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在電話裡沒有多說,只是讓丁三甲馬上回來。
猛子向來都不是那種一驚一乍的人,說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也不過分。除非確實有什麼大事,否則猛子不會用“馬上”這類字眼。
丁三甲走到寢室樓下的時候猛子正蹲在寢室樓的臺階上抽菸。原本一直對吸菸深惡痛絕的他現在竟是在腳底留了一地的菸頭。
看到丁三甲回來,猛子一把扔掉菸頭。將手裡握着的手機遞到丁三甲面前。
是一條短信。
內容很簡單,但足以令丁三甲發狂。
“孔元大哥在錢櫃,被人打•••••”
“走!”丁三甲甚至來不及換下晨練時穿的背心,當下便朝外走去。
當丁三甲和猛子趕到錢櫃的時候方纔是九點左右。對於只做夜場生意的錢櫃來說這顯然不會一個開門迎客的好時間。因此原本繁華甚囂的錢櫃門口難得的是一片清淨的模樣。
丁三甲和猛子剛到錢櫃門口,便有一個女生迎了出來,一頭直髮,額前留着長長的劉海,滿臉的焦急神情。見到丁三甲便直接開口道:“你們是孔元大哥的朋友?”
丁三甲點頭。雖然不認識這個女生,但是這個女生臉上的焦急神情決計錯不了。
“跟我來!”
女生沒有多說,直接便帶着兩人往裡走去。
丁三甲和猛子都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用問都知道。正如丁三甲和猛子第一次從錢櫃裡救出孔元一樣,這一次鐵定也是爲了秦西子。
“賤貨!”
猛子雙拳緊握,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次的包廂竟然也是兩年前的那個包廂,甚至連主角也幾乎一樣。孔元和秦西子,不一樣的只是多了另外一個人,孔真!孔元的堂哥。
丁三甲對孔真瞭解的不多。大多都是在孔元之前的那個圈子流傳的所謂小諸葛的低調與謙遜,甚至連衣服也從來不會買名牌。身上唯一值錢的便是那隻等了四年纔拿到的百達翡麗。不過丁三甲更感興趣的是另外一個流傳的關於孔真的段子。
正如一直如別人所說的低調一樣,孔真的座駕是一輛輝騰,奢華簡約。某一次在去一個叫龍遊的小縣城旅遊的時候與一輛奧迪A4刮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車也沒什麼大的毛病。只不過或許是因爲壓抑地太久,天高皇帝遠的孔真一把揪下了奧迪的司機當場便打。但是偏偏這奧迪司機也不是什麼好鳥,在他眼裡一個開帕薩特的傢伙也敢在自己面前這麼裝逼那是沒天理了,絕對不能忍。於是一個電話過去,到底是本地的土著,當下便二十來號人坐着四輛小面的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孔真也不躲,直接上了輝騰朝面的撞去。兩百萬的輝騰與兩萬的東風相撞的結果根本毫無懸念。於是五輛車包括奧迪幾乎被輝騰碾成廢鐵。發泄夠了孔真最後纔不慌不忙地掏出電話打給杭州的朋友。接下來的結果更加富有戲劇性,五輛車報廢的奧迪車主在被當地派出所警告以後不僅對孔真哈腰認錯,更是籌錢賠了孔真輝騰的修理費,絲毫不敢提還有六個兄弟躺在醫院裡的事。
猛子一腳猛地踢開包廂,包廂裡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紛紛扭過頭去,卻見到包廂門口站着一具氣勢洶洶的殺神,和一個看起來平庸之極的土包子。
那土包子甚至還穿着背心!
孔元站在包廂中間,秦西子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一如兩年前的時候。唯一的區別是兩年前的孔元跪着,現在的孔元站着!
雖然雙腿因爲受傷而在不停地發顫。
“沒事吧?”
猛子絲毫沒理會自己闖進來以後包廂裡的人對自己怒目而視,只是旁若無人地走向孔元。
孔元對猛子苦笑了一下,看來自己果真是個累贅,又一次讓他們兩個陷入這種境地了。
“八嘎!”
猛子向孔元走去,邊上一聲怒喝想了起來,隨着而來的是一柄鋒利的水果刀,直插猛子眉心。
日本人?
毫不起眼的丁三甲放慢腳步,注意到沙發另一邊的一羣神情木然的黑衣男子,笑容玩味。
“鬼子?”
猛子的反應自然要比丁三甲劇烈的多。自小在大院裡長大,身邊盡是些參加過八年抗戰的老兵油子,殺過的鬼子比見過的鬼子或許都要多上幾個。
當下猛子便身子一斜,太陽穴深陷而下,內勁同時鼓起。兩個手指穩穩地夾住了飛過來的水果刀。下一刻,水果刀便按照原來的軌跡飆射了回去,去勢更是凌厲了不少。
“嗤!”
水果刀擦着剛剛出聲的那個日本的脖子飛了過去,直直地插進沙發中,直至沒柄。
兩個日本人立馬站了起來,隨時準備撲殺上來的陣勢。西裝的衣角被右手小指微微跳開,露出一截刀柄。
“怎麼,想幹架?”
