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林飛鬆開了手，望向天穹中的異像微微搖頭。
隨後他將袖一拂，令天地間的異像頃刻間消散無蹤。
林心雨雖然爲這一幕而感到震驚，但更在意的還是另一個問題：“你什麼意思，爲什麼不殺我？！”
她覺得林飛是在羞辱自己。
“你就這麼想死嗎？”林飛踏在冰雪消融的海面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林心雨握緊了拳頭，冷笑着卻沒有說話。
林飛繼續說道：“夢魘希望你死？還是說魍魎將一切交付給你，甚至不惜向我下跪，就是爲了讓你送死？”
林心雨沉默了，想到魍魎所做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觸動。
但她就是不願意聽林飛的說教，當即咬着銀牙說道：“你少給我講道理！難道你就不知道，我活下去總有一天會找你復仇嗎？”
“今天我是元嬰後期，等哪天突破到化神境界了你還有活路？！”
林飛淡淡道：“隨你怎麼想，要報仇我隨時歡迎。”
“不過我提醒你，若是你爲了復仇以血煉之法修行，我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眸子突然間冰冷起來，一股極其可怕的威壓凌駕於林心雨渾身遍體，幾乎瞬間將她壓垮，臉色蒼白、兩股戰戰、冷汗涔涔。
林心雨心中一陣悚然，不明白林飛不過元嬰初期，爲何能散發出如此毀天滅地般的肅殺氣息。
“你到底...是什麼修爲？”她嚥了口唾沫，一顆心噗通狂跳不止，有了種極其駭然的猜測。
或許，林飛遠不是看上去的元嬰初期那麼簡單！
“仙帝。”林飛平靜開口。
轟隆！
林心雨只覺腦海中炸響了一道驚雷，一片空白。她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一下子如同被抽空了力量，“噗通”一聲坐倒在海面上。
她失魂落魄的，不住地搖頭呢喃着：“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
林飛也懶得跟林心雨多廢話，直接點出一指，讓他看到了當年和六道魔尊一戰後的畫面。
林心雨感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緊了脖子，幾乎不能呼吸。
“你...”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無邊無際鋪天蓋地的絕望籠罩了渾身遍體，“當年沒有死？”
“你不是轉世之身，你竟然就是萬聖天尊本體存在！”
這樣的認知，令林心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甚至連神魂都在顫抖。若非林飛點出一道靈光籠罩，只怕她甚至會有當場失去神智、陷入瘋癲的可能性。
不怪林心雨反應如此巨大。
只是她想到自己和魍魎那些自以爲是的努力，在暗中的一切隱忍和籌策行動，突然就覺得像是天都塌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看來都顯得如此諷刺和可笑。
“原來，我們面對的是仙帝境界強者......”林心雨露出一個慘笑，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報仇？天方夜譚，癡人說夢罷了。
“生或死，皆在你一念之間。”林飛沒有理會她的反應，只是淡淡開口道。
他已經給過了林心雨機會，如何選擇是她自己的事。
而就在先前那一個彈指，林飛也在她身上佈下了一道追魂印。若是林心雨妄想再度爲惡禍害蒼生，便讓她生不如死。
當然，林飛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
畢竟林心雨已然能夠認識到，有些天塹不是機遇和努力就能彌補的。魍魎那般天資的極限，也永遠無法窺探仙帝之境，更不必說她了。
失去了復仇的動力，林心雨對修行並沒有那麼大的渴望。
林心雨怔怔地看着林飛在眼前消失，獨自在海水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中凝聚出了一柄黑紅相間的光刃，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鋒刃顫抖着，林心雨的臉上也滿是陰晴不定的掙扎之色。
死亡，自然能一了百了，爲一切畫上句號，再也不用揹負這樣的絕望和痛苦。反正林心雨對這個人間已經沒什麼牽掛了，死亡似乎是一種解脫。
但林飛先前樸素至極的話語，卻還在她腦海中迴盪。
自己選擇這樣死去，真的對得起夢魘和魍魎嗎？
終於，林心雨眼角再度淌下了淚水，卻死死咬緊牙關，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我還不能死！”
“魍魎的一切都在我身上，天誅地滅也在我身上。我如果死了，他留在這個人間的一切就沒了！”
滾燙的淚水，似乎在灼燒着她的臉頰，竭力令她保持着清醒。
林心雨突然明悟了，義無反顧地死去不是真正的勇士，不過是逃避現實的卑怯懦夫罷了。而揹負忍受着一切痛苦地活下去，纔是精神上的強者。
“魍魎，你放心。”她擡頭望向了蒼穹，“我不會讓你在人間的道統覆滅，還要讓它走向輝煌。”
“我要這個世界都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創立了影宗，知道你是真正的殺手之神！”
他蟄伏三千年，等待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他曾縱橫修真界，誅仙殺神，不應該籍籍無名。
林心雨振作起來，神色越發堅定，再度展開了覆蓋範圍極爲廣袤的神識。
而就在此時，她才察覺到先前造就的驚世異像，究竟引起了多大的轟動。東海附近的幾個國家，都有軍方和強者向着這邊趕來，想要窺探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中更有兩個東瀛人，令她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那是兩個黑衣忍者，體內似乎蟄伏着某種宏大的力量，甚至能夠感受到威嚴的氣息。
“啪！”林心雨當即將雙掌合十，捏了個法訣手印。
近乎是極限距離下的移形換影。
“唰——”
她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影宗大殿。
眼見林心雨的身影出現，影宗一衆殺手頓時齊刷刷地跪了下去，震聲開口道：“參見魍魎老祖！”
她背對着衆人，沒有讓他們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痕，冰冷開口道：“我不是魍魎。”
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不等他們猜測下去，林心雨便字字鏗鏘道：“魍魎尊上已經隕落，將一切交付於我。”
“從今天起，我便是影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