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很想,那個奇怪的夢也沒有繼續出現。
這點讓陳六合禁不住有些奇怪,連續好幾天的同一個夢,怎麼突然就消失了呢?
或許是因爲自己的心緒發生了改變,從而那個夢也不再出現了?
這一切也沒有什麼依據可以解釋清楚,陳六合只是灑然一笑,沒去多想。
大早上,日出之前,陳六合一如既往的去了那懸崖岩石之處。
但他這一次沒有繼續修習血海劍意。
而是心無雜念的盤膝坐在岩石之上,看着日出從山巔升起,暖意籠罩大地,景象瑰麗震撼。
沒有什麼所謂的明悟,陳六合表現的異常平和,臉上滿是暖意,帶着些許不問世俗的淡淡微笑,享受着旭日東昇的壯觀與絢爛。
他在這裡一坐,就是一個上午。
期間,他什麼都沒有做,就是坐在這裡,讓自己的心靈放空,什麼都不去想,把所有的仇怨與瑣事都拋到了一邊,他就當自己是一個跳脫凡塵之外的閒雲野鶴。
陳六合的生活,在心境轉變下,突然就變得無比平靜了起來。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陳六合都是這樣過來的,就像是放飛自我一樣,前所未有的清淨與空明。
彷彿外界的所有事情,都跟他無關了一樣,他也不再執着提升自身實力了。
每一天都是早出晚歸,在懸崖岩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多餘的一件事情都沒有再做。
而血紅長劍,他也好幾天沒有再去碰一下了,壓根就打斷了修習血海劍意的念頭。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就是六天時間過去了。
算算日子,陳六合來到這泰山之巔,已經有整整十天的時間了。
而離二十五年之約,也僅僅剩下三天的時間。
這天,陳六合仍舊起了個大早,天矇矇亮的,日出還未開始。
他洗漱了一翻,把房間整理的乾乾淨淨。
走出屋子,他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臉色也是煥發着一種難言的神采。
顯然,這幾天的放鬆,讓他的狀態調整到了一個非常理想的境地當中。
“飲”被陳六合綁在後背,他正對年邁僧人所在的屋子,雙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這一躬,鞠的很深,充滿了一種不爲人知的感激之情。
足足幾秒鐘過後,陳六合才站直了身軀,他毅然轉身,離開了這座讓他受益極大的破舊小廟。
今天,便是陳六合離開泰山的日子了。
有些事情,他即便不想面對,也不得不去面對,留給他的時間只有三天了,他必須離開了。
再次來到了懸崖岩石之處,陳六合盤膝坐在岩石上,看着東邊天際,那一縷紅光從水平線上緩緩騰起。
一輪火紅的烈陽,冉冉升空。
這是陳六合最後一次坐在這裡看日出了,他的臉上一片祥和,沒有絲毫銳利與戾氣。
此刻的他,看起來平平無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身上的氣息,都已經被他盡數收斂了起來。
烈陽升上高空,山間的晨霧也已緩緩散開,天空明亮,整個大地都宛若復甦一樣。
陳六合起身,大步離開,朝着下山的道路而去。
就在陳六合的身影剛剛消失沒有多久,有兩個人,出現在了此處。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破舊小廟中的兩位僧人。
爲首的,是擁有着一襲白色鬍鬚的年邁老僧,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他的弟子,也是一名年歲已高盡顯老態的黃袍僧人,這僧人,雙眉都已經花白。
光是從表面上來看的話,歲數怕是不會比年邁僧人小了多少。
“師父,就這麼讓他離開了嗎?”雙眉花白的僧人神態恭謙的說着。
“道家講究道法自然,我們佛家講究緣起緣滅。佛雖渡人,但不可阻人。”年邁僧人語重心長的說着。
“怕是二十多年前的悲劇,又會重演,炎夏這片大地,要掀起腥風血雨。”雙眉花白的僧人說着。
“那該如何?爲師一定要勸阻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纔是我佛應做之事嗎?”年邁僧人笑問。
“這或許是在渡他,更是在救他。”雙眉花白的僧人說着。
年邁僧人輕輕搖了搖頭:“悟命,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他的路,也不是誰能夠去改變的,他本就是應劫而生,從煉獄走來,渡不了,也不能渡。”
“這個世上,對他本就不公平了。我們佛家重因果,有因皆有果。當年的因,如今該結果了。”年邁僧人輕聲細語的說着。
被稱爲悟命的僧人雙手合十,微微垂首,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對年邁僧人,不敢有半點質疑之色。
“師父,有一件事情,弟子一直都很好奇,當年......您爲什麼不出手,如若您出手的話,陳家的災難,興許不會出現,您能改變當年的結果。”悟命說道。
“我不能出手。”年邁僧人輕輕搖頭:“佛法講究順應。”
“佛也講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悟命說道:“況且,您和陳仙屠的關係非同一般。”
“救了我那位老友,同樣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意義何在?”
年邁僧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涼,又道:“並且,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不可能會讓我出手的。我有着不能出手的理由,我耗費了數十年的時間皈依佛門,守得一方清淨,他希望看到我這樣。”
“師父,弟子看得出來,您不希望陳家後人出事,您不願看到陳家最後的香火泯滅。”悟命道。
“陳家的氣運,自有定數。他的路,自有他自己會去走,是成是敗,看他造化與命格。”年邁僧人道。
“如果師父不能出手,弟子願爲師父排憂解難。”悟命說道,簡單一語,卻有着不爲人知的霸氣。
“好不容易放下了屠刀,還要再次提起嗎?”年邁僧人深深凝視了悟命一眼。
“佛也講究隨性而爲。”悟命說道:“弟子不想讓師父心中留下缺憾,擾亂了佛心。”
“他的路,不必干預。”年邁僧人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