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騙了你

假如生活騙了你 都市妖奇談 天下書庫

“我等的就是你啊!”

周影剛在加油站邊停車,路旁的一個和尚就衝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

周影一驚,連忙後退半步全神貫注地看着他,難道這個僧人發現了自己不是人類,是專門來對付自己的?周影有點後悔今天出來沒帶着火兒。他微微分開雙腳站着,只等這個和尚一開始念出經文,就馬上亮出影刀攻擊。

“施主真是有緣人,看施主天庭飽滿,面帶紅光,這是大富大貴的面相,施主,讓我來替您說幾句,說得準我們結個善緣,說得不準您轉身就走。我看施主雙目的神采,施主定是宅心仁厚、樂善好施之人,菩薩會保佑施主的。依我看來,施主從下月開始有十個月的大運,事業生活將一帆風順無往不利,只是我在這裡要送施主幾句話……”不等周影做出什麼反應,這個和尚已經滔滔萬言地說了起來。

周影被這一連串的話說得頭昏腦脹,完全摸不着頭腦。

“……施主做事一定要記住三個字:快、準、狠,一定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和尚還在不停地說着,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金晃晃的刻着佛像的小牌子,“既然有緣份相見,我就贈送施主這個護身符,施主帶在身上,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周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人家是要送他東西,歉意地一笑說:“對不起,我不信佛教。”——周影所學所修的法術基本上比較接近道教,因爲這個緣故,周影做爲一個妖怪對於道教的神靈還保有一份尊重,對於其他教派他就理所當然地敬而遠之了。如果讓他在身上掛上佛教的護符,恐怕不僅劉地、火兒他們看了會狂笑,讓他自己想想那副情形也不禁莞爾。

“施主,這護身符是家師XX寺XX大師(請讀者自行想像,在X號內填入自己所知道的著名寺院和着名僧人)在佛前開了光的,一定可以保佑您逢凶化吉,大吉大利、一切妖魔鬼怪不能近身……”

一切妖怪不能近身?那自己不是以後回不了家?周影更是連連搖頭。

“施主,只要您帶上這個護身符,保證事業一帆風順,家族幸福美滿,您看,你看帶在身上多般配。”和尚不分由說就把那個符掛在周影脖子上,然後又說:“施主,貧僧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因爲生了一場大病,盤纏不夠,既然與施主如此有緣,不知施主可否相助,不在多少,只爲結個善緣。”說完,他面帶微笑地看着周影。

周影搖搖頭,他可不想和和尚結善緣,那違背了妖怪的基本生存宗旨。

“佈施不在多少,施主,主要是看您的心,多給菩薩會看見的,少給點菩薩也不會計較。“和尚拉着周影不讓他走。

周影可不想讓“菩薩看見”自己,他看見前面的車加上油開走了,準備把自己的車開過去加油,但和尚一直在他面前攔着非要他佈施一點。周影是堅決不會向佛教佈施的,所以左右爲難的想繞過去。他不記得佛教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強人所難的習慣,很不高興地皺着眉。周圍的人看他和的尚糾纏似乎覺得有趣,紛紛指指點點地談論着圍觀。

一個加油站的職工一直在看着周影他們糾纏,這時幾步衝了過來問:“怎麼了?還加不加油?”周影無奈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個一直在要求“佈施”一點的和尚。

那工人一看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一步上前從周影身上扯下那個護身符丟還給和尚,揮着手吼:“滾,滾,快滾!別在這裡裝神弄鬼的騙人!不然把你扭到派出所去!”那個和尚本來還想再糾纏一下,但看他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只好咕噥幾句怏怏地走了。

周影也被嚇了一跳,他平時老來這裡加油認得這個工人,記得他一向是笑臉迎人的,沒想到他也會發這麼大火。

“到處都是這種騙子!什麼佛門弟子,什麼善緣,還不全是爲了錢!”工人回過頭來還在生氣地嘟嘟囔囔。

周影贊同地點頭,他也不相信剛纔那個“和尚”真的是和尚,他看起來一點道行都沒有。

“世界上根本沒有神佛存在!”那個工人繼續發表着自己的觀點。

無神論者。周影點頭,一般來說妖怪們特別喜歡這樣的人類,這些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會去尋找科學的解釋,可以給妖怪們省很多麻煩。

“創造世界的是宇宙,他纔是真正無處不在的,其他的所謂神明全是人自己編造出來的,總有一天大家會明白這個世界的真相的!”工人說的激動,有些神經質地晃動着身體。

“真象”不是指人類發生他們的城市中位着妖怪吧?周影有點緊張。

“這個世界是在不停的循環變化的,宇宙會給你這一生一個判決,從而決定你下一輩子成爲什麼,所以人類應該醒悟過來,不要再破壞環境,傷害地球了……”

周影覺得他說的有點語無論次,一邊說世界上沒有神,一邊又在說些因果報應的話,一邊又扯上了環保,不過周影不是那種會去刨根問底的人,隨意點着頭把車開過去準備加油。

“對了,周哥信不信宗教?”那個工人平時總聽朱兵這麼稱呼周影,也跟着這麼叫他。

“不信。”周影搖搖頭。

“太好了,只有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能明白真相,周哥是好人,宇宙一定會保佑你的!”工人高興地說着,並且從口袋時掏出一本小冊子塞給了周影,纔回去忙活着爲車子加油了。

周影看看手中的冊子,皺了皺眉頭。

加完油又等了好久朱兵才遠遠跑來,周影取出車鑰匙準備和他交班。

“周哥,其實我今天有些事,能不能向您請個假?”朱兵有些扭捏地問。

“喔,那你去吧。”周影一點都不遲疑地答應了。

“謝謝周哥。”朱兵高興地道了謝,一般來說,出租車車主是不太喜歡司機請假,因爲那意味他自己不是要有經濟上的損失就是自己要加班了,周影本身倒不太在乎,不過是少修煉一天而已,反正自從他認識了劉地開始,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節奏被打亂的生活。

“謝謝周影。”朱影請了假,急匆匆的走了。周影把那本小冊子隨手放進進了口袋,開着車繼續工作。

“宇宙派學說?好大的題目,說什麼的給我看看……喝,就這本宣傳材料的名字就夠水平《科學的看待宇宙的存在及宗教對人類精神的迫害淺論》”劉地長長地躺在沙發上,伸手抓過了周影帶回的那本小冊子,不等打開看內容嘴裡就“嘖嘖”地稱讚起來。

“到底是說什麼的?”火兒一點也沒聽懂,只好放下架子向劉地請教。

劉地很有學問地說:“就是說這本冊子講的是‘科學的看待宇宙的存在及宗教對人類精神的迫害’的事啊”。

火兒還是沒聽懂,向周影看去,周影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你們真笨。”劉地揮着手中冊子說,“這很簡單,不就是說明只看名字也知道冊子裡的東西是唬人用的嗎。”他爲周影和火兒的遲鈍深表遺憾。

“喔,難怪你一看就懂,跟你每天干的事一樣。”林睿本來坐在旁邊認真地寫作業(其實是讓筆自己寫,他手中在忙着摺紙鶴和幸運星,據說要送給他母親),現在擡起頭來毫不留情地說。

“去,去,去,小孩子家懂什麼,那叫語言的藝術。”劉地一副儒子不可教的表情向林睿擺手。

“叫騙人藝術更準確吧?”林睿冷笑。

“說起騙人,我到知道有個傢伙水準很高啊,天天裝成一副好孩子的模樣,其實呢……嘖嘖嘖,他媽媽真可憐。”

“你說誰!”林睿一下子蹦起來。

“是啊,我說誰大家都清楚了,對吧?”劉地向聽衆們訊問。

林睿露出了尖尖的牙齒看着他……

周影忙抓起外衣準備出車,他邊走邊向火兒看去。

“不去!一天二十四小時工作,我受不了了!我要在家裡和狐狸玩。”火兒一下子蹦起來叫着。

“那我自己去了。”周影囑咐一聲準備出門。

林睿一下子攔在他面前生氣地叫:“你不能走!你不是答應我媽媽在她下夜班前照顧我嗎?萬一我媽媽回來看見你不在家怎麼辦?她以後就會更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裡,說不定會逼我跟她去上夜班的,難道你想讓我白天在學校呆一天還不夠,晚上還要去那個鬼地方!”林睿對於周影的不負責任憤怒地大呼小叫地攔着他。

“那……叫劉地看着你吧。”周影真不明白人類的孩子在家裡時,爲什麼非得有個大人年看着才行。

“他……”

“我……”

劉地和林睿發出了一模一樣的怪叫,相互指着對方異口同聲:“叫我和他在一起呆着,你不如殺了我吧!”

那怎麼辦?周影有腦海中思考解決的辦法:帶林睿出車?那樣他媽媽知道了多半會更生氣;自己留在家裡叫劉地幫忙出車?那樣自己的車也許會成爲劉地交女朋友的專車,再也不是出租車了;自己不出車了休息一夜?可是車即使不用各種費用還是要交的。周影前思前想後,實在沒有解決的良策。要是瑰兒在家裡就好了,可她又偏偏去了醫院,據說是去爲在她花店裡打工的一個外地女孩陪牀去了。

“都怪你僱的那個司機不好!”火兒氣呼呼地宣佈,“最近一週要請三天假,影,快點換個司機吧,他太懶了。”

“他最近是挺忙的,我聽說他家裡出了事,好象他母親病了還是哥哥受傷了之類的,人類也不容易……”周影感慨一番,“我看這樣,我畫一道符,等你媽媽回來就用它變成我的樣子給她看看吧。”他說着畫了一道符給了林睿。

林睿甩甩那道符,勉強作出了讓步回去繼續折他的幸運星。可是火兒的不高興卻越來越強烈,這幾天瑰兒人在醫院裡連飯都不能按時回來做,周影又天天出車,它即不願意整天呆在車裡,又不願意自己在家裡對着空屋子,覺得日子過的無聊極了,於是在周影的頭上飛來飛去,一個勁地嚷嚷着:“換司機,換司機,我強烈要求換司機!”

