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煙霧
“什麼時候回上京，怎麼回去，也是有講究的。”
屋檐下，江元廷坐在輪椅上，目光內斂，眼底深處卻有着凜冽的光芒。
儘管已經康復，但江元廷卻依然坐在輪椅上，甚至，爲了掩蓋他那日漸紅潤的氣色，他的臉反而更加的木然，看起來面無表情。
當然，不管他如何的掩飾，他的身體狀況與此前相比，都已經有了巨大的提升，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關於這一點，江元廷並沒有刻意的去掩飾，因爲他有着無比充分的理由——與失散了二十幾年的兒子重逢，這種難得的天倫溫馨，讓他的精神狀態比以前好，這完全說的過去。
甚至，就連護工趙素芳也不經意的說過一句，江元廷見到兒子之後，整個人都比以前精神了。
這無疑就說明，江元廷成功的騙過了趙素芳的眼睛。
當然，越是在這個時候，江元廷反而越是謹慎，除了在江川面前，他會站起來走上兩步，但很快就會重新坐回輪椅，並且把鞋底的痕跡儘可能的清除掉。
除此之外，他一如往常那般，就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但此刻單獨與江川在一起，江元廷自然也就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木然，他目光炯炯，似乎能洞穿人心。
“我們爺倆這麼多年沒有見，爲了來雲江，我甚至調動了陳豹的部隊，如果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這麼貿然回上京，很難不惹人疑心。”
江元廷說道：“但是，這裡有要怎麼找，從哪方面入手，這同樣需要思量。”
江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不禁問道：“那你覺得，從哪方面入手比較好？”
“某些人之所以還關注着我，無非就是因爲我還活着。”
江元廷冷笑兩聲，“不管我活的怎麼樣，但至少這條命還在！只要我還能呼吸，恐怕有些人就不會徹底的放心。”
江川立刻就明白了，當即問道：“從你的身體入手？”
“這是最爲直接的辦法。”
江元廷說道：“你此前不是結識了一位杏林聖手嗎？”
江川點頭說道：“對，他叫李堂榮，是一爲中醫界的高手，很有威望。”
“請躺過來一趟，爲我開點補身體的藥。”
江元廷說道：“當然，這藥方必須越複雜越好，最好能夠在三兩年的時間裡，把我治好。”
江川笑道：“三兩年會不會太長了？”
他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所謂三兩年之內治好，實際上就是對外宣稱，可以在這個期限內，讓父親重新站起來。
如此一來，必然會有人坐不住。
但是，三兩年的時間，這未免有些太過漫長，一旦真正需要行動的時候，恐怕會被這個期限束縛住手腳。
“這個時間，不長不短，恰到好處。”
江元廷說道，“時間再短，佈局就會顯得倉促。如果時間太長，卻會讓某些人心存僥倖，不易露出馬腳。”
江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的出來，這個時間，應該是父親仔細思量過的。
或許，在這二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中，父親已經考慮了無數個計劃，已經其中所存在的各種可能性。
“好，我這就請李堂榮過來一趟。”
江川點頭，又沉吟着說道：“不過，即便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你要回上京，我也不能跟着一起去，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江元廷問道：“是關於小柳的？”
“對！”
江川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她的麻煩不解決，我也不能徹底放心的離開，至少，也要先查出一些端倪出來，纔能有針對性的防備。”
“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江元廷說道：“我這邊你不用操心，雖然很多人可能並不希望我活着，但是，他們卻不會主動對我下死手。
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我就這麼慢慢的死去。
但是，小子，你自己要學會小心，明白嗎？”
“我會小心的。”
江川笑笑，又問道：“爸，你說的他們，指的是誰？”
他知道，父親有一些事情並沒有告訴他，此前他一直都沒有追問，但是，現在既然要着手開始行動了，爲了防止與父親的計劃有衝突，他還是決定要問清楚。
“我說的那些人，並不一定就是跟當初的襲擊有關的人，有可能是來自於身邊，也有可能是我一旦復出，有可能會妨礙到的人。”
江元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衛戍軍裝甲師，這是拱衛京畿的御林軍，也可以說是最後一道作戰防線！
所以，裝甲師的作戰主官這個位置，很敏感，甚至可以說很要命！
即便我真的復出以後，也未必會再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可對於一些人來說，他們寧願這個風險永遠都不存在！”
