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廠的廠長李興隆在辦公室裡轉來轉去,臉上露出急躁的表情。
“廠長,你就別轉了。不用擔心,有徐有志在,不會出什麼亂子的。”副廠長牛廣倉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喝着咖啡,“再說了,那林總那麼大的產業,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會怕這小小的麻煩?說不定現在已經給工人許諾加工資什麼的了,咱們不樂見其成?”
李興隆聽了這話,停下來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啊!這化工廠設備用了十來年,已經是老舊產品了。咱們該掙的錢也掙夠了,能一次性脫手最好!這廠子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隱患那麼多,咱們要繼續留下去,早晚都得挨收拾!這一次那幫工人鬧事,如果真把林棟嚇跑了,誰還敢接這個盤?你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後搞這些事情,提前跟我通個氣!現在好了,原本的計劃又被你打斷了!我告訴你,這一次真要是出了岔子,你就別想再多拿錢了!爛攤子你來收拾!”
一提到錢,牛廣倉立刻不淡定了,站起來小心的陪着笑:“廠長廠長,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呢?我也不就是想給林棟一點壓力,讓他知道這廠子不好買,多掏點錢,咱們也能多掙點不是?”
“錢錢錢!”李興隆對自己這個小舅子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就知道錢!掙了這十來年的錢,你還沒掙夠?小心到頭來太貪,錢沒掙到,人倒進去了!”
李興隆自然不是危言聳聽。塔市在沒有成爲特區前,雖然重視經濟發展,但環境改造他們同樣也沒有放鬆。每年都給化工廠下污水改造和環境治理整改通知書,每年雖然李興隆都能過關,當然,這其中不僅有李興隆花錢過關的,也有他搞一些非法手段的。
雖然每年過關,但李興隆可不像牛廣倉這樣一過關就高枕無憂。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查出來,自己和牛廣倉那是要做牢的,現在必須儘快把廠子兌出去,然後拿錢遠走高飛。牛廣倉不懂法,自然無知者無畏,他是很清楚現在官方對於環境污染的處罰力度是越來越大。真要被發現了,那只有亡命天涯一條路了。
牛廣倉點頭稱是,臉上卻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李興隆知道自己的這個便宜小舅子是真沒聽進去,真鑽到錢眼裡了。
心下不由發了狠:真要出事了,自己先跑,能不帶這傢伙就不帶這傢伙了!這種沒腦子的,帶上只會壞事!
正想着,門外傳來了秘書的聲音:“廠長,徐工帶着長纓集團的林總已經進了廠子的大門了。”
“進大門了?”李興隆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那邊牛廣倉着急的問道:“那些攔路的工人呢?怎麼就讓他們這麼容易進來了?這才十幾分鍾……”
秘書進來報告:“那些工人讓林總幾句話說的都散去了。”
說散了?
李興隆和牛廣倉對視一眼,臉上都現出意外的表情——能幾句話就把自己這邊精心佈置的局給破掉,這個林總不簡單吶!
“那快,快快!會議室裡擺上水果!”李興隆雖然不怎麼同意牛廣倉找人攔路威脅林棟的做法,但心頭也不無輕視林棟的意思,他研究過林棟的成長史,不過以爲林棟是靠着撿漏得來的先進技術成長起來的,本身還是個學生,沒什麼管理經驗——看看一天他都在做什麼?堂堂億萬富翁,不呆在總部聽彙報、批文件,或者到高爾夫球場和生意夥伴打球、聊天,成天不是在工地上看工人們勞動,就是乘着空天飛機跑到天外當駕駛員,那是總裁乾的事情嗎?
雖然李興隆對於林棟創造積累財富的速度非常的羨慕,但對於林棟的做法卻不敢恭維。
剛纔衝牛廣倉發火,其實也有害怕林棟處理不了這樣的事情,掉頭回去,壞了收購化工廠一事的擔心。
不過林棟這麼快就把事情解決掉了,這倒讓李興隆更加擔心了——這個林棟不簡單吶!
“走,咱們去迎接一下林總去!”李興隆原本是想在會議室裡等林棟,自己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對方二十多歲,雖然是億萬富翁,但他是來買自己廠子的,自己的架子怎麼也不能掉,但想想又不合適,自己現在是求人的,對方真要甩手走人,自己到哪裡哭去?
“只是……林總跟着徐工去了車間。”那個秘書面色古怪的說道:“我還對林總說了,李廠長和牛副廠長在會議室裡等他,他說如果兩位廠長要見他的話,去車間吧!”
李興隆和牛廣倉臉一下子黑了。
長纓集團很大,很大,這一點李興隆很清楚。
但是,李興降對長纓集團和林棟的強大並沒有什麼感覺。塔市除了有幾個長纓集團產品的銷售點外,以前並沒有長纓集團的分支機構。一次談論到長纓集團的時候,牛廣倉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他強大關我們什麼事情?我又不歸他們管?我們的產品又和他們不重疊,討論他強大,還不如討論一下晚上吃什麼好呢?”
這其實是化工廠高層的普遍心態。
李興隆能夠在塔市開起化工廠,而且在污染這麼嚴重的情況下堅持十多年,還把原來瀕臨破產的企業轉成了年產值上千萬的大廠,自然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他並不認爲自己比林棟差多少。這一次長纓集團以技術入股化工廠,一來是官方給出的明顯指令,二來也是李興隆準備脫身,所以纔會同意。但這並不代表李興隆就會屈從於林棟。他聽到林棟對秘書說的這話,一種屈辱的感覺油然而生,差點兒就準備脫口而出:“我們不要長纓集團入股了!”
然而,李興隆知道,這話他不能說。
好不容易有了個接盤俠,如果現在不把化工廠甩出去,恐怕後面的結果,要麼破財免災,要麼停產被查,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牛廣倉剛要說話,李興隆的表情突然變得平靜起來,擺了擺手說道:“他既然要我們去車間見他,那咱們過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