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往事,劉星嘴角常掛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眼睛無神的望着前方,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苦不堪言的歲月……
十九年來,劉星只對一個女人講過往事,伴隨着那個女人的遠走,劉星的往事也只能悶在心裡,一悶就是多年,而今天,對着丁玲和丁香,劉星突然也想一吐爲快!
“在我還未出世之時,父親就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母親,母親是個美女,至少我是這樣覺的,今天我還堅持這一點!我母親辛辛苦苦的一個人照顧着我,爲了我,她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討飯,偷竊,甚至……”劉星沒有說下去,但是丁玲和丁香卻都明白了劉星的意思!
“我的童年,就在這樣一個殘酷的環境下度過,因爲窮,我經常缺吃少穿,我不記得我小時穿過新衣服,對那段時間留下最深的印象,是餓,餓的敖敖直叫,每當此時,母親就會雙目含淚的走了出去,往往幾個小時之後,母親就拿着食物從外面走了回來……”
“幼小的我並不知道,自己的食物是從那裡而來,我也不知道,每當我狼吞虎嚥的吃着食物的時候,母親總是滿臉滄桑的淚水,而當我回頭看母親的時候,母親又總是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我知道母親做那些事是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在外面和別的小朋友玩耍,別的小朋友都罵我是雜種,我回罵他們,結果他們說你母親都是人盡可夫的表子,你又沒有父親,不是雜種是什麼?”
“當我聽到那兒的時候,我頓時明白了每當我餓時,母親是怎麼給我找來的食物,我頓時恨起了母親,是她給我帶來了貧困,帶來了恥辱,既然沒能力養活我,爲什麼還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
“那天,是我五歲生日,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罵了母親,母親給了我一個耳光,那個耳光把我打懵了,我痛哭着跑了出去,當時只有一個念頭,不再回這個家!那怕死,都遠比恥辱的活着更好!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太傻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無論在那兒都無法生存,在飢餓的驅使之下,我回到了我和母親所住的破帳篷裡,母親不在家,我餓的不想動,只好躺在那兒睡覺!”
“不知道時候,母親回到了帳篷中,給我帶了一個小蛋糕和一副撲克,說是爲我慶祝生日,撲克是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繃起臉不理母親,直到母親向我道歉,說從此再不去做那些不堪之事,然後我才喜笑顏開,拿起了那副撲克,那是我有生以來,過的第一個生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儘管劉星面無表情的敘述着,但是丁玲和丁香還是感覺到了劉星在刻意控制着情緒,他的心在滴血!
劉星接着說道:“我正開心的玩着撲克,外面傳來了嘈雜的人聲,有人在外面大聲的叫罵着,從罵聲中,我聽出來了,是雜貨店老闆,他看中了我母親的美貌,就在我母親向他乞討的時候給了蛋糕和撲克,但我母親接了東西,卻拒絕了他,這讓他腦羞成怒,於是就說我母親偷了他的東西,接着以此爲由把我母親打了一頓,把我們趕出了那個地方!”
“那後來呢?”丁玲見劉星許久不語,便輕輕問道。
“我們原先住的那個地方是個小鎮,離其它的地方很遠,最近的地方都要走將近十二個小時,爲了更快的到達,我們抄了近路,卻要經過一個亂葬崗!”
“那晚的月光慘淡,微弱的光芒籠罩着大地,一片烏雲飄過,給大地帶來了無盡的黑暗!黑夜中,烏鴉淒厲的慘叫在荒原中飄蕩,空無一人的荒野,四周的墳頭森冷的直立,刺骨冰冷的風呼呼的肆虐着,我偎在母親懷裡膽顫心驚的走着,突然,母親倒了下來,我上前扶住母親,母親卻說:孩子,媽媽累了,讓媽媽睡一會兒咱們再走!”
“我懂事的同意了,同時把蛋糕掰了一塊給母親吃,母親卻說,媽媽不餓,孩子,將來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出人頭地的活着,再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
“我不知道母親爲什麼這麼說,我只是覺的心裡很難過,就讓母親睡一會兒,母親睜着眼睛不捨的望了我一眼,方纔依依不捨的閉上了眼睛……”
說到此時,丁玲和丁香已經泣不成聲,她們難以想像,劉星的母親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懷着一個什麼的心情!對這個世界的控訴,對孩子的依戀,一個五歲的孩子,從此卻要孤獨的面對這個世界,那怕是在亂葬崗那一刻,孩子該如何的度過?
