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城的天總是給人一種霧濛濛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天將破曉的時分裡尤爲濃烈。
舒桐雨跟在自己師父後面,一步步往敗城外走去。今日,正是她返回蜀山的時候。她一走三回頭,似是在自己的身後尋找着什麼。
念谷見到自己的徒弟這般,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不告訴他你何時走是你的主意,現在真正到了走的時候,你又期望他能來。桐雨,可以告訴師父,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嗎?”
舒桐雨被自己的師父看穿了心思,莫名一慌:“師父,我……我沒有……”
“他到底是有什麼地方吸引你?一個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傢伙,居然還讓你在爲師的面前說謊,爲師真是恨不得給他一頓……”
“給我一頓什麼啊?師父姐姐。”都傑突然出現在念谷的身邊,看着她,臉上帶着笑,只是那笑顯得虛僞。
念谷可沒想到他會來,想到自己作爲一個前輩,居然在自己的徒弟面前說別人的不是,不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後,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徒兒,你看看城裡有沒有糖葫蘆賣,買幾串。”
她是給都傑和舒桐雨騰空間,可是這個藉口讓都傑有點詫異。難道這高高在上的仙子喜歡吃糖葫蘆?那自己要不要以後去蜀山的時候多帶一些,來討好討好她?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沒有告訴你我何時走嘛。”舒桐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顯然,都傑能來她的心裡很高興。
都傑嘿嘿一笑:“我要是不來,以後去蜀山了,豈不是要被你給拒之門外了。”
“才……纔不會……”其實舒桐雨自己心裡都沒底,似乎都傑今日如果不來的話,以後自己可能真的會這麼做。畢竟,女人在某些地方一直是很小氣的。
都傑雖然還想把舒桐雨留在自己身邊,可是想起念谷這些日子絲毫沒有打攪自己,讓自己可以和舒桐雨過了一個浪漫溫馨的三日,都傑也就不好再拖延了。不過對於念谷離開時那句話,都傑卻顯得有點八卦:“桐雨,你師父很喜歡吃糖葫蘆嗎?”
“哦……是有那麼一點喜歡……”舒桐雨其實也好奇爲什麼自己師父唯獨喜歡這個吃食,那些蛋糕點心她一點也看不上眼。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都傑,眼裡放光,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一個突破點。對付強大的敵人團隊,首先就要學會從敵人內部去瓦解他們。都傑嘴角揚起笑意,心裡的算盤已經打得啪啪作響。
舒桐雨看到他的笑容,知道某人又要被他算計了。只是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都傑的目標居然是自己的師父。
都傑陪着她買了糖葫蘆,然後才慢慢地往城外走去,步伐走得很慢,目前已經有三隻螞蟻、兩隻蝸牛成功超車。舒桐雨很擔心自己的師父會生氣,可是卻又加不快自己的步伐,她就好像是被人給下了咒一樣。
“都傑,我們可不可以快點,我怕師父她……”
“沒事,師父姐姐修爲那麼高深,我想這點寒意對她不會造成什麼影響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也不用擔心,師父姐姐早就過了辟穀境,不會餓着的。”
舒桐雨知道都傑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什麼,可就是不承認,她也知道都傑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和自己在這裡磨蹭一下。這個時候的都傑,似乎已經忘了剛纔自己還感激念谷這三日沒有叨擾他們的事情了。
舒桐雨無奈,只能是任由都傑這麼胡來。或許,在她的心裡也是竊喜的吧!
兩人磨磨蹭蹭地到了破敗的城門下,念谷正安靜地待在那不遠,宛如一尊碧玉無瑕的雕像。周圍的人卻離她遠遠的,幾日前的那一戰讓這裡的人都認識了念谷,知道這個傾成美女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敗城的人,也知道什麼人招惹得了,什麼人招惹不了。
“你們還真是磨蹭。”念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就知道是都傑和舒桐雨到了。
他們出發前,周圍的環境還是漆黑一片,可是現在周圍早就亮明瞭。不過都傑卻有藉口:“師父姐姐,這不能怪我們啊,實在是今日那個賣糖葫蘆的起來晚了,我們等了很久纔買到的。”
念谷會信嗎?不會,眼前這個傢伙說十句,她也不見得會信一句。不過都傑手裡包裹着的糖葫蘆也讓她心裡舒暢了不少,似乎這趟等也不吃虧。
“走吧,我們抓緊回去。”念谷接過糖葫蘆,在手裡微微一晃就消失不見。都傑知道這是蜀山特有法寶,劍令。一個不光能幫助修煉者吸納天地元氣,更是能夠裝下不少東西的寶物。
都傑有些眼饞,心裡暗道下一次自己去蜀山一定要搞上一個,不然一直用自己的領域來幫助自己容納東西,實在是有些耗費靈力,關鍵是萬一不小心自己釋放領域出來的時候,把裡面的東西不小心一起喚出來了那就尷尬,畢竟裡面可有不少“文藝書籍”,諸如金瓶梅現代插畫版……
就在念谷準備御劍飛去的時候,都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師父姐姐……”
“還有什麼事?”雖然念谷很不喜歡都傑這麼稱呼自己,可是都傑那厚臉皮,她怎麼也糾正不回來。
“我能和你談些事情嗎?”都傑說這話的時候特意地看了一眼舒桐雨,意思很明顯就是我兩單獨聊。
念谷想了一下,不知道都傑想要和自己說什麼,還是點下頭來走到了一邊,都傑連忙跟了上去。
“說吧,到底什麼事情?”念谷問道。
都傑想了想,這件事情他早就想問,可是卻一直憋在心裡沒說,還是擔心念谷聽了自己的問題後會不高興。可如今,念谷即將離開這裡,都傑實在是有些忍不住自己內心的疑惑了。
都傑準備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也嚴肅起來,他問:“爲什麼你要逼死雪海妖王和婉婉?”
念谷聽了都傑問話後,顯得有些不悅:“你以爲我做錯了?”
都傑搖搖頭:“不能說錯,雪海妖王逃走時,殺了那麼多的蜀山弟子,他死也是死有餘辜,只是婉婉……”
“少氾濫你的同情心,婉婉作爲鬼修,這些年來你以爲她手上所沾滿的血就少了不成?”念谷提醒都傑,同時她也是頗爲詫異地說:“我倒是沒有想到,妖魔二界最負盛名的暗殺者,居然還有這樣的同情心,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都傑此時像是被重錘捶在了心裡。是啊,自己何時有了這樣的同情心,難道真的是這日子裡的生活,讓自己和之前那個自己已經開始分道揚鑣了嗎?這又算是好事,還是算是壞事了?
都傑自己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