對人家的擔心啊…他還那麼小就知道心疼自己伴侶了,我家的艾娃,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小娃娃沒見識,這就受不了了,想當年,我們家那口子肚子上被劃了這麼大一個口子,我還沒怎麼樣呢!”
“說起來,小娃娃這麼小就有守望者了?不知道還要讓人家等多久。不過,他長得還真是可愛啊,長大了一定很漂亮,怪不得這麼小就有守望者了。”
文森特看看白子石蒼白的臉色浮現出尷尬的紅色,忍不住微微完了嘴角,黑色的眼睛形成一片溫柔的弧度。白子石几乎呆了一下,喃喃的說道:“這人要是擱在地球,指不定禍害多少女孩子。”
放鬆了一下抱着白子石的力度,文森特幾乎算的上小心翼翼的抱着白子石往出口走,然而,身後卻有人叫住了他,文森特轉過身來,就看見愛德華拉着切謝爾往這邊走了過來,這個長相高達俊朗的男人眉目剛毅,他看着文森特大聲的到:“別人不知道,我確實明白的,我愛德華不如你。”說完也並不管別人的反應,愛憐的摸了摸身旁伴侶的頭髮,叫道,“切謝爾…”
那個叫切謝爾的亞獸人向前走了一步,文森特眼神冷淡下來,切謝爾咬了咬脣,看着白子石道:“對不起,提出這麼任性的要求。是我的錯。”
白子石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切謝爾這麼做的原因,他現在也說不上來對切謝爾到底是什麼感覺,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真的很生氣,如果他沒有特別的能力,真的只是一個剛入賭石界的菜鳥,單單只是憑藉運氣賭漲了一塊翡翠,切謝爾這樣的做法無異於強取豪奪。但看過這兩個人之間的比武,白子石理解了切謝爾的擔心和焦急,這只是比武就已經這樣的兇狠和殘酷,那麼在獸潮月的時候,生死之間又如何?可是,理解是一回事,認同那是另一件事情,如果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發生在另外一個需要翡翠的亞獸人身上,又該怎麼辦?但如果不是切謝爾,他可能還沉浸在自己的自以爲是中,一個世界的隔閡哪有這麼容易就打破?
最後,白子石只能說:“比鬥結束,願賭服輸。”切謝爾咬了咬下脣,不再開口,愛德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文森特衝着愛德華一點頭,抱着白子石走出來角鬥場。
白子石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文森特也只是抱着他走,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目的地,只是莫名的覺得不想放開而已。
忽然一個小小的聲音從他懷裡傳出來:“文森特,真正的狩獵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