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這是武想對墨簡傳達的訊息,爲什麼直到最後他依舊要說這兩個字?墨簡併不明白。
又爲什麼在他的身上墨簡無法感知到一絲的痛苦、怨恨與不捨?難道說死亡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等待?墨簡併無法獲知,雖然他們之間僅有一步的距離,但這一步的距離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直至許多年後,墨簡方纔知曉,武爲什麼會對他說出那兩個字,又爲何會如此平靜的離去,只因對於他而言,只有死纔可以使他離開這迷惘骯髒的世界,只有死纔可以引導他走回最初的寧靜。
但最重要的只是,武明白,他絕不會死,即便是失去了肉體,即便是離開了人世,但他卻清楚的明白,他最終必將會以濃郁而純粹的姿態再次迴歸,而能夠使他復甦的也正是那個可以毫不猶豫殺死他的同類—墨簡。
墨簡無神的看着那道已像是歸入時間的漩渦之中完全靜止了的軀體,而看着那道蒼夷滿目的屍體,他也仿似可以看見那些環繞其上的黑暗與死寂。
殺人,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痛苦、恐懼、後悔,這是南俊的答案,但若是如此墨簡此刻爲何又顯得是如此的平靜?
興奮、享受這則是武的答案,他享受着在攫取的過程之中失去的感覺,因此他不但的奪取不斷地失去,因此他已喪失了身爲人的資格,因此他自稱爲狼。
但狼又是什麼,墨簡無法回答,只因他清楚的明白,這個名號已不再似他之前所想的那麼簡單。
墨簡併不是狼,並不是武的同類,至少此刻他如此認爲,所以他並沒有感受到那些應有的喜悅與興奮。
麻木,是他此刻唯一的感覺,就像那雙瞳孔之中流露出的平靜,他此刻所擁有的只有那同樣濃郁的麻木。
無聲的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一道沉悶的聲響陡然響起,墨簡才無神的轉過頭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葉子,那道原本屹立如山的身影此刻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顯然他終究並不是塊石頭,終究也只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墨簡靜靜的看着那道疲乏的身影,看着那些環繞四周的濃郁色彩,平靜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無法言喻的悲傷。
葉子顯然需要救治,而需要的救治的並不只有葉子而已,還有那一道道動也不動似極了屍體的身影。
墨簡緩緩的從褲兜之中掏出一支黑色的手機,以他現在的狀態即便是想要將葉子帶離這裡也絕無可能,更別說其它的人了,而如此他若想要去救他們也只有一種方法。
………………
昏暗的房間之中,墨簡揹負着雙臂無神的坐在摺椅上。
“你可以配合,也可以不配合,不過我勸你最好想清楚。”
說話的是一位鷹鼻鷹眼全身散發出一股壓倒性魄力的中年男子,而他此刻就坐在墨簡的對面,雙手撐在幽暗之中顯得異常寬闊的長桌上,冷冷的瞪着眼前的少年。
“你想知道什麼。”墨簡併沒有爲那股壓倒性的氣勢所攝,依舊一臉平靜的說道。
“發生了什麼。”鷹眼男子並沒有絲毫的鬆懈,依舊用那彷彿可以洞悉一切謊言的銳利視線緊緊的盯着墨簡。
“你想問的應該是誰做的是麼?”
鷹眼男子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顯然墨簡的話正切主題,比起起因過程什麼的顯然他更加重視結果。
“告訴你也無妨,人是我殺的。”當墨簡十分平靜的說出這一實情時,鷹眼男子也頓時一臉煞氣的拍案而起。
“你在耍我嗎?!”顯然他對墨簡的這一答案相當不滿,或許比起不滿來說被戲弄之後惱怒會更加適合。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想清楚!”
“我不喜歡重複。”
鷹眼男子緩緩的停下了腳步,那張冷峻的面容之中也頓時浮現出一絲訝異之色,然而只在短暫的一瞬之後他便再次擡起腳步一臉鐵青的走出了房間。
………………………………
醫院,特別看護室中,葉子一臉煞白的躺在牀上,冷冷的推門而入的中年男子。
“是你?”
“你居然也會吃驚。”
“我也是個人。”
“所以也會受傷?”鷹眼的男子帶着一絲調侃的笑意看着葉子那蒼白的面容,隨手提起一把椅子在病牀前坐了下來。
“你來,只是爲了說這些廢話?”
“我來只是想要幫你。”
“不需要。”
鷹眼的男子不禁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意,“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副德行。”
葉子冷冷的看了鷹眼男子一眼,道:“他怎麼樣。”
鷹眼男子微微一愣,但隨即便會意一笑,道:“那個孩子的話,現在還好,只不過他說了一些了不得的話。”
葉子異常罕見的緊皺着眉頭,說道:“你相信。”
鷹眼男子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葉子眉間的不安,緩緩的搖了搖頭,沉聲道:“所以我纔會來這裡。”
“你想知道什麼?”
“真相。”
“是嗎。”葉子緩緩的昂起頭,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面無表情的說道:“有煙麼。”
“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抽菸纔對。”
“那是以前,現在變了。”
“哦?”鷹眼男子顯然有些訝異,畢竟如同石頭一般的葉子會變本就是件令人訝異的事,但最終他還是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遞向葉子,“如果可以令你好受一些。”
葉子接過煙,在鷹眼男子招呼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嗆人的煙味瞬間也令他那蒼白的面容愈發的慘白,他靜靜的看着之間那飄忽不定的煙柱,好一會才面無表情的看向鷹眼男子。
“如果我沒記錯,我救過你。”
鷹眼男子盡顯無奈的笑了笑,“所以我現在還能在這裡,所以我會來這裡。”
“欠了便該還。”
鷹眼男子重重的吐了口氣,無奈笑道:“我來這裡本就是爲了幫你。”
“我不喜歡重複。”
鷹眼男子頓時爲之一愣,顯然他想到了之前葉子確實說過他並不需要幫助,既然如此他此刻又爲何舊事重提?
“我要你幫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