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明說出這個辦法的時候,心裡簡直就在滴血。
陳家是國術世家,幾代人習武,但子弟普遍天資不足,大多數人只學了個皮毛,讓陳富明憂慮不已,怕陳氏形意拳到了他手裡絕了傳承。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老天開眼給他送來了一個天賦不錯的孫子,年紀輕輕,不過弱冠之年,就已經化境在望,陳富明全部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卻沒想到天妒英才,老天爺現在居然要他親手廢了孫子的全部修爲,這讓這位將近九十高齡的老人情何以堪?
不廢了陳辰一身修爲,他熬不了幾天,廢了他吧,一生心血白費,付諸東流,令人扼腕嘆息。
章雲抓着他的手,緊張的問道:“爸,廢了小辰的修爲,他的身體會不會有問題?”
陳富明搖頭道:“不會!相反,因爲他現在全身的大部分血液已經是半步宗師纔有的化勁血液,廢了他的修爲後,在這些氣血新陳代謝殆盡之前,小辰的身子骨還是很強壯,即使後來血液更新代謝後,他的體質還是會比普通人好。”
聽到他的保證後,章雲長長鬆了口氣,在她看來,兒子的拳法修爲與生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陳家所有人的想法和章雲一致,既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隻好舍魚而取熊掌了,拳法修爲沒了又不影響正常生活,保住姓命比什麼都重要。
陳富明儘管心裡十分糾結痛苦,但他還是咬咬牙下了決心,如果那些醫療專家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的話,那他也只能壯士斷腕了。
很快,醫療專家的會診也結束了,一個老專家搖頭對林方圓還有陳家人道:“從西醫的角度來看,這位病人的身體很健康,但他的體溫在不正常的升高,已經逼近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我們試了所有方法,也只能做到暫時減緩體溫的升高,但這個時間不會太長,最多四個小時後,他的體溫就會上升到極限,身體主要器官也會漸漸停止運轉,到時就危險了。”
陳富明聽了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看來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走他最不想走的一步了,哎!
這時,林方圓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眼,神色微變,輕聲道:“是謝書記的電話。”
“方圓,小辰怎麼樣了?”謝成國沉聲問道。
林方圓走到一邊輕聲將醫生的診斷和陳富明的決定簡單說了下,末了他小聲道:“謝書記,我看就讓陳老爺子動手吧,再遲的話怕會出問題。”
謝成國沉默了好一會,才又出聲道:“這樣,我帶了位中醫大家來,他的意思是暫時先不要這麼做,等他過來看一看再做決定,你們先用鍼灸補瀉之法去去小辰的心火,我們馬上就到。”
林方圓忙將謝成國的話轉告給陳家人,陳老爺子眼睛一亮,道:“中醫大家?當今華夏能稱得上中醫大家的只有三位,其中兩位已經垂垂老矣,早已沒有能力出診,成國請來的是齊德昌?”
“爸,齊德昌是誰啊?”陳德小聲問道。
陳富明眯着眼睛想了想,笑道:“一位故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種善因結善果,看來小辰不用散功了。”
衆人聽得稀裡糊塗,但有一點他們都聽明白了,老爺子似乎是認識這位即將到來的老中醫。
一個半小時後,謝成國和一位道骨仙風的老者匆匆到來,陳富明一見那位老者,立刻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齊小子,果然是你!”
齊德昌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乃是當今華夏中醫界的泰山北斗,最早的一批中科院院士,中醫集大成者,更有一手妙手回春的鍼灸濟世之道,天下無雙,行醫六十多年來治癒過無數疑難雜症,活人無數,醫學界提起這位醫學大家,沒有人不頂禮膜拜的。
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中醫大家,陳富明竟然叫他齊小子,別說知道齊德昌底細的謝成國、林方圓懵了,齊德昌自己也怔住了,多少年沒人這麼叫他了!
齊德昌清瘦長鬚,頭髮花白,但精神看着還不錯,一點也沒有八十多歲的樣子,但朝他走來的陳富明看着比他還年輕,老中醫疑惑的盯着他問道:“你是?”
陳富明吹鬍子瞪眼道:“齊小子,你竟然認不出我了?你這小子,你的形意拳是誰教的?竟然忘了你師傅我。”
齊德昌渾身一震,老眼睜大,不敢相信的望着陳富明,只覺越看越像當年的一位故人,顫聲道:“你是,姓發大哥?”
“怎麼,難道我看着不像嗎?”陳富明瞪眼道。
齊德昌驚呼一聲,握着陳富明的手道:“姓發大哥,真的是你!我竟然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當年你不辭而別,我和謝團長都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今天能再見面,老天有眼啊!”