劉地看看周影的屋子,原本一絲不亂的房間現在到處胡亂丟了一些衣服和食品(火兒的零食袋子、盒子、乾肉片、死妖怪腿什麼的),地上、傢俱上到處都蒙了一層灰塵,玻璃上也斑斑點點的,看起來一片模糊,可以想像周影近來忙的連用法術收拾一下屋子的功夫也沒有,於是他又伸長手臂把那本剛纔被他扔進垃圾桶的小冊子拾回來,自言自語着:“最近瑰兒不在家,可憐我連頓象樣的飯都吃不上了,不如自己找點樂子吧。這東西好象很有趣。宇宙派,聽這個名字就夠有吸引力了,今天干脆就去吃西餐,甜點要個蘋果派吧。”

這時周影已經出門去了,屋子裡只剩下了劉地對着林睿和火兒,他們三個大眼對小眼地相互看了一會兒,在暴發習慣性的流血衝突之前,劉地很反常地主動站起來,口中嘟嘟噥噥地說着什麼自己走了。一般來說劉地和林睿、火兒相處時,常常是由一場流血突來爲他們之間的交流劃上句號的,現在劉地的離去在火兒看來無異於逃跑,所以它氣憤地大叫了起來,林睿卻放下了手中摺紙,抓着頭髮若有所思起來,但他想了一陣子還是一搖頭:“算了,反正劉地關心的也沒什麼好事,不慘和了,火兒,快來幫忙折啊,別玩了!我媽媽生日馬上到了。”因爲他執意要用手工來折,所以速度慢得可以,加上火兒和五、六個鬼使一起努力也不見有什麼大進展,反而火兒一不小心弄着了手裡的紙材,大家還要連忙救火,很快就把其他的事丟到腦後了。

朱兵今天很難得的來上了班,可是依舊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周影也沒問他什麼,只是把車交給他時說:“你順便把車開去修理廠檢查一下,最近發動機聲音不太對。”並且留下了一些錢。

“周哥,……”周影剛剛要走,朱兵卻又叫住了他,“能不能……能不能……”

周影靜靜等他說下去。

“沒,沒事,我去了……”朱兵什麼也沒說,匆匆開車走了。

周影搖搖頭,朱兵在他眼中一直是個充滿了活力,總是腳踏實地地在追求自己理想的人類,最近他卻日見低沉,也許他的生活中真的遇見了極不如意的事情吧。

人類的生活。

周影想着,又搖了搖頭。

因爲把車交給了朱兵,周影不得不步行回去,他準備在路上採購一些食品和日常雜物,還有瑰兒要他爲那個住院的女孩買的營養品。而且有半個多月沒地好收拾一屋子了,今天下午乾脆來個大掃除。劉地和火兒是不能指望的,不知道林睿肯不肯借鬼使來幫點忙。周影一邊盤算這半天的計劃一邊走,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忽然攔在了他面前。

“先生請留步,我們只耽誤您一點時間,請問您想不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想不想知道世間唯一的真理?”女學生誠懇地看着他的眼睛問,

“唯一的真理……”周影搖了搖頭。

“先生,請您看一下這個吧,不會用您很多時間的。”女學生還是擋住他,把一本小冊子發給他。

周影掃了一眼封面:《宇宙派與宗教的差異》,他依稀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也看過類似的東西,不過還是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信奉宗教。”並且隨手把冊子遞了回去。

“先生,您誤會了,我們宇宙派不是宗教,而是一個科學的組織,我們的目的是幫助大家看清宇宙萬物的真象,您不覺得千百年來,各種宗教已經對人類的身心造成了無比的傷害嗎?無數的悲劇甚至戰爭不正是由這些口口聲聲要爲人類造福的宗教引起的嗎?所以我們應該團結起來,幫助大家明白神是根本不存在的這個真理。先生不相信宗教,這正是和我們的宗旨相吻合的,真心地希望您加入進來,和我們一起宣揚宇宙的真相。”

“宇宙的真相?你們知道嗎?”如果她真的知道,周影倒很想向她請教,但是馬上週影就發現自己剛纔問了一句愚蠢的話。

“萬物都是由宇宙而生的,宇宙纔是唯一絕對的存在……”女孩的口才十分好,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宇宙如果沒有意識,怎麼會蘊育無數生命,所以宇宙本身才是這個宇宙的主宰……”周影見女孩還在說着:“……大家有沒有想過,世界的將來會怎麼樣,人類地下在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浪費資源,損害地球,養育了萬物的宇宙看到這一切,會有多麼心痛……”

旁邊一個人插嘴:“就算真有宇宙這玩意,你們怎麼知道它心不心痛?它還會說話不成?”引起了一陣大笑。

“我們會長就可以和宇宙溝通。”女孩十分嚴肅地說,“他就是因爲受到了宇宙的召喚才毅然決定組成這個組織,來向世人宣揚真理的。”

“哈哈哈,這不還是變相的教派嗎。”先前那個人大笑起來。

“先生您錯了,我們不是宗教,也不宣傳任何教義,更不支持偶像崇拜。我們只是要告訴大家一些真實的東西,讓大家明白千百年來各種宗教造成的惡果,並且請大家爲我們這個世界也貢獻一點力……大家知道嗎,有多少物種因爲人類而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又有多少正在消失,所有的宗教都在宣揚人是萬物之靈,你們有沒有想過……”

周影轉過了街角,一邊聽見那人羣人還在發出喧譁聲,一邊把手中那本冊子丟地了垃圾筒。人類真是有趣……他腦海中帶着這個念頭走進了超市購物。

“對,就象周影說的,那個什麼宇宙教最近很囂張,找了一大羣美女滿大街的宣傳!”劉地氣呼呼地說着,重重地咬了一口手裡的蘋果,看來那個組織裡有很多美女這一點已經足以構成令他生氣的關鍵了,周影在旁邊提醒他,人家叫“宇宙派”,而不是“宇宙教”。

“有什麼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劉地理真氣壯地叫,“有本事他們改名叫‘蘋果派’,說不定我會多喜歡他們一點。”

桌子上放了一大袋子大蘋果:用草編的袋子盛着又大又紅,看起來十分誘人,所以就連對水果向來不屑一顧的火兒也拿了一個,用翅膀在地上滾着玩,這是南羽送給瑰兒帶回來的。它聽到劉地的話後思忖着說:“蘋果派?我比較喜歡吃漢堡。”

劉地點着頭:“這一點上我們到是有共同語言。”

“瑰兒,午飯我要吃漢堡,十個就夠了,不用做劉地的,另外一份牛排,妖排,人排,羊排也行,不要豬排,我吃了半個月豬肉了。唉,兩份牛排吧,最好再來盤炸雞、薯條、可樂……蘋果派也要一個。”火兒象踩繡球一樣踩在那個蘋果上來回滾動,開始向廚房裡的瑰兒開菜單,難得今天瑰兒回來了,它要把這幾天虧下的份補回來。

“我沒空!我要去給王翠翠送雞湯,叫周影去給你買。”瑰兒在廚房裡叫。

“什麼!又不做飯!”火兒嚷嚷起來,“你到底喜歡影還是那個女人類,居然爲了她不不給我做飯!”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她在立新市無親無故,又遇這麼不幸,我怎麼可以不管她!火兒是個壞心腸!”瑰兒嚴厲地指責它。

那個叫王翠翠的女孩是個外來的打工妹,她爲了自己貧困的家境和身爲男孩的弟弟的學業,抱着憑自己的勞力謀生掙錢的希望來到了立新市。可是事與願違,來到這個繁華大都市之後,她的謀生之路卻不象她期望的那樣順利。

最初她被介紹到一個家庭中做保姆,可是繁重的勞動和主人毫無道理的漫罵使她越來越喘不過氣來,最後終於在一次被污衊偷吃家裡的食物之後,她再也無法忍受地離開了那裡,而幾個月的薪水那個家庭竟然狠心地分文沒有付。

然後王翠翠又被一位同鄉領進了一家髮廊學手藝,她滿不懷信心的想要學到一技之長,卻在一依日子之後發覺那個髮廊根本不是真正傳授美容美髮的地方,而是把她們這些來自異鄉無依無靠的女孩子騙進去另有圖謀的色情場所。王翠翠瞅了一個機會落荒而逃,連自己的行李都沒有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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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無分文的王翠翠獨自在街上走了一天,又累又餓,又不知道可以去何處,黃昏時坐在廣場的角落裡,低聲哭泣起來。這時剛巧瑰兒路過那裡,問清原由後就收留她在自己的花店裡做了店員。

遇見瑰兒之後的王翠翠生活終於有了轉機,安定的生活,固定的收入,和瑰兒融洽的相處,這一切都令這個女孩再次綻放了笑容,也使她再次擁有了對未來的憧憬。

半年前,王翠翠在立新市遇見了同樣打工的一位同鄉男子,這個年輕人不僅是王翠翠的老鄉,還是她曾經的同學,兩個人在陌生的城市再次相逢,都覺得彼此很有緣份,很快陷入了熱戀之中,那時的她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們一起計劃着未來,一起攢錢,想在立新市開一間小鋪面賣家鄉的土特產品,想有一天在城裡買房子,想在明年的春光燦爛的時舉行婚禮。

誰知命運總是嫉妒幸福的人,突生的變故再次把這個女孩推向了不幸。

幾個月前開始,王翠翠的男朋友忽然變的舉止古怪起來,不但把兩個人這些日子來辛苦積攢的錢財拿出去揮霍一空,而且還向王翠翠扔一句:“我們並不適合,我要去追求更適合我的生活,你忘了我吧。”就消失了影蹤。王翠翠四處奔走都找不到他的人,在這樣的打擊下,她的精神日益恍惚起來,終於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撞上了行駛中的公交車。

心軟的瑰兒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不但扔下了花店的生意,也扔下了周影和火兒不管,日夜在醫院裡照顧着她。火兒一再忍耐,今天實在受不了了,打着滾撒賴:“你再不做飯我就去吃了她!我就去吃了她!我就去放火燒醫院!”