寒風凜冽,侵襲着孩子單薄的衣服!孩子恐懼的望着四周的荒野,還有星羅密佈的墳頭,媽媽!媽媽!孩子推推躺在身旁的母親,母親一動不動,但冰涼的身軀似乎要將孩子渾身的熱量吸噬而去,一個念頭在孩子心頭生起:媽媽死了,媽媽再也不能睜眼看自己了!
孩子的心在瞬間被巨大的黑暗吞噬……
劉星沒有流淚,或許他的淚已經流盡,他的淚,只能在夢中出現!
劉星起身走至窗前,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此時他已經說不下去了,有些事當它深藏在心裡的時候,也許不刻意的去想的話,它也就不存在了!但是當回想起它的時候,往事歷歷在目,血淚史又重現眼前的時候,即使再麻木,也足以像在結疤的傷口上再刺一刀!
丁玲和丁香已經用完了所有的紙巾,這一會兒她們所流的淚水比她們二十年來流的還多,可是比起劉星,她們這會兒流的淚水又算的了什麼?
“那後來呢?”丁香儘管不想問,但還是問了出來!
“後來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後來的事遠比以前更苦,如果以前是身體上的,後面的就身體和靈魂的雙重摺磨,如果有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想起它!”
“算了姐,劉星不願說就不說吧,我們也該出去吃飯了!”自從知道劉星的過去之後,丁玲對劉星出奇的體貼,這讓一向愛和丁玲開玩笑的劉星也心生感動!
夜色下的東京,璀璨的如同一顆明珠,涼風習習,拂過三人沉重的心,將三人帶入了一個舒適的世界!
這樣的夜晚,三人同時行於異國他鄉的大道上,使人不能不感覺到一絲奇妙,這個世界好大,有時卻又好小!
“今晚請你吃頓好的,你想吃什麼?”丁玲望着劉星,丁香心裡暗暗好笑,昨天還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今天就這樣合好了!
劉星似乎也不習慣丁玲對他的態度,但也不願拒絕丁玲的一番好意,略一思索,劉星便道:“我們找個店吃東京的小吃吧,這裡的小吃挺好吃的,丁警官不是喜歡吃小吃嗎?”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兩人居然相敬如賓了,這讓丁玲也覺的怪異,但小吃確實是自己喜歡吃的,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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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星,以後別再叫我們警官了,我們比你大,就管你叫阿良,你以後叫我們姐姐或名字,這個隨你,總算我們患難一場,以後我會對你的好的!”
劉星點點頭,姐姐,曾經他有個姐姐,可是他何曾享受過姐姐的溫暖?如今又有了兩個姐姐,而且一樣的善良!
丁香說道:“阿星,你怎麼對東京這麼熟悉,而且日語說的比我還好?”
劉星笑道:“我在很多國家生活過,而且也會說很多國家的語言,這是我的天賦,東京我在這兒生活了近兩個月,自然熟悉了!”
東京夜晚的街頭,依然人流如潮,劉星向兩人解釋道:“這是日本人的習慣,如果男人下班後回家太早,會被老婆認爲是沒有出息,窩囊的相徵,所以東京的男人可以順理成章的在外尋歡作樂,直至酩酊大醉纔回家!”
丁玲聞言在街頭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還真如劉星所說,街頭遊蕩的大多是男人,但也有個別女人,丁玲好奇道:“那些女人是幹什麼的?”
丁香推推丁玲,劉星樂道:“玲姐姐,你還是國際刑警呢,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丁玲這才恍然大悟,這裡不和香港一樣嗎?紅燈區的夜鳳流鶯,又有那個地方沒有?
到了一家酒吧,地方不大,一羣人圍在裡面,一邊飲酒一邊唱歌,老闆是個中年婦女,不時上前和客人調笑一番,看到劉星三人進來,連忙迎了上來,將三人讓至燒烤臺子前坐下,向劉星笑道:“先生,這兩位都是你的女朋友嗎?好漂亮啊!”
劉星迴頭望着丁玲和丁香偷偷一笑,丁玲衝他揮了揮小拳頭,劉星笑道:“老闆娘,好眼神,給我們上些吃的吧!再來些啤酒!”
丁玲扯扯劉星衣服,“你怎麼亂說?誰是你女朋友?簡直胡說八道!”
丁玲小臉微紅,在燈光下格外秀麗,丁香卻是端莊如大家閨秀,兩人各自的風情讓劉星忍不住調笑道:“暫時做一會兒我的女朋友又何防?也許明天我們就身處異國他鄉,從此不再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