“敘舊的話等會再說,我孫子還躺在裡面呢,你趕緊去看看,那小子走火入魔,氣血逆流,心火叢生,怕也只有你能救了。”陳富明拉着他的手道:“老夥計,你一定要保住他的修爲,別讓我們老陳家的拳法絕了傳承啊。”
齊德昌驚異的道:“怎麼,成國說得病人是姓發大哥你的孫子?這可真是太巧了!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
兩人朝急診室走去,章雲和華雨靈也想跟進去,卻被齊德昌以行鍼之時不宜有外人在場爲由拒絕。
急診病牀上,陳辰全身上下僅穿一條褲衩,全身像是個大香爐般散發着淡淡的熱氣,皮膚滾燙血紅,跟蒸熟的蝦蟹沒什麼兩樣,看着十分嚇人。
齊德昌微微皺眉,從針包中取出一根一尺多長的金針,手指輕輕一搓,這根原本軟綿綿彎曲着的金針馬上一抖,金石之聲震動,針身繃直如同一杆長槍,散發着肅殺之氣。
陳富明眼睛一亮,喜道:“老夥計,看來你已經把家傳的渡厄十二針法給練成了,太好了,這下小辰有救了。”
當年,齊德昌是部隊上的軍醫,他有一套家傳的金針渡厄秘術,可惜到了他這一代,和針法配合的內勁功法已經失傳,齊德昌空有絕妙秘術卻沒有辦法使用。
陳富明知道後,就將陳家秘傳的內勁修煉法門傳給了他,兩人無師徒名分,卻有師徒之實,等陳富明離開隊伍回家時,齊德昌的渡厄十二針法已經略有小成,如今五十年過去了,他的技藝必定已經大成,正好能救陳辰一命,因果循環,果然奇妙!
齊德昌手中的金針不住的震動,在內勁灌注之下,針身上的金色越發璀璨,一股淡淡的奇香從針上散發了出來,陳富明略微有些好奇,怎麼這金針還有香味?
在陳富明好奇的注視下,齊德昌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手中的金針如長槍刺出,穩穩的刺進了陳辰的百匯穴中,一尺長的金針順進沒入,只有針頭還留在外面,看得陳富明睜大了眼睛,乖乖,這麼長的金針全數刺入腦袋中,這得有多兇險啊!
頭爲六陽魁首,百脈交匯之所,神識之海,元神紫府,也是人體最爲精密的器官,牢牢地包圍在顱骨之內,不容半點兒閃失,這一針刺下去,若是稍微有個閃失,刺傷腦部重要神經,還不把人弄成白癡啊!
一般的頭部針刺,也僅僅是隻刺入頭顱幾分,或者斜刺而已,如今齊德昌卻把一尺多長的金針完全刺入顱腔內,確實是太過駭人聽聞了,要不是陳富明見多識廣,又見識過渡厄十二針法的神奇,他還真不敢讓齊德昌這麼幹。
齊德昌閉着眼睛,眼皮子底下,他的眼珠子轉個不停,似乎能從金針上傳來的細微反應中看到陳辰體內的情況一樣,他的身子一動不動,只有握着金針的兩根手指在輕輕的旋轉撥弄,但不過片刻,他的頭上已經冒出了晶瑩的汗水,頭頂也飄出了一縷白霧,顯然這渡厄十二針法施展起來消耗極大。
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隨着齊德昌頭上的汗水和白霧越來越多,陳辰全身上下可怕的紅暈慢慢變淡,漸漸恢復到了正常顏色,體溫也降了下來。
“嗡——”
齊德昌手中的金針猛地劇烈震動起來,與此同時,陳辰的身體也跟着震動起來,隨着齊德昌慢慢抽出金針,一絲腥臭[***]的血氣在急診室內瀰漫開來,整個一尺長的金針上,全是被吸附的黑色血塊,散發着難聞的惡臭。
“呼——”金針抽離後,齊德昌身子晃了晃,臉色蒼白,右手輕微的顫抖,嘴脣發青,神色萎靡,顯然剛纔這幾分鐘的高強度內勁針刺,耗掉了這位老人全身的氣力。
陳富明忙上前扶住他,道:“老弟,你沒事吧?”
齊德昌微微搖頭,卻不說話,運氣盤坐了好一會,才疲憊不堪的睜開了眼睛,望着陳富明道:“我用渡厄金針秘術將他尚未衝開的胸前幾處要害打開了一絲,讓他的化勁氣血能夠緩慢的進入其中,與[***]的廢血進行交融置換,等他體內的廢血完全排除乾淨後,他就能醒過來。不過,就算他醒過來了,短時間之內也不能再妄動暗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