“哼!”瑰兒根本不理它,提上精心煮的雞湯、補品匆匆出門去了。

“瑰兒欺負我……”火兒委屈地叫着撲進了周影懷裡。

“周哥,我打算不幹了。”朱兵今天把車交還給周影時忽然說。

周影看着他,朱兵一向希望攢夠了錢自己買一輛車做車主的,最近爲什麼工作這麼怠倦?現在又忽然提出不幹了?不過對周影而言,現在這樣的他索性不幹了讓周影另外僱一名司機,也比他現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的輕鬆。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是不是因爲你的母親……”

“我媽已經出了院,好的差不多了……”朱兵好象滿懷的心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說:“周哥你是個好人!這個世界上好人越來越少了,你另外找司機的時候留心些,平時你什麼都不過問,如果人家有心佔你便宜很容易。”他最後也沒說自己以後有什麼打算,默默地走了。

周影雖然不是個喜歡打聽別人私事的人,但是對於朱兵前段時間時間受到的事還是知道一些—在周影看來,那只是一些人類之間的瑣事而已,以他現在對人類社會的瞭解,他還還難以體會這樣的事對於人類來說是很難承受的:朱兵自幼喪父,他的母親一個人把他與他哥哥撫養成人,哥哥現在在一家工廠做工人,朱兵則是一名出租車司機,兩兄弟平時總是着孝順母親,一家人過着雖然不富有,卻和和樂樂的日子。在朱兵的心中一直有一個極小的願望,他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工作掙錢買輛出租車自己做車主,再繼續努力工作,再掙再多的錢,直到讓母親過上幸福豐足的生活。可上個月了發生的一件事無情地打破了朱兵對未來的所有憧憬。

幾個月前,朱兵的母親病倒了,送入醫院之後才發現,她的病是因爲長年在有污染的環境下工作造成的,這種病也許不會致命,但是會令病人承受極大的痛苦,並且病人的後半生很有可能不得過依靠藥物來減輕痛苦的生活,而這些止痛、緩解的藥物又有各種的副作用,可能性想像,病人在病痛和這些藥物的雙重摺磨下,以後要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

朱兵兩兄弟對着病情日益嚴重的母親,一邊要想盡一切辦法來支付昂貴的醫療費用,一邊還要費盡心機編造一些病情並不嚴重,醫生說靜養就行這樣的謊言來安慰老母親。更重要的是母親的工廠對於發生在這名員工身上的悲劇,表現出了極爲不通情達理的態度,他們不但不承認讓工人在不知情而且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在有毒的環境中工作,而且不肯爲病人支付一分錢的醫療費。

朱兵兄弟上下奔走了無數個政府部門,也自己想盡辦法去取證,可是什麼結果也沒有,甚至連那些母親的老同事也迫於廠方的壓力,不但不敢出面,爲他們自己也日日工作在其中的惡劣環境說幾句話,不知不覺中連醫院他們也不來了。病中的母親並非猜不到自己的病情有多重,她爲工作了大半輩子,現在卻得到這樣的待遇,連想和老同事見見面聊聊天都不可以,她的精神一天天壞下去,更加重了她的病情。

朱兵兄弟再也顧不得和那家工廠理論了,他們千方百計地籌錢爲母親治病,把所有的積蓄全都花完,又把房子抵押給了別人之後,母親的病情才逐漸穩定下來,這之後又要開始面臨漫長的,以藥物繼續生命的日子。

周影知道發生在母親身上的這一切壓垮了朱兵,可是他不明白朱兵爲什麼會在現在辭工。因爲朱兵本身是個極不錯的司機,周影一直很想留住他,所以前幾天已經找上劉地、南羽,悄悄把他母親的病治好,他自己剛纔也說母親好的差不多了,那爲什麼還是要不幹了呢?周影看着朱兵的背影,困惑地撓了撓頭。

“宇宙派啊,最近老聽到這個名字。”劉地抓着下巴說。

“那你就快說,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你不是說這城裡的事你都知道嗎!”瑰兒握着拳頭叫着,“快告訴我!”

“就是個新興宗教啊,挺能鼓動人心的。我記得周影什麼時候拿了一個宣傳手冊回來的,丟哪兒了?”劉地在沙發底下東找西翻。

周影問:“你在找那本《宇宙派——科學的看待宇宙的存在及宗教對人類精神的迫害淺論》嗎?”

“對啊,放哪了?”

“我覺得沒什麼用,大掃除的時候扔了,不過這裡有本《宇宙——萬物之源,萬物之母》,剛纔我加油時他又給我的。”周影又掏出一本小冊子來。

瑰兒一把就搶了過去:“給我!我看看這個宇宙派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飛快地翻了幾頁就又皺着眉頭丟開說,“大雜燴,看不懂。”

“讓人一下子看懂了他們不就沒咒唸了,仔細看看,仔細看,直到從字縫裡看出字來……”劉地向瑰兒一字一字地說:“通篇都只寫兩個字‘吃人’!不,不對,是‘騙人’!”

“騙人?新興宗教?”瑰兒似乎有點明白了。

“不對,他們說他們不是宗教,他們不信奉神明的。”周影說。這幾天他去加油,那個工人老爲他講解宇宙派的事,愛記不愛記的,他也記住了一些。

劉地不屑地冷笑一聲:“他們還說他們是科學的團體呢。”

“嗯,他們是這麼說。”

劉地抓着下巴問:“你要騙人時會不會告訴人家你是騙子?”

“我不想騙人。”

“只是打個比方……唉,算了。”反正和周影對話,最後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的,劉地現在也習慣了,連忙改成更直接的表達方式:“比如說我想騙一個人,我決不會告訴他我是個騙子,而且還是一個英俊、聰明、才華出衆的騙子的,我會向他保證,發誓,賭咒說我是一個老實誠實的人的,對不對?”

周影連連點頭,劉地確實會那麼做的。

“所以那個什麼派也一樣,他總不會大肆宣傳說我們是邪教,來加入吧,我們會把你坑的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的!他們不可能這麼做嗎,而是一定會千方百計把自己打扮成聖人,神仙,天使、比卡丘,看起來要多好有多好,要多善良有多善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所以更想相信我們一些吧,冤大頭們。”劉地張着雙手,莊嚴肅穆,象傳教一樣的說着。

“他們是邪教!是騙子!”瑰兒尖叫起來。雙手揪住劉地的衣服亂晃着,“爲會麼不早告訴我,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沒問過我啊,怎麼了,你被那個派騙了嗎?”劉地呼吸困難地問。

“是翠翠的男朋友!翠翠跟我說他就是信上了那個宇宙派纔會變的跟往常不一樣的,而且現在還整個人都失蹤了,你說是不是邪魔妖物成立的宗教,把人都騙去吃了?是不是根本就是你乾的!”瑰兒不依不饒地尖叫着。

劉地捂着脖子倒在沙發上呻吟說:“吃個人用得着費那麼大的力氣嗎,街上不到處都是人。”

“那翠翠的男朋友會去哪兒?”瑰兒的眼中流動着淚水,“翠翠好可憐啊,好可憐啊。”

“如果他是宇宙派的成員,也許去了農場。”周影忽然說。

“農場?”

“我聽加油站那個人說的,說他們的一些會員爲了不忍受污染了的空氣、水,也爲了不吃不乾淨的食物,不傷害其它生命,不製造任何污染,所以建了一個農場,他們的成員自己在裡面耕種、食素,過一種反璞歸真的生活,拋棄塵世間的一切虛名和財富,據說是宇宙讓他們這麼生活的──那個人是這麼說的。”

“拋棄所有的財富?我明白翠翠辛苦掙的錢去哪兒了!快告訴我那個農場在哪,我要把那個男人找回來打一頓,讓他給翠翠道歉!”

“我不知道,加油站那個人只說他也很想去,可是還沒被選上。”周影如實回答。

“劉地,你去給我打聽!你不是說是城市的萬事通嗎!”瑰兒都有些竭斯底裡了。

“還用我去打聽,周影不是認識個警察嗎,那個派折騰的這麼厲害,警方不可能不管的,他一定知道些內幕。”

“周影……”

“對,問問孫劍吧?我馬上給他打電話。”在瑰兒目光中,周影立刻抓起了電話。

“宇宙派?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感興趣了?”孫劍趁機敲詐了周影一頓火鍋後,打着飽嗝這麼說,“那個不屬於我們管,我也不太清楚啊,不然我幫你打聽打聽?”

“嗯,我想知道那個農場的事。”

孫劍是個辦事利索的人,不到半個小時,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了一堆文件,裡面全是關於宇宙派的事。不但有關於那個農場的情況,還有這個組織的成員,性質等等,孫劍一邊翻看一邊叫着:“天啊,短短時間,他們發展了好幾萬人了,真厲害。”

“幾萬人?”周影覺得不多,立新市好幾百萬人口啊。

“可是這個組織出現了才三個多月啊,再這麼下去,大家不就都去信這個了!”

“什麼?大家都信這個?”周影驚訝地問。

“是啊,再這麼下去快了……”孫劍冷笑着說。

“人類,都信這個了……”周影顯然誤會了孫劍的意思,喃喃自語。

“還是周影厲害,一下子就找到那個農場在哪兒了!”瑰兒稱讚周影的同時也不忘了加上一句,“不象某人,平時總自稱無所不能,關鍵時刻只會躺在沙發上。”劉地在沙發上打個滾,裝作沒聽見。

“火兒,準備出發。”瑰兒大聲叫。

火兒正在廚房裡偷吃,伸出頭來含糊不清地問:“去哪?吃飯嗎?”

瑰兒卡着意氣風發地說:“不,我們殺到那個農場,把翠翠的男朋友和被騙的錢找回來!”

“唉,…”火兒沒什麼興趣地嘆了口氣,“等我吃完這頭豬再說。”

“瑰兒,你告訴我那個男人什麼樣,我順便去吧。”周影說。

瑰兒用幻像把那個男人畫出來,給他看又好奇地問:“順便去?你去幹什麼?”

“我剛剛加入了宇宙派,他們說明天帶我們去參觀農場。”

“撲通”“撲通”幾聲後,屋裡出現了長達幾十分鐘的寂靜。還是法力高強的火兒率先從地上爬起來尖叫着問:“影,你說的加入了什麼?你要去哪?”

“我加入了宇宙派,明天去參觀農場。”周影一派平靜地說。

“怎麼可能!”

“周影,你吃錯藥了!”

“天啊,天啊,天啊……”

屋子裡的妖怪們一起叫了起來。

“孫劍說,人類全都去信那個宇宙派了。”周影解釋說。

“可那個是騙人的你知道吧!”劉地盯着他。“難道說,人類都受騙了,爲了象人類,也要去受騙—你說不會是這麼想的吧?”

