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棟又笑了:“我有那麼老麼?不瞞你說,我剛滿了十五,春節前我應該算是十四吧?”
嶽冠中剛喝進去的一口酒又差點嗆了,好在已經先一步嚥下去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庭棟說:“我一直把你當成個孩子,可是想着怎麼也有十七八歲吧,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小。
“可是,我還有些不明白,既然,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那麼,在我順利的完成了打開他家保險櫃的工作,我的價值已經消失了,又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爲什麼不殺了我,還要爲我隱瞞殺人未遂?這有什麼道理麼?”
庭棟點點頭:“當然有道理,你爲什麼只偷貪官和大款,而不動老百姓的錢?我可聽說這是真的,不是炒作。”
嶽冠中自己把杯子倒滿,喝了一口,說:“盜亦有道,我也是窮人出身,窮苦人本來日子就夠悽慘的,還要向他們下手,那還是人嗎?”
“對,盜亦有道,就是這句話,你是個有良心的人,我也是。我爲了救朋友,不得已把你給害了,雖然說你也是罪有應得,可是,本質上我們是一路人,所以,我不忍心你就這麼死在我的手裡,那會讓我一輩子良心不得安寧。”
嶽冠中苦笑着搖了搖頭,說:“良心,你這個害人的人和我這個犯人在這裡講良心,你說是不是有點可笑?”
庭棟喝了一口他帶來的汽水,點點頭說:“是有些可笑,可是,更可笑的是,有些整天在臺上大講特講良心的人,其實卻毫無半點良心,所以說,從心裡來講我還真的很佩服你,專門和高官作對的勇氣,來,嶽兄,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兩個人談得很投機,嶽冠中酒量不小,半瓶白酒下去,竟然沒顯出醉態,庭棟好奇地問:“我說老兄,你到底能喝多少?我這兩瓶白酒夠嗎?”
嶽冠中笑了:“不瞞你說,我要是在外面,這兩瓶白酒進去還真啥事兒沒有,不過,人在裡面,身體和精神都不行了,有半年多沒沾酒,估計一瓶也就差不多了。”
庭棟大喜,趕緊站起來說:“從我會喝酒開始就沒遇到過對手,只有一個藍帆還差不多,等嶽大哥出去了,我們好好較量一番。”
說着,伸手拉住了嶽冠中的手,用力搖了搖。
嶽冠中的臉色卻有些黯然,他嘆了口氣說:“我大體能猜到兄弟的來意,應該有一定程度是爲了幫我,同時也可能有要嶽某人出力的地方。你放心,只要是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盡力。
“至於我的事麼,只能是盡力而爲。我也打聽過,像我這種判了十多年的,就是表現再好,再有人幫忙,沒有個八、九年也出不去,所以我還是安心在這裡呆着,好好表現,老弟能幫忙就幫我一把。
“我還是得做長期打算啊,說實話,你這次能來我還是很感激,我也有事請求你幫忙,所以,你有啥事就儘管只說,我們都是爽快人,就沒必要繞來繞去的。”
庭棟精神一振,大聲說:“好,嶽大哥,我也就實話實說,這次來我確實有事相求,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上週日,我把你的師兄也給抓了,你說這是不是冤家路窄?”
“我師兄?於冰?”嶽冠中驚訝地問。
“於冰?哪個於冰?你有幾個師兄?”庭棟也是一愣,於冰這個名字太熟悉了,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他腦袋裡邊晃悠,可是,卻從來沒有和嶽冠中的師兄對上號,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
嶽冠中苦笑着搖搖頭,說:“還有哪個於冰,就是那個跟着管大春的於冰唄,聽說,管大軍都被你給乾死了,管大春和於冰跑路了,難道你把於冰又抓住了?不是他還能有誰?大師兄行蹤不定,幾年都難得見一面,你還能抓住他?”
這次輪到庭棟苦笑了:“嶽大哥,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怎麼我就和你們師兄弟這麼有緣分,我剛纔說的就是你的大師兄詹貴,他找上門去和我比試,結果被我給廢了,我也讓他給傷了,傷口尚未痊癒。”
“詹貴,你和詹貴遇上了,被他的無影腳傷了?可是他跑到江城來幹嘛?這傢伙喜歡江南美女,這兩年都很少回東北了,怎麼大老遠的跑回來找死嗎?”嶽冠中一連串的問題讓庭棟也應接不暇。
庭棟只好撿重要的說:“據他自己說,是聽說你出事了,專門來找我的麻煩,看來他和你的關係還不錯。他先是在樓房區瘋狂的作案,不但盜竊還強姦,禍害了十幾個良家婦女,把警察激怒了,市裡領導也非常重視,限期破案。
“差不多全市的警力都被他調去了看守樓道,他卻忽然殺到了我家住的平房區,直接對上了我,還好我警惕性高,發現他進了我家屋子,經過一番較量,他傷了我的右腳,我踢斷了他的脊樑,這輩子他是別想再禍害人了。”
聽了庭棟的話,嶽冠中半晌沒出聲,庭棟也沒說話,過了大約有一分鐘,嶽冠中將塑料杯子裡的大約一兩白酒乾了,擦了一下嘴,緩緩地說:“你爲啥不殺了他,讓他活受罪,你是不是非常恨他?”
庭棟點點頭,說:“我確實恨他,和你是兩回事,雖然你也偷東西,可是我不恨你,反而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我會盡力幫你,如過你一輩子出不去,我會照顧你老孃一輩子,因爲我覺得欠你的。
“他不一樣,他光是偷東西也就算了,還佔人家女人,甚至是當着人家的面占人家的女人,你知道這會毀了多少家庭麼?所以我不讓他死,我要讓他活受罪,即使他被判了死刑,也要受幾個月的罪。
“至於他爲什麼要回來,我想他可能是來看他的相好和兒子,據他說,他的相好和兒子就在本市郊區,他還告訴了我地址,只是我的傷還沒完全好,沒倒出時間去找他們。”
聽到這裡,嶽冠中的神色大變,一把抓住庭棟的手,急切地問:“詹貴說他有個相好和兒子?他相好叫啥名?他兒子多大了?”
庭棟詫異的看着神色激動的嶽冠中,緩緩地把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掰開,把他輕輕的按回到椅子上坐下,才說:“嶽大哥,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嶽冠中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再次拉住了庭棟的手,嘴脣顫抖着說:“你快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快說!”
“那個女人叫陳然,兒子七歲,叫陳小龍,陳然有個妹妹叫陳嫣,他們住在北郊柳樹屯,陳然開了一家小超市。”
周庭棟一口氣說完,只見嶽冠中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抱頭,痛苦的呻吟着:“天啊,然然,八年了,你終於出現了,可是我去身陷囹圄,無法與你相見,詹貴這個禽獸,到底是怎麼把你給騙走的,你怎麼一去就消息全無啊?”
嶽冠中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頭髮,一副痛不欲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