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前，顧自憐被叫進了毛局的辦公室，對待這位女同志，毛局一向客氣。說話語氣也很溫和，臉上帶着微笑：“小顧啊，最近市裡搞了個十萬人業餘圍棋錦標賽，這是我市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成果展示。市局很重視，特意要求我們選派精兵強將參加這個活動。經過了解，我們局裡，會玩這個的人有，但是水平都不高。我聽說你小時候，接受過專業的圍棋訓練，所以這次比賽你代表我們局出戰。”
顧自憐一聽這就惱了，騰的站起來：“案子怎麼辦？總不能不管了吧？”
毛局笑道：“還有其他同志嘛，我們對市裡的指示精神，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
這話語氣稍稍加重了一點，顧自憐不滿的嘀咕：“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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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局一臉的無奈，這話可不是什麼好話，沒法子，誰讓他遭遇了這位姑奶奶呢，還要繼續做工作：“小顧同志，你要有大局觀嘛。案子很重要，市裡的指示精神更重要。狠抓精神文明建設，不能只喊口號吧？要落在實處！”
“好了，我去還不行麼？那現在開始，我就算是參賽選手了，可以不用上班了。”顧自憐心裡其實很明白，毛局這麼安排的原因很簡單。這個案子對她沒啥太大的寄望，再者就是這個案子有一定的風險性，能讓她避開就避開吧。
從小在官員家庭出身的顧自憐，當然知道這裡頭的含義。領導已經很遷就她了，總不能對着幹吧？正好，去找李成蹊，昨晚上都沒顧上說話。
出門大門到時候，顧自憐不得不把車停下，因爲路邊有人在等她。望着這個年過五十，依舊風姿綽約的女人，顧自憐打開車門：“上車！”
於婉婷有點怕這個大女兒，這個怕實際上是源自母親對孩子的情感。性格看起來頗爲溫順很好相處的顧自憐，外柔內剛。相反看起來堅強獨立的顧自惜，實際上外剛內柔。就性格而言，顧自憐更像於婉婷。
“有事麼？”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話，顧自憐始終沒有正眼看母親。顧子謙並沒有給女兒灌輸多少於婉婷的負面消息，只是因爲離異的緣故，當時只有八歲的顧自憐覺得自己被母親拋棄了，根子也就種下了。顧子謙在離異之後，事業出現了強烈的上升勢頭，顧自憐長期由保姆照顧生活，對母親的怨念日積月累。自然一直沒啥好臉色，等走上社會，工作以後才意識到，過去的一些觀念是錯誤的。比如對母親，她沒有資格擺臉子。
習慣是很強大的東西，顧自憐也很難免俗，總覺得和母親之間，難以有親熱之感。
“剛從國外回來，給你帶了點禮物。”於婉婷經營的一家企業，主要做外貿，出國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出國，回來的時候，她都會給兩個女兒帶禮物。每一次，都會給顧自憐送來，每一次都會遭到拒絕，但是她沒有改變過這個習慣。
“哦，都有什麼？”顧自憐決定改變對母親的態度，所以語氣溫和的問了一句。
於婉婷不安的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微微顫抖的嘴脣低聲道：“就是一些衣服，還有化妝品。都是當下紐約時尚圈子比較流行的，我覺得年輕女孩子應該會喜歡，就買了兩份。”
“那謝謝了，晚上一起吃飯吧，正好我去看一個朋友，他做飯的手藝不錯。”顧自憐發出的邀請，讓於婉婷有做夢之感，咬了一下舌尖，發現會疼，才知道沒做夢。
刷，眼淚控制不住下來了，於婉婷伸手拿紙巾擦了擦，笑道：“好啊！”
戴上耳機，顧自憐撥號後，很快李成蹊就接聽了：“警官，有什麼指示？”
“討厭，我現在過去，你吃了就再做，沒吃就等我一起。”說完掛了電話，然後看了一眼於婉婷，對上的是一雙溫柔的可以融化一切的眼睛，一直在關注自己的眼睛。
“你男朋友？”於婉婷忍不住問了一句，顧自憐搖搖頭：“還沒確定關係，他這個人在這方面比較黏糊，有個條件很不錯的女孩也在喜歡他，拿不定主意呢。這事您別管了，我知道該怎麼處理。”顧自憐趕緊補了一句，免得母親亂來。
“好，我就看看他是什麼人。”於婉婷心裡一喜，能去看看她的男友，這一趟收穫就足夠了。至少，她沒有像以前那樣保持隔閡。“媽，那個，回頭見了人，別問東問西的，免得他緊張，那個，他比我小一些。”顧自憐還是不放心，不過她一聲“媽”叫出口，心裡也鬆快了許多。父母離異後，第一次用這個稱謂。