“是啊。”周影理所應當的點頭。

“該不會你已經被他們騙了錢,他們纔會帶你支參觀什麼農場吧?”劉地再次假設。

“是啊,我給了他們錢。”

“你和瑰兒那一點半點存款估計他們是看不上眼的,該不會……”劉地咪起了眼,捏起了拳頭。

“是啊,我從上次看見你存錢的地方拿的”。周影說明錢的來歷。

“銀行那個保險櫃還是古墳裡那個棺材?”

“棺材。”

“你全給他們了?”

“嗯。”周影點點頭。

“十萬美金你全給他們了!那是我準備去美國過聖誕節時用的!”劉地叫起來。火兒馬上拍着周影的肩膀:“影,乾的好!”“周影,你還我的金髮美女,我要和你絕交!”劉地還在那裡大喊大叫。

瑰兒偷偷拉拉周影的衣角:“告訴我劉地銀行的保險櫃在哪裡?密嗎是多少?”

“氣死我了,我要去想辦法把錢弄回來。”劉地不甘心地站起來。

“喔,對了劉地,我聽那個宇宙派的人說,參觀完農場好象還想要錢,你再幫我也準備點”周影囑咐說。

“……周影,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不會,我是影魅,沒有上輩子。”周影一邊說一邊向外走,“我要去工作了,火兒你來不來?”

“不去了,我約了狐狸去偷雞。”

周影一出門,劉地就自己在那裡嘀咕起來,雙眼閃着狡猾的目光,誰都看的出他在想什麼好事。

“劉地你在打什麼主意?”瑰兒問。

“盤算一下怎麼弄錢,哈哈哈,我有好主意,好大一個邪教在眼前擺着,我怎麼早沒想到呢,金髮美女,我聖誕節一定到!”說着他也站起來向外走去。

“邪教是什麼?”火兒問。

“就是周影去參加的那個派了,總之就是…就是…”劉地一時也想不出解釋來,“反正就是一種比較好吃的人類的組織了。”他根據自己的口味下了不負責任的意義後揚長而去,留下瑰兒在那裡苦苦思索邪教是什麼。火兒捅捅瑰兒:“你剛纔聽見了嗎?”

“什麼?”

“很好吃的人類啊……”火兒咪起眼睛,“那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以站劉地弄了去,應該留給我享用纔對……”

“瑰兒,你真的會開車嗎?”林睿不放心地又問一遍。

“當然,當然,你看這是我的駕照。周影是司機我怎麼可能不會開車呢!”瑰兒信心百倍地亮出駕照。

火兒飛上去伸手一看瑰兒手中的證件,回頭向林睿問:“狐狸,我怎麼記得這個本本是上次我帶你去那個什麼駕訓隊用電腦打出來的?”

林睿咧咧嘴:“我回家寫作業,我不去了。”轉身想走時卻被瑰兒拉住了:“別走,你得做我的副駕駛,負責拉手閘。”

“爲什麼你是司機要我拉手閘?”

“我以前開車周影都是負責在旁邊拉手閘的。”瑰兒理所當然的說。

火兒立刻自告奮勇:“我來拉,我來拉,我會一直拉住不放的。”

“你拉會出車禍的,狐狸坐我旁邊,”瑰兒下命令了。

“你開還不一樣出車禍。”林睿一邊下樓一邊算計今天自己母親上班的路線,幸虧不會和他們的路程重合,讓他鬆了口氣,至於其他的人車輛就由他們去碰運氣,看會不會遇見瑰兒的車吧。

今天周影一大早就跟宇宙派的人去參觀農場了,等瑰兒收拾完家務後突發奇想,她要親自去把翠翠的男朋友抓回來,爲翠翠出口氣,於是叫上火兒,拿上週影的車鑰匙準備出發,這時林睿又被要去作家教的母親送上來。請瑰兒代爲照顧,於是這支隊伍就這麼組成了,準備由瑰兒駕駛周影留下的車前去。

火兒一直牽掛着劉地說那個“派”很好吃的事,一邊飛一邊叫瑰兒他們放輕腳步免得劉地知道也跟來,會分走一份食物。可是當他們來到車邊,看見紅色的桑塔納早已搖下了車窗,車廂裡放着音樂,劉地獨佔了整個後座,正躺在上面看雜誌。

火兒當頭就叫起來:“你來幹什麼,我們不歡迎你!”

劉地慢悠悠地伸出頭來問:“你們確定不需要一個司機?我有五十年駕齡。”

周影跟着宇宙派的幾個成員一早就坐上了車出發,前往他們所說的農莊。

他們所要前往的那個農莊位於立新市外三十公里的一座山中,據說是由一個小山村改建而成的。那裡原本因爲要修水庫而遷走了所有居民,後來水庫沒有修成,居民卻也沒有再遷回這深山老林中來,小村莊成了一個無人村。宇宙派不知怎麼發現了這個地方,爲了發揚他們崇尚自然的理論,便把一些狂熱的宇宙派份子都弄到這裡,大家過起了男耕女如何,與世隔絕的日子。

在那麼偏僻又沒有居民的地方,當然不會有什麼很好走的路,開始還有勉強算是平坦的土路可以行車,後來車輛就乾脆是在樹木草叢間穿行,再後來組織的代表人以汽車是污染空氣的最要殺手,不能讓它去污染清潔的農莊爲理由讓大家全都下了車步行。不過以周影的專業目光來看,下面的山嶺那輛吉普車是再也開不過來了。

大家走走停停,步行越過了兩個山坡纔看見那個小小的山村。

一走到村口就有幾個大漢出來攔着帶隊來的那個宇宙派的人上前低聲說了幾句,周影他們才被放了進去。

走近了看這個小山村更加的破敗不堪,那些被村民們放棄已久的房屋現在被宇宙派的人再次拿來使用,都只是勉強修繕了一下,有些地方牆上的裂縫都快可以看到屋子裡面了。村子裡生滿了雜草,原本房前屋後的小菜園現在也大多數只長草,少數幾個被收拾出來種了東西的,在周影這個有六十餘年種地經驗的妖怪看來,實在沒有什麼收穫的可能──種它們的人根本不懂得種地。村子晨還有不少着粗布衣服的人,有的在收拾房屋,有的在栽種菜地,宇宙派的人一邊和其中認識的人打招呼,一邊很得意地向周影他們問:“怎麼樣,這裡不錯吧?”

周影目光越過這村子,看看遠處山坡上的田地和果園,苦笑着搖搖頭:“你們當中,沒有人真的會種地嗎?連個季節該種什麼蔬菜都弄錯了。”不過並沒有人去注意他的話,和他一起來的信徒們都十分興奮地東張西望着,相互議論,似乎真的把這裡當作了他們心目中的世外桃園。而領他們來的宇宙派成員遠遠迎來了一個人,向周影他們介紹着:“這位是這裡的負責人張守信,老張,這幾位是咱們的熱心會員,周先生、許先生、馬先生、宋先生。”他第一個就介紹周影,並且迅速向那個叫張守信的男子丟了個眼色。

這個四十出頭的矮個子男人有一雙精明的眼睛,臉上掛着溫和的笑,身上穿了一件手工織的粗布衣服,倒是有一種世外高人的派頭,他和周影他們一一握手,對毫不起眼的周影特別重視,握着他的手格外的用力,並且就陪在他的身邊向前走。他熱情地招呼着大家說:“幾位加入了宇宙派,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來,我先領大家在咱們的農莊裡到處轉轉。我們這裡沒什麼好,就自然、乾淨,保證完全沒有公害。”他客氣地向裡面讓周影他們。

這個村裡大約有三十下幾個宇宙派的信徒,他們有的在田地中勞作,有的在修繕房屋,各自忙碌着,臉上卻都掛着滿足的神情,和周影同來的那幾位先生表現出的熱情幾乎那裡來的人一模一樣。另外,還有幾個象張守信那樣的“管理人員”,據說是負責安排大家生活,並且負責與外界的聯絡,不時外出購買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只是除了張守信以外的那幾個“管理人”都有是那種膘形大漢,目含兇光,他們那種“氣質”即使用樸素的打扮也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爲了向大家介紹周影他們,張守信特意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當他一一做着相互介紹時,周影卻和人羣中的一個人的目光遇在了一起。

“周哥?”

“朱兵。”

車子在山間爬行,也幸虧是周影開慣了的“妖車”,又加上劉地力氣也挺大,才總算連開帶扛地過了那兩個小山坡來到了小村村口,劉地把車子從肩上向地上一扔,大口氣喘着氣說:“早說咱們飛過來,累死了。”

“你幹嗎突然扔車!”

“是你自己說要做司機的!”

林睿和瑰兒一起從車窗裡伸出頭抗議。

“不管怎麼說,影在這村子裡,劉地,快把車開進去!”火兒大模大樣地吩咐着,“快點,好吃的還在等我呢!”

不等車停下,路邊就衝出兩個人來阻攔,其中一個敲敲車窗沒好氣地問:“你幹什麼隨便就往裡開?快滾!”

“派來了……”火兒歡呼着飛出了車窗,挨個去聞那些人。劉地動作比他還快,早就拉開車門跳了下去,一揚眉毛迎上去:“你幹什麼的,大呼小叫我就怕你啊!”

“誰叫你們把車開到這裡來的!”這個走過來的男人高大魁武,光着肩膀露出了一身橫肉,一副很兇惡的樣子,和劉地的流氣一對照,倒是頗有些意思。

“不開車來你用八擡大轎擡我來啊,老子還不一定稀罕坐呢!”劉地顯然不辜負大家的期望,充分發揮演技,擺出一副流氓架式(火兒:他本來就流氓,那不是演技)。

“叫你們滾,聽見了嗎?”

“你先滾個樣子來參考參考。”

劉地和那個人一人一句,誰也不讓誰,鼻子都快碰在一起了,一場黑社會火拼即將上演。

“劉地?瑰兒?你們怎麼來了?”周影驚奇地聲音從後面傳來。張守信正領着他四處參觀,走到外面卻看見了劉地他們和自己的車。這時周影已經和其他人一樣,換上了一件並不合身的手工制的粗布衣服,在火兒看來他似乎又回到了種地的那些歲月,但在劉地和瑰兒的眼中,卻有了極度的搞笑成果,兩個人一起拉着周影大笑起來。

“哈哈哈,哪裡好啊?周影,你不是說這裡有個渡假村我纔來的嗎?這裡根本就是個破山村嘛!上了你的當了!”劉地盡情地笑着:“吃飽了撐的來玩扮家家的遊戲啊,還穿成這樣,你們多大啊?”

