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按程序辦！
分局，會議室裡。
顧順昌登時便沒有了繼續發表講話的心情，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卻不曾想，那茶杯裡的水滾燙，讓他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他急忙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沒有失態，只是隨手又放下了茶杯。
這個時候，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魯學智的到來，太過突然。
然而，恰恰也正是因爲這種突然，讓顧順昌的心情陡然變得惡劣的起來。
因爲他顧順昌還在這裡，整個分局裡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不知道。
同時，也因爲魯學智的到來，不管再如何的突然，在來之前也一定會通知分局裡的主要領導。
魯學智不是佟允哲，他只不過是佟允哲的大秘，不管他來分局的目的是什麼，視察也好，傳達某種精神也罷，他都必然不可能搞這種突然襲擊。
分局裡一定有人提前就知道魯學智到來的消息，這一點，絕對不可能瞞的過顧順昌的眼睛。
然而，整個分局裡，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這纔是顧順昌心情惡劣的原因所在，因爲現在不同於平時的視察工作。
如果是在平時，下面的這些人有所隱瞞，顧順昌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他能坐在布政使的寶座上，同樣也是從下面一步一步幹上來的，自然知道下面的這些貓膩。
然而，現在他的兒子顧建勇還在醫院裡躺着，如果沒有籠山宗的人出手，恐怕顧建勇都要被截肢了。
而那個兇手，此刻就在審訊室裡關着。
更重要的是，他顧順昌，此刻還在這裡坐着。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分局裡的人都不可能也不應該對他隱瞞什麼，可偏偏，他們真的就這麼幹了！
那麼，這就只有一種解釋了。
一定是魯學智在來的時候就叮囑了分局的某個人，讓其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更不要驚動他顧順昌！
換句話說，魯學智此次到來，恐怕就是要直接以一種意外巧遇的方式，跟他顧順昌碰上！
不管魯學智這麼做，是想以這種方式來一次非正式會面，亦或者是有別的什麼用意在其中，顧順昌都不可能有任何好心情。
這些念頭在顧順昌心中流過，而後，他深吸一口氣，再一次恢復了布政使的威嚴，說道：“下面，接着開會……”
“咚咚咚！”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敲門聲就突然響起了，也打斷了顧順昌接下來想說的話，他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不悅。
緊接着，一個手提公文包的男人走了進來，“顧省，聽下面的人說您正在這裡視察，沒有想到這麼巧，正好，我也趁此機會來聆聽布政使的教誨。”
顧順昌看着的滿面溫和笑容的魯學智，微笑道：“有巡撫教你就足夠了，我可教導不了你。”
“布政使大人就不要打趣我了，巡撫此前就曾不止一次的跟我過說，您是我們江北有名的實幹家，以前還曾經做過閣老的秘書，我能從您身上學到一點皮毛，就足夠我受用終生的了！”
魯學智謙遜的微笑道。
顧順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再跟魯學智打機鋒，而是直接問道：“魯主任，你突然來分局，有事？”
他把突然這兩個字說的有些重，顯然有着不同的意味。
魯學智立刻點頭說道：“我哪裡有什麼事，主要還是替領導跑腿罷了……哦，對了，這件事情跟您還有一些關係。”
“哦？”
顧順昌頗爲驚奇，笑呵呵的問道：“跟我有關？”
“是這樣的，巡撫的女兒，蘇小姐今天無意中收到了一份文件，她打開之後，發現竟然是關於今天在鴻達度假山莊所發生的一起衝突。”
魯學智依然帶着謙遜的笑容，說道：“有在場的人把整個衝突的過程都拍攝了下來，我覺得這應該算是最爲直接的證據了，對於警方的同志查清楚這個案子有着直接的幫助，所以我就自作主張，送了過來。”
剎那間，顧順昌瞳孔微縮，“有案發現場的視頻？”
魯學智點頭，“對！”
顧順昌沉聲問道：“是蘇小姐交給你的？”
魯學智點頭，說道：“沒錯。”
“所以你立刻就送過來了？”
“是的，顧省。”
魯學智點頭，說道：“這也算是我自作主張吧，卻沒有想到您也在這裡，這倒也巧了。”
“自作主張……”
顧順昌淡淡的說道：“自作主張，也可以理解爲有主見，這是好事啊，這說明你已經具備了主政一方的基礎，不人云亦云，纔能有自己的觀點。
我看，我倒是要給巡撫提個建議，像你這樣的人才，可不能老是埋首會山文海里，這可是大大的屈才了，呵呵。”