於婉婷眼淚又下來了，根本剎不住，刷刷刷的，使勁的點頭：“嗯，我不問，不管他怎麼樣，你喜歡就行。”
姚玉琴打翻了醋罈子，手裡的筷子在菜碟子內亂戳！口中唸唸有詞。
李成蹊當着沒看見，對姚玉琴道：“你們抓緊吃，我還要去做點。正好，我也沒吃。”
姚玉琴喊了一句：“吃不完我就倒掉，一根菜都不給她留下。”
李成蹊回頭，淡淡的撇她一眼：“你爸爸最近要回來，不想被我丟去美帝，就乖點！”
一招打在要害上，形成致命一擊，姚玉琴立刻慫了，低頭跺腳，就是不敢頂嘴。她可不想去美帝，不是什麼語言的問題，而是她根本不喜歡美帝那邊的環境。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到了還要重新開始，要不她早跟着老媽去美帝了。
“我不去美帝，我是中國公民！我有戶籍！你別想讓我變成美帝人！”姚玉琴一直在嘀咕，好像很委屈似得。美帝好不好李成蹊沒去過，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很討厭美帝。
“你個洋鬼子的長相，去美帝怎麼不好了？”李成蹊順嘴調侃了一句，姚玉琴給他個白眼：“不好的地方多了，你想想啊，到了晚上，不能逛街，不能出去吃宵夜，不能……”還沒等她說完呢，李成蹊已經消失在廚房門後。
“李成蹊，我跟你沒完！”姚玉琴一聲怒吼，推開飯碗不吃了。曉瓊端着碗看着她：“別生氣，你家的飯真好吃，趕緊吃，不然便宜了那個
女的。”對哦，要吃光！
車子進入小區的時候，於婉婷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做飯？”
顧自憐臉色微微泛紅，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啊，我不會做飯，只會泡麪。您放心，他做飯可好吃了，他家裡的米市面上都買不到。還有啊，他家裡的茶葉也不錯，對了，那個化妝品您拿去送人吧，他親手調製的美顏膏，效果簡直好的沒法形容。”
提到李成蹊，顧自憐的臉上泛起了異彩，於婉婷更好奇了，又問：“他幹啥的？”
顧自憐找到車位，停車時指着伊子診所的牌子：“中醫，很神奇的一個傢伙。”
“神奇？”於婉婷覺得，這個詞有點誇大了，一定是女兒墜入愛河，智商降低的厲害。
兩人進門的時候，李成蹊在廚房裡忙活，姚玉琴和曉瓊躲樓上不下來。看見桌子上的碗，於婉婷楞了一下：“他吃過了，碗都沒收。”顧自憐直接動手收拾道：“不是他吃的，一個小女孩，父親去了美國，李成蹊是監護人。”
正好，李成蹊從廚房裡出來，看見顧自憐在收碗，趕緊過來抱歉一句：“不好意思，剛纔姚玉琴和同學吃的，我已經另外做了，這位是……阿……姐啊。”
已經到了嘴邊的阿姨，被李成蹊生生收了回去，一個機敏的轉折。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的於婉婷，聽到這話臉上笑的很開心，看着李成蹊真是怎麼看怎麼舒服。
“瞎說，這我媽！”顧自憐趕緊解釋，李成蹊壓低聲音：“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啊，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再說了，看着跟你差不多年齡，我叫姐也沒錯啊。”
別看壓低了聲音，於婉婷照樣能聽的很清楚，不是她聽力好，而是李成蹊說話的聲音很有穿透力。於婉婷笑意更濃，揮揮手道：“你去忙吧，這裡交個我們。來的太匆忙，失禮了！”
“您太客氣了，那我先進去，一會就好。對了，茶葉在冰箱裡，自己動手。”
兩人之間一看就很熟悉了，於婉婷心裡雖然挺喜歡這個帥到可以靠臉吃飯的小夥子，可是又有點擔心女兒吃虧。這要是已經睡一起了，就得注意安全措施了。不然的話，對女人的身體來說，流產很傷元氣。
顧自憐手裡多了一塊抹布，熟練的擦拭，這讓於婉婷心裡暗暗吃驚。這女兒在家裡，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還不像顧自惜，生活上比較獨立，一直住校不說，回到家裡也能幫忙做點事情，雖然燒飯不怎麼地，至少會做。
“你們，沒有住一起吧？”於婉婷也沒心思管別的，趕緊問要緊的問題。聲音還要壓着，免得李成蹊聽到，殊不知李成蹊還真聽到了，心裡一苦！暗暗嘆息，我現在怎麼辦啊，兩邊都要我做選擇題。
“還沒呢，他對我很尊重，從不亂來。”顧自憐回了一句，於婉婷放心的同時，又低聲問：“年紀輕輕的，你們都這麼熟悉了，他沒有提要求？”顧自憐搖搖頭。於婉婷低不可聞道：“不會那個不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