渡假村?我沒這麼說啊,周影正要解釋,張守信走過來看着劉地和瑰兒詫異地問:“周先生,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劉,瑰兒,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們跟着來了。”

張守信仔細地看了瑰兒和劉地,分析過他們的衣着打扮和劉地手腕上的萬元金錶後,向那個大漢使個眼色,即然來了就進來看看吧,我們和周影是一家人,周影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

劉地不耐煩地皺着眉頭說:“行了,行了,我們才和周影是一家人呢。你們這破地方有什麼住頭啊,一天一千元以下的房間我從來不住的。”

張守信的涵養倒是好,不但沒被劉地惹火,反而耐心地向他講解起來:“劉先生,我們這裡是個派裡的從一起經營,大家自種自收,迴歸自然的地方,別說是渡假村了,這裡連電都沒有呢。您不覺得人類現在過於依賴科技而對大自然做了很大的傷害嗎?如果人們都很仔細地想一想……”

“什麼自然啊,想自然的話還不如去天體營呢,周影,咱們回去吧。”

“劉地進來看看吧,朱兵也在這兒。”周影開口說。

“朱兵?你那個司機?”壞了,有熟人,周影一定露餡了!想到接下來要上演的好戲,劉地馬上向村子裡走去,瑰兒正想跟上去,卻發現林睿和火兒不見了,忙叫:“劉地,周影,林睿不見了。”

“他們也來了。”瑰兒一提林睿,周影就知道火兒一定在一起。

“我剛纔看見他跑到林子裡了。”劉地一副與我無關的態度說。

“林睿!林睿!”瑰兒和周影四下叫起來。

劉地也不急着去找,邊走邊向村子裡四處張望着,自言自語地說:“看這樣子,這是今年不會有什麼收成了吧?”

“基本不會有,他們不懂種地。”周影說。

“他們都是城市裡生長的人。要是真的知道怎麼種地種菜、養雞養羊就見鬼了。”劉地嘴角掛着嘲弄的微笑,伸手把一隻正把一位女士嚇的亂叫的菜青蟲捉下來,扔給了一隻正亂跑的雞。

亂跑的雞?

劉地一下明白過來林睿跑哪兒去了──這裡養的雞估計也是純天然、無公害、很好吃的那一種吧──他抓住張守信問:“你們養雞的地方在哪?”張守信正在安排人去找一個“十歲左右,看起來很聰明”的男孩,被劉地問的蒙了一下,又問了別人才帶着周影和劉地找到了雞窩,而此時的雞窩前已經聚集起樹枝點了一大堆火,上面掛的兩隻雞都開始發出香味了,而林睿坐在旁邊,手中抓着一第三隻雞,正帶着可愛的笑容在拔毛,周影擡頭,看着火兒正拖着一頭羊向火堆這邊飛來。

“你,你,你……”張守信看着滿地狼籍的雞毛和那十幾只或死或傷的雞,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連本來就悄悄跟在他們後面的其他人也難以置信地跑了過來。

林睿甜甜地向他們一笑:“叔叔,你們說的真對,這裡真的是個好地方。你們吃不吃?我分你們一條腿好嗎?”

不管張守信多麼生氣林睿的行爲,他們還是不和不遵守宇宙派的人要有禮、和氣的教條(雖然有的是真的遵守,有的是在勉強自己裝作遵守)不能把他怎麼樣,甚至連劉地裝模作樣要賠錢時他們也只能推辭了。等林睿和火兒美美地吃飽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管他們心裡多不願意,也只好把周影和他們一起留下來過夜了。

這個村子裡沒有電,沒有自來水,當然也不可能有劉地和林睿、火兒他們喜歡的電視、電腦、酒吧、夜總會了,晚飯吃的是村子裡的宇宙派人員們自己種的東西,因爲林睿把雞都吃了,菜素的連雞蛋都沒有一個,林睿和火兒早就吃飽了,瑰兒氣呼呼的直稱減肥,周影平時吃的就和這些差不多,所以還沒有什麼,只有劉地只吃了一口就扔了筷子,然後一直在那裡抱怨着,一會又開始用挑肥揀瘦的目光逐打量一起吃飯的人,看來打算要通過別的法子真飽肚子了。

雖然劉地開來了他們認爲是環境污染重要殺手的汽車還不停地說着別人不愛聽的話,雖然林睿吃了他們的雞和羊(林睿:“羊是火兒吃的!”),雖然瑰兒因爲晚飯質量和沒有浴室的問題一直嘟着嘴,但宇宙派的人還是讓他們住了下來。

他們給周影安排了間還算不漏雨不透風的房子(真是下雨的話就不能保證了)讓他們住下,其他人雖然都要遵守晚飯就熄燈的規定,卻還是給他們留下了一盞油燈。

朱兵拖了幾條毯子進來放在牀上,他見到周影之後叫過他那一次算是打過招呼,從那時再也沒和周影說過話,吃飯時也坐的遠遠的,現在卻一直等着周影一起出門,據說是去參加這裡夜間的學習,和大家一起研究宇宙派的理論去。

瑰兒瑞起油燈進了裡屋,重重地把門關上之前惡狠狠地丟下一句:“劉地,林睿,你們要是敢走進來,殺無赦!”便自己休息去了。劉地毫不客氣地霸佔了剩下兩張來牀中那張大的,“大”字型攤在上面開始打呼,林睿自己抱着好幾張毯子,捲成一個圓圓的被筒心滿意足地鑽了進去,不一會也傳來了舒服的呼吸。

監視他們的人一直在屋外看着,他們三個都睡得很香甜,只是火兒把那些監視者打量了個夠後,覺得沒一個好吃的,自己飛去找周影了。

這是原本是小村子的村委會,也是村裡最大的屋子,現在這村裡的三十多人全擠在裡面,張守信正站在一個講臺樣的臺子上面,誇誇其談地講着保護環境的重要性,宇宙創造世界的偉大,破壞環境,肆意揮霍的人總會受到審判,宇宙可以洞察一切,愛護它所創造的地球,過它所喜歡的自然生活的人,就一定可以得到它的庇護,得到心想事成的來生……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被他東拉西扯,倒也說的頭頭是道,而臺下的人,包括朱兵在內全部聽的全神貫注,眼睛裡閃運着狂熱的光芒。周影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一直靜靜地聽着,什麼表情都沒有。

“影,劉地騙我,這裡沒一個好吃的!”火兒委屈地叫着飛進來。

周影點點頭,這個莊裡的人大約因爲只吃他們自己種出來的那點收成的關係,個個看的出來的營養不良,挑食的火兒是決不會看上這種食物的。

“幸虧剛纔吃了只羊墊底,不然今天餓死我!”火兒坐在周影頭上聽了一陣子臺上的演講,連連打起了哈欠,“我還是回去看看劉地是不是藏了什麼吃的東西。”說完飛走了。

火兒走了也沒多久,長達三個鐘頭的“演講”也就結束了,但是大多數人還意尤未足,又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討論起來。周影到很想學大多數人的樣子,可是一來他對這個宇宙派的含義實在沒怎麼弄懂,不知道可以和那些一說起來就淘淘不絕的人說什麼,二來他也有點擔心,不知道劉地巴巴的跟來,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也不知道火兒饞極了會幹什麼,又想到瑰兒來是要找人的,也不知道她找到了沒有,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他起身向外走時,只有廖廖幾個人離開了座位,朱兵見周影出去後也跟着站了起來。

山村中雖然沒有燈光,沒有人聲,聽不見雞鳴犬吠,但是繁星滿天,樹影田地沉浸在夜色中,還是讓周影不由回憶起了過去他和火兒在鄉下種地的那段歲月,心裡不由開始計劃着,如果是自己的話這個季節要種什麼?園子裡種點什麼蔬菜,地裡種什麼莊稼。他這麼想着,不知不沉地隨着唯一一條小路走到村子裡唯一亮着燈的屋子邊。

不等推門周影就知道,屋子裡現在一“人”也沒有。他四顧一下這個小山村,忖思着應該去哪裡尋找那幾個傢伙。

“周哥。”朱兵從樹叢和籬笆後面走出,他一直在跟着周影。

“原來你來了這裡,我還在想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你母親最近好嗎?”周影象人類一樣寒喧着,他今天一直沒有機會和朱兵說話,現在關心地問他幾句。

“我是來……來……我母親已經全好了,她很好。”朱兵結結巴巴地說。

“可你來了這裡,誰照顧她呢?”

“那……沒事,沒事,有人照顧她。周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參觀。”明天就回去了。

“參觀?你參加了宇宙派?而且給了他們錢財對不對?”朱兵有些焦急地說。

“不,不是我的錢。”周影知道朱兵明白自己的經濟情況,也就如實地說。

“周哥,你相信他們那一套嗎?你相信他們的話嗎?你,你也要住到這裡來嗎?也要…”朱兵急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不信,我不信。”周影笑着搖頭,“我不信宗教的。”

“那就好,周哥,明天你就走吧,千萬別再和他們這些人扯上關係了,千萬別相信他們那一套!”朱兵抓住他的手鄭重地說。

“那你爲什麼來這裡?朱兵……”不等周影把話說完,朱兵已經匆匆走了,周影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茅屋之後。

一隻手搭上了周影的肩。

“劉地,瑰兒他們呢?”周影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只有劉地一個人。

劉地很很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開口就問瑰兒,你爲什麼不問我在哪裡?有沒有被那個‘派’抓去!”你怎麼這麼重色輕友!

周影回頭看了劉地一眼,他不就在自己身後嗎,幹嗎還叫自己問?所以沒有理他的無理取鬧又問:“他們去哪了?”

“瑰兒拉着狐狸和她去抓那個‘負心人’了,火兒說去找你,沒見回來,大概找吃的去了吧?”

周影點點頭。他想了一下,決定先去把更容易闖禍的火兒找回來,至於瑰兒和林睿在一起,應該不用操心。火兒能去哪兒呢?

