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另外一頭,江州日報總編辦公室,雖然冷氣開得十足,但趙世友還是滿頭大汗。
他一邊用紙巾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邊陪着笑說道:“沒打錯,沒打錯,您就是首長。以前是我不對,您給我一個機會,中午我請您吃飯怎麼樣?”
“對不起,我沒空!”王澤生前段時間被趙世友給折騰得這麼慘,昨天甚至還被他指着鼻子罵要讓他滾蛋,如今好不容易鹹魚翻身,時來運轉,王澤生又豈會跟他這種小人講和?聞言就再也懶得跟他周旋,直接冷冰冰丟下一句話,然後掛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趙世友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官場上哪些人升職,哪些人被帶走之類的消息本就傳得最快,更何況一把手身邊人的更換呢?可以說當張秘書長帶着王澤生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開始,有關王澤生有可能會代替劉佳輝的位置就在秘書班子裡傳開了。到劉佳輝特意帶着王澤生熟悉市委大院時,王澤生要當市委書記的秘書就開始像長了翅膀的風箏一樣,快速在整個江州市地區官場上傳了開來。
所有人都在打聽王澤生的電話,所有人都開始關注王澤生這個人,甚至以往《江州日報》中有王澤生報道的報紙也開始被人重新拿起來翻看。當然更多的人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都開始給王澤生撥打電話。
打得最密集,最勤勞,最緊張的恐怕要數趙世友了。他是大概在早上十點來鍾聽到消息的,當時他就完全懵了,他做夢也沒想到,王澤生這個小小的記者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墳冒青煙,竟然平步青雲,突然間竟然成了市委書記的專職秘書。
市委書記的秘書,說職級其實並不高,正常情況下一般也就副處級,而且王澤生現在只是個記者,連個科級都沒有,剛過去肯定不可能直接提到副處級別,就算過一兩年提升上去,那也只跟他趙世友現在的職級相等。但問題的關鍵是,王澤生是市委書記的秘書,他背後靠的是市委書記,代表的是市委書記,比的根本不是職級啊!甚至在官場中有一種說法,領導的秘書官不大但權大,在不少方面甚至比正式任命的副職都要大,也就是說王澤生雖然職級不高的,但有時候他說的話比起江州市副市長都管用,都有權威。副市長可是副廳級幹部,比起趙世友這個副處級幹部可是高出了整整兩個級別。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王澤生現在的職級雖然比趙世友低,哪怕將來估計也只能跟他平級,但就因爲他現在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實際上他的權力卻比趙世友要大上許多。
可想而知,王澤生要是鐵定心對付他,他趙世友能有好日子過嗎?還能在總編這個位置上呆下去嗎?
好一會兒,趙世友才猛地站起來,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得做些事情,比如去找跟王澤生關係很好,但平時卻不怎麼招他待見的唐思通聊聊天。
趙世友出了辦公室,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表現得平靜正常一些,但一路上碰到他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甚至連以往猛拍他馬屁的傢伙,如今遇到他也是不冷不淡,看他的目光也如同看一位垂暮之人一樣,仿若他隨時都會“死”去。
是啊,趙世友一來就專門針對王澤生打壓,昨天兩人鬧開後,趙世友甚至說一定要把王澤生給趕出江州日報社,這件事整個報社的人都知道。如今不用趙世友趕,市委那邊直接把他給調走了,而且還是平步青雲直接調到市委書記身邊當專職秘書。市委書記的秘書啊,傳說中的二號首長。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前趙世友是總編,王澤生是記者,趙世友能牛逼哄哄地欺負他,如今他能嗎?不僅不能,而且還是掉了個!
直接掛了趙世友的電話,王澤生想繼續給妻子打個電話。可是他的號碼還沒來得及撥出去,電話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進來,有些是報社同事,有些是以前採訪過的企業老闆,甚至有幾個還是縣領導打過來的。
同事們的話很謙虛客氣,仿若他成了報社的總編、社長,而其他人都非常熱情,好像跟他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這樣情況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王澤生才找到機會撥通了妻子的電話,而這時他已經有種口乾舌燥,筋疲力盡的感覺了。
羅秋萍不是官場中的人,當然不知道丈夫此時已經平步青雲成爲了市委書記身邊的專職秘書,已經是整個江州市官場中的焦點人物。見丈夫在上班期間給她打電話,下意識就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急忙接起來直接就問道:“澤生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啊,別人都快把你老公的手機給打爆了,只有你穩穩當當,連個電話都不來一個。”聽到妻子熟悉的聲音,王澤生突然有種想落淚的感覺,但卻強忍着,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打爆你手機?怎麼了?你真辭職了?你沒事吧,現在在哪裡?”羅秋萍心臟猛地抽了一下道。
下意識中,羅秋萍以爲是王澤生被迫辭職,然後朋友親戚打電話安慰他,而她卻還不知道,連個電話都沒打過去。
“不是辭職,是工作調動了。”王澤生故意賣着關子。通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只有這一刻跟妻子通話,纔是他真正想要的通話。
“工作調動?調哪裡了?”羅秋萍愣了一愣,緊跟着馬上問道。
“你猜!”王澤生道。
“不會調你去看門掃地吧?”夫妻多年,羅秋萍自然清楚丈夫的德性,見他語氣中透着一絲得意開心,就知道事情有轉機,不會是壞事,心情也跟着放鬆了下來,故意取笑道。
“原來你老公在你心目中就這麼點本事啊!”王澤生“不滿”道。
“好了,好了,說正經吧,究竟調哪個部門了,是不是鄭社長見你和趙世友鬧得厲害,所以把你調開了?”羅秋萍笑着打斷道,現在她是百分百肯定事情開始朝好的方向發展。
“鄭大鵬哪有這份好心。還記得我今天去哪裡了嗎?”王澤生說道。
“市委辦呀!啊,別告訴我,市委秘書長真看上你了,然後把你調到市委辦公室當秘書去了!”羅秋萍先是脫口回道,接着猛地一愣,失聲驚訝道。
“哈哈,猜對了。不僅是調到市委辦公室,而且還是給市委書記馮正誠當專職秘書。”王澤生忍不住又開心又躊躇滿志地笑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說認真的。”羅秋萍聞言沒好氣地道。
她當然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突然從一名小記者一躍成爲市委書記的專職秘書。
“我是說認真的親愛的,你現在是秘書夫人了!就在剛纔趙世友還打電話過來,想請我吃中午飯,我都沒搭理他呢。”王澤生沒想到妻子竟然壓根就不信,不禁哭笑不得道。
“真的?”羅秋萍半信半疑道。
“千真萬確!不信我讓老唐給你打個電話。”王澤生見妻子還不信,倒是有點急了。
老唐就是王澤生最要好的同事唐思通。
“這怎麼可能呢?市委書記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提拔你當他的秘書呢?”羅秋萍這才意識到丈夫說的是真的,又是激動又是倍感不可思議道,而且後者的感覺似乎更強烈一些,似乎總是那麼不真實。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看到我寫的報道,然後認爲我……”說着說着王澤生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
馮正誠又不是第一天主政江州市,而他王澤生也不是第一天當記者寫報道,要是馮正誠真關注他,賞識他,早就該關注他,賞識他了,又怎麼會拖到現在呢?
“難道是有人在書記面前推薦我,所以才引起書記關注了?這更不可能呀,你和我的朋友圈子沒有這種神通廣大的人啊!”王澤生想到了一種可能,可馬上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