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供給海悅酒店海鮮和蔬菜,秦堪每天早上不得不守在家裡,除非做好充分準備,否則,他真不敢連續出去兩天以上。
龔雪把自己的雷克薩斯給了秦堪開,八成新,八十多萬的。她說,你新手,開舊車剮蹭了也不心痛。她自己換了一輛德系的寶馬。
秦堪有了車,好辦多了。他一天可以往城裡跑幾個來回。
要說他早不買車,他其實自打有點錢那天起,他手頭就很緊張,買樹苗,挖山開路,哪一項不都是要錢的?
現在,他每天要給龔雪提供一噸的蔬菜,說實在的,確實有點累,幸虧他可以在海島上睡覺休息,睡一晚,也相當在海島外睡一晚的質量,所以,秦堪的休息有的保障。
海悅酒店的規模擴大了一倍,業務量增加了近兩倍,每天的現金流非常可觀。可是,秦堪高興不起來,因爲,海島再也不見原先那種大蘑菇生長了,雖然,秦堪也找到一些小蘑菇,可都沒有明顯的美容作用,眼看“貝美”就要斷貨,他心裡着急呀,哪能高興的起來?
這一天,他又在海島上搜索了一遍,除了樹苗長得很茂盛外,蘑菇一棵也沒尋到,心裡正不爽,誰知,纔出了海島,就發現家裡來了不速之客。
江城大酒店的方老闆要見他。
江城大酒店是江城縣最高端的酒店,有半官方背景,現任總經理就是從行政官員轉過來的方子義,這幾年,流行下海經商,他就是其中的一個,承包了縣裡的酒店,此人素有能人之稱,爲人心狠,行事潑辣果斷。
一句話,此人在江城很吃得開。他帶着一個助手,林世輝。
他們找秦堪,用腳指頭也知道他們的目的。
“你是秦堪吧?我想和你聊聊合作的事,我是江城大酒店的總經理,姓方,名子義。”方子義一見秦堪就開門見山地說。
秦堪打量了他幾眼,方方的臉,眉宇之間隱約可見幾分奸詐,左手,一隻碩大的金戒指格外顯眼。
“我已經和海悅合作了。”秦堪實話實說。
方子義眉毛揚了揚,哈哈一笑,“和海悅合作有什麼意思?和我合作,纔是你最佳的選擇。”
秦堪一聽,心裡就不爽,我和你很熟嗎?但他沒有作聲,靜靜地等待方子義把話說完。
“在江城,我的酒店纔算是真真意義上的酒店,無論品牌,還是硬件設施,哪家可以和我比?所以,你秦堪,明天就和海悅斷絕關係,我相信,和我合作,纔會體現你的真正價值。”方子義掏出一包煙,也沒請秦堪吸菸,自己點着火,自顧自吸了起來。
草!秦堪第一次和官府的人接觸,就有一種強烈的厭惡感。你發一支菸給我,會死人嗎?最起碼,現在是你求我啊,一個基本平等的樣子都不做出來,誰和你合作?
見秦堪不說話,方子義追問一句,“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秦堪冷冷地說。
“咦?你這人,我講了半天你沒聽?和我合作的事,就這麼定了。”方子義吐着菸圈,眼睛望着天上。
秦堪冷冷地一笑,“我和海悅訂了合同。”
“嗨!撕了就得了,有我,你怕什麼?”方子義一臉的不屑。
“那人與人之間的信義?”秦堪說。
“嗨,信義?值幾個錢?利益!這社會,利益至上!懂嗎?”方子義一臉的得意表情,“林世輝,你給他說說,我們合作的條款。”
林世輝十個書生模樣的人,三十歲上下,一副近視眼鏡顯得他並不怎麼精明,他從皮包裡拿出一份合同,遞給秦堪,也沒等秦堪看,就說:“合同的條款很簡單,你供應我們海鮮和蔬菜,利潤按二八分成。當然,海鮮,每天必須達到三百斤左右,蔬菜一噸半到兩噸,根據業務發展,今後還可能要增加供給量。哦,還有一個條件,你不能給別人供貨,即便是江城以外也不行。”說完,又補充一句,“這份合同你會很滿意的。”
秦堪的心,就像是被馬蜂叮了一口一樣,他再也沒有看合同的興趣了,遞迴給林世輝,“謝謝,我除了海悅,不會與第二家合作了。”
“你!你有沒有搞錯?”方子義吃了一驚,“不懂味是吧?我給面子你,自己不尊重,你說說,二八分成,我酒店百分之二十的利潤給你,你面子多大!你說,海悅給你多少?”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們很熟是吧?至於和海悅的合作,那是我們兩家的事,與外人何干?”