猛子往前一步,踢開面前的茶几,氣勢暴漲。
孔真的眼皮跳了跳。爲了對付孔元這個半路崛起的潛在對手,他沒少調查孔元這兩年的生活。當然包括孔元的兩個兄弟丁三甲和猛子。丁三甲不用說,完完全全浙西的一個土包子而已,掀不起浪花。雖然老頭子之前難得地對丁三甲讚譽有加,但是孔真顯然更忌憚面前的這個貌似和南京軍區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猛子。
“二弟,你這有點過分了吧?你知道這幾個是家族的貴客!”
孔真的眼光轉向孔元。正如他所料,在他公佈出要和秦西子訂婚的消息以後孔元立馬亂了陣腳,在多次找秦西子無果後這次更是自己單槍匹馬衝進了包廂。
於是當孔元看到孔真名義上的未婚妻秦西子被幾個日本男人抱着懷裡玩兩王一後的遊戲的時候,情理之中地暴走起來。而被打擾了性趣的日本三菱集團的浙江區代表矢野次郎當下便指揮兩個手下對孔元狠狠地照顧了一番。
“還有更過分的。”
一身平淡至極的聲音在孔真身後響了起來,隨後便是一聲殺豬似地的叫聲。
孔真猛地轉過身子。原本毫不起眼地站在門口的丁三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到了衆人身後。根本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丁三甲便瞬間拔出了插入沙發裡的水果刀,然後狠狠地插在了矢野次郎的大腿上。
確切地說應該是大腿根部靠近臍下三寸的地方。
“啊••••!殺了他!”
矢野次郎的慘叫聲將所有人從震驚中拉了出來。身邊的黑衣保鏢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拔出腰間的短刀便衝了上來。
接下來是猛子的表演時間而不是丁三甲的。
丁三甲一擊得逞之後便很不講義氣地退到了猛子身後,然後一把扶起了孔元。
“死不了吧?”
丁三甲抽出一支菸點燃,然後塞進孔元嘴裡調笑道。
“怕是要三個月不能調戲良家了,虧大了!”
孔元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隨即目光越過丁三甲看向正在激斗的猛子。
猛子八歲練拳,是自家祖傳的白猿通背。然後他家老爺子,那個肩上掛着兩顆金星的老傢伙又讓自己的警衛員錢不多教猛子八極拳。貪多嚼不爛,猛子一直對此深信不疑。所以對丁三甲的楊氏太極也從來不感興趣。
猛子很少用八極拳。自古八極不上擂,這是那個身形枯瘦但卻敢用肩去擋奔馬的錢不多再三囑咐猛子,猛子牢記於心。
也正是這個一輩子沒有婚娶而踏踏實實跟在猛子爺爺身後的錢不多,親手在猛子家後院立了十根木樁,由細到粗。然後告訴猛子說只有撞斷了這十根木樁,纔有臉出去說自己練過八極拳。
最後一根木樁在猛子來杭州上大學的那天晚上被猛子靠斷。不是那種勉勉強強的裂開,而是直接從內往外,裂成四截!
雖然手裡握着短刀,但是四個日本保鏢在遇上了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大殺四方的猛子之後立馬摧枯拉朽一般,瞬間崩盤。
最後一個日本保鏢被猛子的一記貼山靠撞進懷裡,肋骨立馬骨折,隨後被猛子一個大摔背扔了出去。
孔真的瞳孔一陣收縮,不是因爲猛子爆發出來的變態武力值,而是一隻手從後面攬住了他的肩膀。
“看的過癮嗎?”
丁三甲攬住孔真,湊近他耳邊說道,舉止曖昧。
十多年商場裡浸染過來的孔真自然不會被丁三甲的這記敲山震虎嚇唬道。當下便定了定心神道:“你們闖禍了!”
“是嗎?”
丁三甲手裡把玩着從矢野次郎身上拔下來的水果刀,原本血淋淋的刀身早就在孔真的臉上被擦地乾乾淨淨了。
“聽說你要和那個賤貨訂婚?”
丁三甲仔細地擦拭了一下水果刀的刀柄,然後塞到孔真手裡道:“真該恭喜你撿到了個好貨。”
“當然,你要是不把孔元牽扯進來的話我會更想要真心的恭喜你的。”
丁三甲說完便直接拉着孔元離開了包廂,在走出的包廂的時候回眸一笑:“我相信你會搞定這裡的事的。順便說一下,你的手錶不錯。”
聽到丁三甲最後一句話,孔真的臉皮狠狠地抽動了幾下,一道狠厲一閃而過。
“我要他們死!”
矢野次郎在保鏢的攙扶下終於站了起來,一拳將身邊的一個保鏢擊倒,隨即狠狠地用皮鞋猛踢那個保鏢的頭部。一攤烏黑的血液混雜着白沫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這件事,交給我。”
孔真將手裡的水果刀扔掉,瞥了眼矢野次郎的下身,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服務員拿着一封信走了進來徑直交到孔真手上,又轉身出去。對滿包廂的狼籍視而不見。
孔真狐疑地打開信封,臉色卻愈加鐵青。最後猛地將信摔到地上,喝道:“我們走!”
信紙在空中華麗麗地轉了個身,露出右下角署名處的一朵罌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