魯學智謙遜的微笑道：“您過獎了。那我就不打擾了您了，蘇小姐還在等着我的消息。”
“去吧。”
顧順昌擺了擺手，說道：“替我向巡撫問好。”
魯學智頓了頓，而後點頭：“是，我會把您的話帶到的。”
他剛想轉身離開，顧順昌忽然又開口了，“對了，你剛纔說的視頻，已經交給分局的同志了？”
魯學智點頭，說道：“是的，我親手交給了孫局長，已經做過登記。”
顧順昌停頓了兩三秒鐘，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去吧。”
魯學智微笑着對他點頭致意，而後轉身離開。
兩人從見面到魯學智離開，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兩人之間的對話也沒有任何的特別，然而，在場很多人都聽的心驚肉跳。
實在是兩人的話語中，所蘊含的信息都太過豐富，尤其是那話語背後的含義，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足以讓人心驚。
顧順昌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擡手看了看時間，他發現，魯學智已經離開了七八分鐘，可去迎接的孫局長依然還沒有回來。
顧順昌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陰鬱，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裡吧。”
而後，他大步走出會議室，迎面正看到正在快步走來的孫局長。
“顧省，情況有些變化……”
孫局長的臉色凝重，遲疑了一下，才終於說道：“剛纔魯主任送來的那份視頻，經過技術鑑定，並沒有人工編輯的跡象，可以確定是原版，只是……”
顧順昌問道：“只是什麼？”
孫局長硬着頭皮說道：“只是，那視頻的內容，對嫌疑人很有利，反而，反而對顧少有些不利。”
顧順昌沒有說話，實際上溫泉度假山莊當時所發生的事情，他早已經瞭解清楚。
不管是誰拍下的視頻，其實內容如何，顧順昌已經有所預料。
然而他關注的並不是視頻的內容，而是這份視頻是魯學智親自送來的，並且，魯學智提到了蘇繆！
儘管魯學智一再的說，這是他自作主張送來的，可實際上不管是他還是顧順昌都清楚，這份託辭究竟有多麼的蒼白無力。
魯學智根本就沒有想隱瞞，他的到來，本身就代表着佟允哲的意思！
佟允哲，竟然出手了！
從魯學智到來的那一刻起，顧順昌就知道，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掌控。
“顧省，接下來……”
“按程序辦！”
最終，顧順昌說了一句，而後他便直接離開。
孫局長暗暗叫苦，顧順昌的態度足以說明已經對他不信任了，現在不管他再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
他不由暗罵，魯學智的突然襲擊，不光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現在全局上下都在看着他，他卻反而必須要小心翼翼，不能出半點差錯。
因爲現在兩位大吏都在關注這個案子，而在分局內部，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到究竟是誰在跟魯學智聯繫，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他有半點差錯，他這個局長的位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萬幸，顧順昌表明了態度，按程序辦！
至少現在他算是應付了過去，可嫌疑人那裡，就必然要釋放了！
這神仙打架，他這個小小的凡人，一不小心可就要遭殃，孫局長滿嘴苦澀的送顧順昌離開，而後，他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對一羣手下說道：“召集專案組，開會。”
顧順昌視察雲江下屬分局，卻與巡撫的大秘魯學智碰上，並且魯學智還提供了關鍵證據的消息，以分局爲中心開始迅速的擴散。
但凡是正在關注着這起案子的人，無不爲之驚愕。
魯學智出面，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巡撫佟允哲的意思，最關鍵的是，魯學智所提供的視頻，竟然是可以幫助嫌疑人江川洗脫罪名的關鍵性證據！
更有甚者，據說這證據竟然對顧建勇極爲不利！
難道說，這是巡撫佟允哲在敲打布政使顧順昌？！
亦或，這江北的兩位大吏，要掰掰手腕了？
而另外一部分真正知道內情，更瞭解江川身份的頂層官員和權勢人物，得知這個消息，受到的震動卻是要遠遠大於其他人！
正是因爲他們瞭解內情，所以才更加清楚，魯學智的出面究竟意味着什麼！
佟允哲，竟然插手了這場廝殺！
江家，或者說是江川，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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