“你……會後悔的。”方子義見說僵了,他覺得沒必要再多說,他還有手段,他想,你秦堪到時求我,二八分成,只怕都沒有這好事了。
方子義走了,可他走了還不到一天,秦堪接到電話,是本村秦紹的,他說,“縣裡譚老闆請你吃飯。你小子面子真大啊。”
譚老闆?哦,就是那個資深副縣長。
不去是不行的,人家資深副縣長,得罪不起。
不過,秦堪真不想去,他哪有這麼大臉面?人家請他吃飯,無非就是一場鴻門宴,還不是方子義這廝使出的招?
不去是失禮,行事吧,至少不能失了基本的禮節,所以,秦堪準備赴宴。
宴席安排在紅太陽大酒店,這是一高檔餐館,普通百姓很少出入,江城高層比較喜歡在這裡招待客人。
一進門,秦堪就是一愣,他哪想到,人家譚老闆竟然是如此的和藹可親,人家不但沒有一絲的副縣長架子,而且,對秦堪親熱得很。可見,眼見爲實這句話是多麼的經典。平日裡,都說譚老闆橫着走路,可親眼一見,哪有這回事?人家親切和藹得很。
秦堪幾乎是被譚老闆牽着坐上位子的,“吃過您幾次石斑魚,真的好吃。”譚博見秦堪坐好了,自己才坐在他側邊,端上一杯茶送到秦堪手中,“喝茶,上等龍井。”
秦紹也入座,他坐在秦堪的下手,就他們三人,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服務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姑娘,她開了一瓶茅臺,分作三個杯子,平均分了,然後端到每個人面前。
“總量控制,就一瓶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如何啊秦堪老弟?”商量的語氣顯得譚博極有風采,也極有修養。
秦堪第一次和江城的大人物吃飯,還是被恭請,心裡難免有些緊張,舌頭有些大,有些僵硬,他反覆告誡自己,不宜多說,所以,他僅僅說了句,“聽領導您的。”
酒過三巡,譚博譚老闆漸漸把話題拉到了正題上,“方子義不是人,心太黑。”就這一句,說完,沒有了下文,有些沒頭沒尾,“來,再敬你一杯。今後哇,我們要多聚聚,秦堪是個人才,你是我們江城的精英。”
“譚縣長您纔是江城的精英,在江城,您的話就等於就是聖旨。”秦堪不好意思地謙虛應酬幾句。
“開玩笑,哪有這種說法?”譚博始終在笑,似乎心情特別好,夾了一塊石斑魚,放進秦堪的碗裡,“吃菜。聽說,方子義找你合作了?”
正題了。
秦堪道:“是。”
“這廝說二八開?也太黑心了吧。”譚博頓了頓,“你的意思合還是不合?這分成吧,可以商量,譬如說,二成五,甚至三成,都好商量的。”
“不行啊,領導,我已經和海悅訂了合同,得講信譽啊。”秦堪說。
“哦?人吧,信譽第一,既然你已經和海悅訂了合同,方子義這廝就不應該再提合作的事了,萬事都講究一個規矩嘛,對,你不與他合作是對的。”譚博哈哈一笑。
秦紹趕緊起身敬酒,“譚縣長是很講原則的人,對信譽這一塊看得很重。”
說完,兩人又是哈哈一笑。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海悅大酒店和你訂合同,有不合理之處,他們不應該訂立霸王條款,什麼你只能供他一家的貨,這對你不利呀,你吃虧了。”譚博笑了笑,繼續說,“如果是霸王條款呢,合同可以不遵守,屬於是無效合同。所以,這更與信譽扯不上邊。”
“對對,”秦紹趕緊附和,“是無效合同,可以撕毀。”
“秦堪老弟,信譽這東西吧,只要你對得住良心就行,人家對你不住,你就沒必要講什麼信譽了。譬如說海悅,當時,他們訂霸王條款,明顯是欺負你年輕,所以,他們不仁你也可以不義。”譚博一口好口才,說起話來,別人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方子義這廝雖然黑是黑了點,但這人,講義氣,和他合作不吃虧。我幫你們從中作合作合?他在分成上讓一讓,你三,他七,你看怎麼樣?”
秦堪現在終於明白,人家是一場戲。不過,有些難對付,合作吧,肯定不行,一來對龔雪不住,二來,也對自己不住。不合作吧,人家招數都使到這個份上了,死纏亂打的,只怕人家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