周影和劉地輕巧地越過了竹籬,院子裡用鐵鏈拴着一條兇惡的大狼狗,但是被劉隨便一瞪,便縮着身子躲到了陰影中。

“廚房廚房在哪裡?”劉地一邊哼着小曲,一邊用鼻子東聞西嗅地尋找。

周影看着相反方向說:“我記得廚房在另一邊。”

“那是廚房?那是飼料廠!那種東西只有和那些冤大頭纔會去吃!我在找的是給我這樣的正常人吃的東西!”

劉地東尋西找,最後在村子最裡面的一間茅屋前停了下來,從窗縫裡往裡看着,惋惜地說“好象已經吃完了,真可惜,只好去吃個人填肚子了。”周影也站在他旁邊往裡看着,見張守信和幾個“管理人”圍在桌子邊正在抹嘴。桌子杯盤狼籍,有雞有肉,還有一股酒味,顯然剛剛吃完了一頓和那些信徒們皆然不同的晚餐。對於周影而言,他是更想吃剛纔那樣的飯菜,可劉地都卻不這麼想,有些憤怒地一直咕噥着:“什麼破地方,待會吃人時要喝的酒也沒有了!”

張守信他們酒足飯飽之餘,正在討論事情:“你們說那個叫周影的到底是什麼人?”

“看起來也不象個闊佬。”

“可他不是一把就拿出來了十萬嗎?”

“十萬?是十萬美金!”

張守信拍拍桌子:“行了,行了,別老圍他的錢打轉,大家想想他的言行有沒什麼不對的地方,我今天一看見他就覺得他不對勁。”

“哪裡不對?挺呆的一個人呢。”

“我看他到沒有不對,到他那個朋友……劉什麼的那個,一看就不象老實人。”

“那個也是一個有錢的主,看看他那身行頭,那手錶,那戒指。”

張守信又拍了一下桌子:“別管他的錢!他不是那種人,他的錢我們那一套弄不來!想想他們的來頭,不是警察吧?”

“警察到不象,哪有警察帶着孩子到處去的?”

“反正防着他們點,現在外面已經有人開始盯咱們了,我看周影和朱兵認識,一會我去找朱兵摸摸他的底。”張守信說完,推椅子站了起來,一邊又指點了幾個人,“你們幾個今天晚上值班,也注意點他們,尤其看着那輛車,沒車他們就跑不了——咱們的越野吉普都過不來的山路,你說這滿山的樹和石頭他們一輛桑塔納是怎麼來來的,奇了怪了!”

瑰兒鍥而不捨的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檢查着,她雖然不象劉地、周影那樣有夜眼,可是夜間視力比人類也要強一些,趴在窗戶上往裡看。林睿和火兒無精打采地跟在她後面,各自打着哈欠。火兒咕咕噥噥地,似乎在盤算呆會吃什麼做宵夜,一邊還在詛咒瑰兒:“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咱們去找東西吃吧,我幫你們生火。”

林睿正在用法術給家裡打電話(這裡手機沒信號):“對,是和周叔叔在一起,我們在爬山啊,沒事,住在飯店呢,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叫周叔叔聽,好周叔叔,我好找你。”林睿一邊叫一邊裝模作樣地四下看看,“好,周叔叔不在屋裡,瑰兒阿姨在,找我叫她接。“說着把手機遞給瑰兒,一邊用眼神示意她說的圓滿點,怕穿了梆。瑰兒順着林睿的話向林青萍保證了半天,才總算讓她放了心。

林睿一收回電話,瑰兒對他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拉着火兒歡天喜地地扔下瑰兒就走,大概是去找倖存的那些雞去了,氣得瑰兒直在後面叫嚷。

“吃人了,吃人了,找個白白胖胖的人吃了,啦啦啦啦啦。“劉地在夜色中蹦蹦跳跳地走着,不時還仰起頭來嚎叫幾聲,十分舒心地樣子,嘆息着說:“看來偶爾來山裡住幾天也不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惜就是這裡伙食不合胃口,走,去弄點吃的吧。”周影點點頭,心想他找到食物自己,也就找到火兒他們了。

“你說那些打手不會正在弄你的車?”

“我的車?”

“就是啊。”劉地笑嘻嘻地說,“我們這樣的外來人即不是他們的宇宙派的瘋子,又看了他們這個農莊,保不準會回去亂說啊,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一揚手,做個手起刀落的所向手勢。

“殺人滅口?”

“你怎麼和你們家的火兒一樣動不動就用這種極端的手段呢,上帝教導我們要仁慈,厚愛世人,要……要怎麼樣?讀沒讀過《聖經》?(周影搖頭)反正他們這樣的騙子騙騙錢財而已,不會輕易殺人的,多半會採用把我們困在這裡的辦法吧?”

“弄壞車?”

“對,就是這樣,讓我們走不了最直接簡節了。”劉地揚揚手說,“我們現在就去守車待宵夜吧。”

周影的車是他的工作工具,也是他的重要財產,上面有他和火兒有意或無意地施加的各種法術,如果有人想用外力破壞它的話,會得到什麼下場連周影都不能百分之一百的保證,周影明白了,劉地不但想吃掉那些人,而且他自己還一點力氣都不想花,想用周影的車來打獵。

“萬一讓他們發現那是輛‘妖車’,你是個妖怪的事也就曝光了,嘿嘿嘿嘿,放心好了,我會幫你來吃人滅口的,我早就發現那幾個人很可口了,一直留着肚子等他們呢,嘿嘿嘿嘿。”劉地一邊走一邊發出陰險的笑聲(周影:到底到底是誰動不動就採用極端的手段啊?)

不等走到車邊,遠遠就看見了火光:走近一看,火兒正在生火,而旁邊林睿正在準備開始烤的主菜不是雞、羊,而是劉地早就看好的“宵夜”。

“救命!救命!他們是妖怪!“宵夜”一看到“人”就沒命地叫起來,他們是妖怪,他們要吃我!”

劉地一個箭步衝過去大喊一聲:“你們在幹什麼!這是我先看下的!”“還給我!”劉地拽住“宵夜”一隻手。

“憑什麼,明明是火兒抓住的!”林睿寸步不讓。

“你們吃了那麼多雞羊還不滿足,別太貪心了。”

“這個人比家畜肉多多了!”火兒大聲嚷嚷。

劉地和林睿一人抓住那“宵夜”一條手臂,誰也不讓步,“宵夜”這才明白這兩個“人”也是妖怪,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滾開,地狗,這是我的,最多分給你一條腿!”

“……”

等周影檢查完他的車回來,他們還在吵個不停,腳下那個“宵夜”不知道嚇昏過去又醒來,醒過來又錯過去幾次了,他問火兒:“瑰兒呢?沒和你們在一起?”

劉地翻白眼:“找到了火兒,檢查完車纔想起瑰兒來,等呆會再告訴她,去她和你鬧不鬧!”

“我已經知道了……”瑰兒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瑰兒你聽見了,給你這個,打他,打他!”劉地把一條木棍塞給瑰兒,不懷好意地攛弄着。瑰兒掄起木棍,一棍就把火兒敲進了火堆裡去了。

“你幹嗎打我!”火兒從火堆中爬出來,指着周影說:“你應該打他纔對!打他”

“是誰答應幫我找人的?是誰又把我一個丟在黑燈瞎火的荒村裡的?又是誰答應請我吃宵夜的……”瑰兒把棍子拿在手裡,一步一步逼向火兒和林睿。

“瑰,瑰兒…我們…嘿嘿嘿嘿……”火兒和林睿一起訕笑着的周影身後躲。

“瑰兒,你沒找到那個男人嗎?”周影問。

“沒有,我每個屋子都看過了……”瑰兒嘟起嘴,“難道他不在這裡?”

“每個屋子…瑰兒,你去看男人睡覺的屋子,天啊!天啊!”劉地裝模作樣地叫了起來。

“你管我!”瑰兒臉微微一紅,一棍子向劉地砸下去。她有些坐立不安地,過了一陣又站起來說:“不行,我還要再去找一次。”說完一邊看着其他人,大家相互一看,劉地、火兒、林睿一起指着周影:“他和你去。”

周影跟着瑰兒,又把整個村子細細的尋找了一遍,可是依舊沒有瑰兒要找的人的影子。瑰兒覺得有點沮喪一直嘟着嘴:“他會去哪呢?翠翠還在等着他……。”

“也許他並不是加入了宇宙派,也許宇宙派有好幾個農場。”周影猜測,並且安慰她,“回去叫劉地找,他找人最拿手。”

“只好這樣,”瑰兒本來很想自己幫翠翠乾點什麼的。

夜色朦朧,小村寂靜,樹影婆娑,瑰兒走了一會,看看身邊的周影,忽然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側着頭,想了一陣也沒想出要說些什麼,只是邊跟周影並肩走着,心情一邊也越來越好起來。

周影忽然拉了一下她的手:“瑰兒。”

“幹,幹什麼……”瑰兒低着頭問,沒敢看周影的臉。

“看,是朱兵。”

“看朱兵?”

瑰兒一時沒回過神來,她順着周影的目光,看見有兩個人鬼鬼崇崇地鑽進了小樹叢,她的目力不如周影,看不清裡面有沒有朱兵。她想了,想一想,一把拉住周影的手走向樹叢:我們過去看看。”周影跟着她躡手躡腳,走近了那個地方。

“你走,不許再胡說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雖然盡力壓着嗓子,可依舊聽的出怒氣。接着是朱兵體育焦急地聲音:“哥,你來了這麼久還沒看明白,他們是騙人的!跟我回去吧!”

周影和瑰兒看見與朱兵說話的那個人,他的五觀長的很象朱兵,只是多了一些蒼老和憂鬱,應該就是朱兵的哥哥朱濤。

“哥,你沒看見他們在幹什麼嗎?叫咱們吃素吃草,他們大魚大肉,有誰敢指責他們,一定會招來報復,上次那個想要回去的人去了哪裡你想過沒有?他們一定……”

“他們一定回去了!”

“沒有!我親眼看見,張守信拿着那個人的行李丟進了山谷!”

“……也許他不要行李了。”

“哥,你別執迷不悟了!他們只是想騙錢!世界上根本沒有神!”

“我不信神!宇宙纔是唯一存在!”朱濤鄭重地說。

“哥,我求求你,你醒醒吧,什麼宇宙派,那是邪教,是騙子集團,他們設好圈套在騙人!你想想媽,她那麼大年紀了,身體又不好,還要天天爲你擔心!