江川便明白了，之前在上京療養院的時候，父親曾經說過，在沒有受傷之前，父親就已經是終身制，也就是說，他一輩子都是屬於部隊的。
那麼，父親的身體一旦康復，他所要面對的，可就不僅僅只是當年襲擊他的那些人，亦或者是其中的幕後黑手。
他更要面對，有可能被他威脅到利益的某些人。
相比起那幕後黑手，這些有可能被父親踢走，或者是因此而利益受損的人，他們對父親的警惕與戒備，絲毫不會少到哪裡去！
畢竟，父親已經離開了二十多年了！
現在想拿回屬於他的位子，或者是拿回他的指揮權，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如此，再想想父親所說的三兩年這個期限，江川就不禁要豎起大拇指，說一句，薑還是老的辣！
這個緩衝期，真的是不長不短，時間恰到好處！
這其中不僅僅有利益的衝突，有隱藏在幕後的人，同時還有對人心的拿捏。
江川自問，如果換做是他，恐怕不會做的如此妙到毫巔！
父親坐在輪椅上的這二十幾年，真的是把人心都琢磨透了，也把未來的路，都看透了。
“小子！”江元廷忽然問道：“你打算去香江吧？”
江川一愣，“爸，你說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解決了小柳的麻煩之後，你首先會去的，一定是香江，對嗎？”江元廷問道。
“沒錯。”
江川沒有隱瞞，坦然的點頭承認，“你怎麼看出來的？”
江元廷瞪了他一眼，“那天我在說到託斯環球的時候，你的眼睛就眯了一下，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心裡恐怕已經決定，要殺到香江去調查託斯環球了。”
聞聽此言，江川不由一愕，“我這只是習慣性的動作……”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爺倆都有眯眼睛的習慣？”江元廷笑問道。
“……”
江川仔細回想了片刻，不禁搖頭失笑，“還真的是這樣。”
“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地方。”
江元廷說道：“你要香江，我不會阻攔你，你獨自行動，目標相對較小，不容易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說不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過，在行動的時候，有些習慣性的動作，你一定要注意儘量避免。當然，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即便是真的有人發現了你的身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塌下來，老子替你頂着。
但如此一來，這勢必會影響到你後續的行動，這些道理，你自己應該明白。”
江川笑道：“我都記住了。”
“好！那我就不多說了。”
江元廷點了點頭，“小子……千萬小心。”
江川站了起來，“我去請李堂榮過來，你先休息吧。”
走出房門，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身體恢復了，說話也變得囉嗦了……”
看着兒子的背影逐漸走遠，江元廷坐在輪椅上，目光中帶着不捨和關切，他已經失去了妻子，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兒子再受到任何傷害。
“想不到，我也有開始囉嗦的一天了……”
江元廷搖頭笑笑，看着那湛藍的天空，他臉上的笑容收斂，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這小子受到傷害！”
……
“還有的治！”
給躺在牀上的江元廷檢查完身體，李堂榮站了起來，十分肯定的說道：“江先生，你的身體有很大希望可以恢復！”
“真的？”
江元廷瞪大了眼睛。
旁邊的護工趙素芳正想給江元廷蓋上被子，聽到這話，她不由一驚，就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了。
“真的！”
李堂榮十分肯定的說道：“雖然我不敢保證，你能恢復到年輕時候的巔峰狀態，但是，你的傷一定是可以治的。
只要按照我的治療方法，一個星期之內，你的身體就不會再繼續惡化，兩到三年之內，你就可以逐步的恢復。
當然，最終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這就不好說了，但至少可以讓你能夠生活自理，這一點，我還是有把握的。”
“好！”
江元廷頓時激動的說道：“李老，我不求恢復到巔峰狀態，只要能讓我有自理能力，我就感激不盡了。”
江川在旁邊問道：“李老，現在可以開始治療嗎？”
李堂榮點頭：“可以。”
“那就辛苦你了。”
江川大喜，而後轉頭對趙素芳說道：“趙阿姨，我們先出去吧，讓李老爲我父親治療。”
趙素芳急忙回過神來，“這……”
看到江川那炯炯的眼神，她只好點頭：“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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