“媽的病怎麼好的!當時醫院都說沒希望的!是宇宙在獎勵我的虔誠!我有正確的信仰,連家人也得到保佑!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如果你是真心留下來,我們就更是好兄弟,如果你回去照顧媽,我也很感激你,會一直爲你祝福,願意把我來生的幸福分給你一半。可是你再說宇宙的壞話的的話…”他向朱兵揮揮手“快回去吧!你不配來這裡!”然後獨自去了。

“哥!哥!”朱失在後面焦急地叫着,最後氣極地打了一拳身邊的樹。

“嗨,你也在這裡。”劉地從另一方面邊的樹叢裡走出來,笑嘻嘻地向朱兵打招呼,林睿和火兒(當然朱兵看不見它)也跟着衝過來,尖叫着:“還給我們,小偷!還來!”劉地剛纔很爽快地把自己吃不到“食物”用法術送回了村子裡,心情十分愉快,熱情地拍着朱兵的肩:“在看夜色啊,不錯,風雅!”

朱兵擔心地看看劉地,不論如何這個染了頭髮,流裡流氣,經常厚着臉皮在周影的車上看色情畫報的男人也不象正人君子,現在他的心情也不想和這人糾纏,隨便點點頭便想走。

劉地一把拉住了他:“別走啊,這麼好的夜晚,大家一起聊聊多好,對不對周影?”

周影和瑰兒只好也從樹叢中走了出來。

林睿和火兒又把存的那幾只雞不知從哪裡抓了來,生起了火,瑰兒一邊烤一邊用各種調味品在上抹着,香味四溢着。劉地還弄了瓶飲料,大家圍着火堆而坐,到象在開篝火晚會。

朱兵的目光從劉地到瑰兒,再到林睿,覺得這些人除了周影,沒一個看起來正常的,他心事重重,也不和別人說話,大口地喝着啤酒。

“朱兵,剛纔那個就你哥哥?他也在這裡?”

“我就是來找他的,不然誰會到這種鬼地方來!”朱兵悶悶地說。“我媽生病時他就信上了這個教派,現在我媽的病突然好了,他就更信了,整個人陷了進去,不但把家裡積蓄全捐給了他們,還扔下家來了這種地方……”朱兵垂頭喪氣地又喝了一口酒。

“那你膽子還真大,爲了你哥哥敢跑這裡來。”劉地稱讚他一句,又塞給他一罐啤酒。

“可他已經着迷了,根本不聽我的話!”朱兵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已經把我哥的錢全騙光了,爲什麼還要把他騙到這裡來!他們撈的錢還少嗎?”

“可是他們還沒騙夠啊。”劉地坐在“宵夜”邊上阻止火兒他們趁他不備下嘴,向大家說:“你看看,這裡才三十幾個人,對他們爲說根本不夠,他們要騙更多人才滿足,所以才把這人弄到這時,一來隔絕他們和外界界的消息,讓他們更晚一點知道自己被騙了,二來給後來的受騙者做榜樣,讓他們更容易上當。”

周影認真想了想,好象很有道理,不由地嘆了口氣:“他們好象是經過精策劃一樣,早就把騙人的每一步都想好。”

“可是還是有人上當,還是有人看不透這麼明顯的騙局!”朱兵雙手捂住臉,爲了他哥哥的事,他已經身心皆疲,無力再支撐下去了。

周影也皺起了眉頭問劉地:“他們到這裡來過這種生活,爲的不僅僅是保護環境嗎?而是想修來世?”

劉地聳聳肩:“兩者都有吧?他們都和朱濤還有那個翠翠的男朋友一樣,在生活上受了打擊,難免就對原來的生活產生了逃避的打算,二來他們現在的生活既然是不適意的,自然就幻想着如果有來生能過上無憂無慮,豐衣足食,心想事成的生活了。”

“來生他們也想過這種種地的日子?他們現在不是已經過了嗎?”瑰兒不解。

劉地“嗤嗤”地笑了起來:“當然不是,他們現在甘心吃這麼多苦,爲了是來生過好日子,可不是來生再吃苦。”

周影想了想,還是不明白地搖搖頭。

“他們想在來生得到今生怎麼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也許是財富、權力、自由、一份情感、夢想、事業……總之他們現在缺少的東西,他們只好把希望寄託在了來生。”

“他們怎麼知道有沒有來生?又怎麼知道來生一定可以修到那些?”

“信這個宇宙派就可以得到──他們是這麼認爲的。”劉地理所當然地搖搖頭。

“今生都不好好過,卻說這一切是爲了來生?來生和今生又有什麼關係?”周影難以置信地問。

“別問我,我不知道,去問那個宇宙派吧。”

“這樣就能弄到錢?掙錢也太容易了吧?那回頭我也去組個宗教…就叫,就叫星河派好了。”瑰兒抓着下巴宣佈,“劉地,我任命你幫我裝神弄鬼騙了。”

“豈止這樣,他們大肆宣傳環保,這在居住在城市裡的人中是很得人心的,再加上宣稱自己不是宗教,不信神佛,只有宇宙是最高的存在──連最了不起的科學家也不能解釋宇宙的最後奧妙啊,一來二去,加上他們的人都有一張利嘴,那麼會煽動人心,這個社會上有那麼多活得不如意的人,被他們牽着走多容易。先哄他們熱心環保,把錢全捐出來,再誘惑他們爲了來生的幸福應該過‘自然的’生活而把他們弄來這裡。等到騙子們裝滿了口袋遠走高尺飛了,這些傻瓜恐怕還全在這裡過‘自然’的生活呢。”

“我們也這麼宣傳!而且還要更加大力的宣傳吃素,那樣肉價就會下降,以全火兒的伙食費也會大大的下降!”瑰兒興沖沖地說,看來她即使在計劃大規模的行騙計劃的同時,也改變不了小市民的思維模式。“對了,你在這裡有沒有看過這個人?”也正想用幻術變翠翠的男朋友出來給朱兵看,一想不對,就用手搖搖劉地,“照片在你那裡。”

“照片?”劉地馬上反應過來(這也是瑰兒找他不找周影的原因),把手伸進空口袋,抽出來時已經多了一張照片,上面正是瑰兒給他們看過的那個男子。“其實我們和你一樣,也是來找人的,你見過這個人嗎?”

朱兵看了照片一眼,有些驚異地說:“是這個人?我剛來時見過,後來他好象明白過上當了來了,於是一直要求離開,再後來他就不見了,我到是看見過張守信拿了他的行李往山谷裡扔。你們要找他的話,恐怕……”朱兵沒直接說出心裡不祥的推測。

劉地把手中的煙帶扔進火堆中一下子站起來冷笑:“猜他們還沒有殺人的膽子,我再去找。”說完向村裡走去,難得他這麼果斷,瑰兒想了想,了跟了上去。火兒和林睿相互看着,忽然一起叫:“把我們的宵夜放下!”周影和朱兵這才發現,火兒烤的雞已經從三隻變成了一隻,林睿拎着最的一隻雞和火兒一起也追了上去。

朱兵愣了半天才對周影苦笑一下:“你的朋友都非常怪。”

“是嗎?”周影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對了,你明天和劉他們一回去吧,我的車這幾天你先開着,我還沒另外找人,你願意就回來幹吧。”

“周哥,我哥他……”

“反正我還留在這裡,我幫你看着他吧。”周影承諾。

“你不回去!周哥,你不能住在這裡!”

“沒關係,我沒事。”周影加入宇宙派的目的還沒達到呢,他當然不能走(劉地:花了我十萬美金!這麼走了可就虧了!)。

“對了,報警!我回去要報警!”朱兵一下子想起來,這樣的詐騙集團警察一定會管的!

“恐怕你們沒那個機會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響起來,張守信領着好幾個人,一下子把周影和朱兵包圍在中間,“我就覺得你們不是好東西!”

眼看着他們一步步、惡狠狠地包圍過來,朱兵十分慌亂,四處尋找逃跑的路線,他越這樣,對方的臉上就越帶了貓戲老鼠的笑容。只有周影什麼反應都沒有,還在那裡向火堆里加木柴。

“周影,周影,我們找到了!”偏偏這時間劉地他們又亂上加亂地嚷嚷着跑來,他背上還揹着一個人。瑰兒跟在一邊憤怒地叫着:“他們居然把他捆在一個坑洞裡!餓他很多天!這是謀殺!”而火兒和林睿還跟在後邊叫:“還我們宵夜!還我們!”

劉地不管他們,把背上的人向火邊一放說:“又加一個麻煩明天車又沉了,還得我扛出去!”瑰兒則丟了看周圍的人一名:“這不是你們的宵夜嗎,火兒?別嚷嚷了,把雞給我,我讓他吃點,他快餓死了!”

張守信咬牙切齒:“把他們都抓直來!”周圍的大漢一擁而上,撲了過來。

火兒馬上大叫:“我們先說好,雞劉地已經吃了,其他的全都歸我!”

“憑什麼,二一添作五!”劉地不服氣。

“還有我呢!”林睿尖利的叫聲馬上蓋過了他們倆。

“你?你吃人肉嗎?你媽讓你吃嗎?”劉地聳着肩問。

“他那一份送給我吃你有意見嗎?”火兒盯着劉地問。

“算了,這些我不要了!”劉地忽然口風一轉,剛纔他顯出了妖形,一把抓過了張守信,衝他又是嘴牙又是噔眼地一陣子後,把嚇昏倒的張守信篤在地上爽爽快快的宣佈。

其他人已經開始嚇的四散奔逃,火兒和林睿都沒有去追捕,他們不約而同地自言自語:

“他明明說這個派很好吃,可眼前主些全是垃圾食品。”

“劉地一定在想什麼鬼主意,他剛纔問了那個人什麼?讓他這麼高興。“

劉地卻遠遠地跑向了周影的車,一邊還在回頭問:“喂,回去了,你們走不走!”

“火兒,你確定你在跟蹤我嗎?”劉地實在忍不住了,停下腳來回來問。

“被你發現了?”火兒飛過來惡狠狠地盯着他。

“每隔五分鐘就在我頭上飛一圈,你認爲我瞎嗎?你這不叫跟隨蹤,叫恐嚇。”劉地真想不到幾天之內要對他們父子倆先後講解這個道理。

“恐嚇又怎麼樣!把那個派交出來,我要吃!”火兒比黑社會的氣焰囂張得多。

“蘋果派?菠蘿派?還是別的?我請。”

火兒一下把臉貼到劉地臉上:“你想捱打嗎?”

“我想打人!”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陷入了火兒和劉地之間慣有的局面。他們鬥牛似的對質了半天,綞還是劉地做出了讓步。

“二一添作五。”

“三七,帶狐狸一份。”

“他不吃人肉。”

“他送給我吃你有意見嗎!”

“那分四份,周影那一份站給我吃。”

“影的東西理所當然是我的!”

“他死了才能讓你繼承呢,那叫遺產!”

“你纔會死!”

“一人一半,決不站步!”

“……好吧。”火兒勉強點頭。

劉地帶着火兒來到一座酒店,火兒終於看見了尋找好久的“派”坐在沙發上,一副白白胖胖,很好吃的樣子。“不錯。”火兒滿意地點着頭,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劉地打昏,自己毀約獨吞。

“別急,再等一下,馬上過三百萬了。”劉地在旁邊咕噥着。火兒回過頭,見他不知從哪兒拿到了一個手提電腦正在察看着什麼。火兒對電腦遊戲最喜歡了,馬上湊上去問:“在玩什麼?傳奇還是魔劍?”卻看見劉地在看一個奇怪的界面,上面盡是些讓人眼花的數字。“這是什麼遊戲?”

“是銀行帳戶。他們這個派騙來的錢。”

“你看這個幹什麼?快把遊戲給我找出來。”

“馬上就是我的了,我當然關心。”劉地隨手找出個撲克遊戲把電腦給了火兒,長長地躺在窗臺上,“他們也該騙得差不多了,再等一下就可以吃。”

“你不是很有錢嗎?還稀罕他們的錢──你就裡只有這種小遊戲嗎?沒有網絡遊戲?”

“剛買的電腦,什麼都沒弄。我有錢?可也是辛苦弄回來的啊,你以爲我搶銀行回來的嗎?”

“你不是常搶嗎?”

“白癡才那麼做!你以爲人類真是那麼笨嗎?開銀行讓妖怪去隨便搶,他們的帳目都有詳細記錄的,想修改又麻煩又需要專業知識,幾個妖怪會爲了這個專門去學金融啊。”

“那你的錢都是怎麼來的?”火兒記得劉地花錢永遠是大手大腳的,“偷來的?”

“我聰明啊,有的是辦法,比如這個派……”劉地用手在那個人身上劃了個圈,“他騙了這麼多錢,一定會在警察來抓他之前逃走的,而這時候呢,他一不小心被一隻妖怪吃掉了,那一大筆錢不能浪費了啊,就存我的戶頭好。對警察而言他是拐了錢跑了吧──本來也應該是這樣的,對他的信徒來說他是正果圓滿,飛到宇宙中去了,對他自己來說也好,不用被人揭穿,不用坐牢,一舉四得,我多麼會造福社會啊。”

“說白了就是你不只要吃的,還要把他的錢也吞掉。”火兒發覺平時自己只吃人不搶錢實在是太善良了。

“廢物利用,資源回收。”劉地一點也不臉紅,“多符合他的標準啊,他應該感激我纔對的。”

“那麼你又吃到人又發財,我卻只吃到二分之一個人,我不是虧大了?”火兒馬上找到了事情的重點,“人歸我吃,錢歸你。”

“錢本來就是我的!”

“誰說的?”火兒磨擦着翅膀問。

“有本事你在這裡動手,大家誰也吃不到,省事了。”劉地一點也不把它的威脅放在眼裡。

“你……”火兒看看四周,還真的不願意因爲在這裡打劉地而弄的房倒屋塌,火警四起,消防隊和警察一來,這個“派”一定會被帶走,關進監獄,到時候再吃就要劫獄,很麻煩啊,那樣就不如隨便上街抓個人來吃合算了。

“不然錢給你,人歸我。”劉地又提出了更過份的建議。

“呼呼呼,氣死我了!”火兒吃了啞巴虧,氣憤地向無辜的手提電腦發泄,劉地加上一句:“乾脆那臺電腦就送給你,扯平了。”“啊…”火兒看着已經被它燒的變了形的電腦張大了嘴。

不管眼前的派看起來怎麼好吃,火兒現在的心情還是非常不好,非常不好,非常……

“喂,誰大白天打電話!找死啊!吃了你!……什麼,找影,等一等。”火兒拿着電話叫,“影,你的電話!”周影慌忙衝過去把電話接了過來。

“朱兵,你回來了!”周影聽到那邊的聲音,微微有些吃驚,“啊,剛纔接電話的小孩!我鄰居。鄰居…哈哈哈,”周影心急地說着慌。“你想回來,沒問題,我沒有另外找人,對,我一直在等你,你什麼時候上班?好,我等你來。”周影放下電話,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好象已經回來了。”

“別跟我再提那個派!”火兒衝過來卡住他的脖子用力晃着,“我現在聽到它就生氣!”

那天,劉地和火兒耐心等待了很久,好不容易最後一筆錢匯進了那個“派”的戶頭,也就是匯入了劉地的戶頭,劉地點一下數目,“OK,三百萬剛好。”馬上按確認鍵。

“開始吃了嗎?”火兒立刻準備好火焰的強度,力求一次性烤到適合的口味。

“說好是一人一半。”

“知道,知道。”火兒心裡打定主意,一旦烤好了自己扛起來就飛走,讓死地狼追去吧。

“派”依舊坐在沙發上,得意洋洋地數錢,精心地和同夥分配收入,計劃逃跑的路線,研究是去美國還是澳大利亞,一點也沒發覺兩隻可惡、殘忍的妖怪正在他身邊計劃,是全烤呢還是留一部分紅燒,還是乾脆加上土豆燉着吃,就是這千鈞一髮的關頭,英勇的人民警察衝了進來,把“派”重重保護,拉上警車帶走了。

“啊,我的派……”火兒發出了聲慘叫,劉地在第一時間溜掉了,最後,火兒的午餐化作了報紙上一條簡短的新聞,特大詐騙團伙首要人物落網,拒捕時在酒店縱火造成嚴重後果。

總之就是,劉地還弄到了三百多萬,而火兒除了燒了一座酒店外,什麼收穫也沒有,所以這幾天來他只要聽見“派”這個字就會發狂,連周影都不敢惹它。

不過也有好消息,就是朱兵回來了。朱兵帶着在囚禁中餓的奄奄一息的那個男人從山村中逃出來的案件(其實是劉把他們弄回來的)使警方的行動提前展開。山村中的張守信一幫人全部被捕,被騙去的人也都被帶了回來。宇宙派是騙子集團的事傳開後,大部分信奉的人仔細想了前因後果,都終於明白自己是上當了,當然依舊有執迷不悟的人,堅持變爲是政府在迫害他們這個民主團體,堅持住在農莊裡過“自然”的生活,堅持相信宇宙無上。幸虧朱濤不在其中,在看見自己的弟弟被襲擊和知道警方公佈的內幕後,他已經清醒地回到了母親身邊。他們兩兄弟接連經過了母親的病情和被騙,不但花盡了所有積蓄還欠了一大筆債務,雖然警方宣佈一旦追回贓款就會還給受害者,可週影很明白那些錢人類是找不回來了,現在周影正在考慮是不是加長朱兵的工作時間讓他多賺一點,而且最近自己的生活因爲那個“派”一團,好久沒有專心修煉了,也該潛心苦煉一陣子。

周影把車交給朱兵,看着他揚長而去,瑰兒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往回走。王翠翠和她的男朋友都出了院,現在已經和好如初,準備攜手一起面對並不輕鬆的明天。所以瑰兒也就交卸了責任,她今天買了一大堆火兒最迫吃的東西,準備好好安慰它一下。於是火兒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就連劉地忽然從旁邊冒出來也沒生氣。

幾個人沒走出幾步,路邊出來了幾個兩年輕人攔住了他們:“先生,你們知道嗎?人類已經觸怒了神,世界就毀滅了!只有信奉真神,纔可以成爲被選中的人…我們自然……”

“知道,知道,別煩我們,”劉地趕蒼蠅般地揮着手,“周影,如果世界毀滅了,你準備搬去哪兒?”

“沒想過。”

“先生,人類不斷地犯下各種罪行,神將毀滅世界……”

“戰爭,污染,欺騙……是人在毀滅世界啊,幹嗎動不動就把責任給神往頭上推,神欠你們的啊……”劉地無奈地聳着肩。

“先生,信奉神吧,只有真神才能夠反映引人生正確的方向。”

“我要去泡馬子、喝酒、賭錢,不用神教我也會的,周影,瑰兒,你們準備幹什麼?”

“給火兒做飯,收拾屋子、洗衣服,不用指點我也做的很好。”

火兒雖然沒有人問他也嚷嚷起來:“吃東西,吃東西、吃人、吃妖怪!把虧了的全吃回來。”

劉地向那幾個人無奈的一攤手:“聽見了吧,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沒什麼慧根。”

“先生……”

大家討厭他們的糾纏,加快腳步走過了馬路。

“其實他們都不是壞人……雖然討厭了點”瑰兒說。“騙他們的人才可惡。”

周影也若有所思地點着頭:“朱濤,還有那個翠翠的男朋友他們也不是壞人……”

“當然了──好人才容易上去啊,誰去騙壞人啊!”劉地理所當然地說。

火兒也點頭:“對,對,影和瑰兒多好騙啊,誰騙騙這頭狗試試……真理啊。”

“火兒,死鳥!”

“死狗!死狗!怎麼樣!”

劉地和火兒在大街上就鬧了起來。

“我覺得我也被騙了……”周影皺着眉頭說:“我根本什麼也學到……也沒變的更象人…”他嘆口氣,有些生氣。他原本以爲邪教也是教,總可以學點什麼吧,現在一無所獲,有些不開心。

瑰兒把頭伸向他,看着他的臉問:“生氣了?”

“有點。”

“太好了,這就是進步!”瑰兒拍拍他的背,“人就是被騙了後會生氣啊!你進進步了!加油!”

“啊……”周影張開了嘴,一時有點不知自己生氣好還是高興好了……

一個道士從街邊幾步走過來,自周影行了個禮:“施主,貧道有禮,施主是有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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