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現在處於完全憤怒的狀態,不知道爲什麼,他對於林峰的這樣的行爲感到異常憤怒。
甚至比當初知道張麗被王東抓走還要憤怒。
趙龍不知道的是,這正是他自身的一個最大的特點。徐大剛曾經說過,趙龍所修煉的無名功法只有天性正直、而且純陽至剛的人才可以修煉,而趙龍自身就是這樣的人。
換句話說,正是無名功法選擇了趙龍作爲自己的一個載體,而同樣的,也是趙龍選擇了無名功法。
趙龍本身就頗具正義感與天生的道德標準,這樣的人最是見不得生活中的不公正與邪門歪道。可以說,是趙龍自身的特質讓他可以修行無名功法,同樣的,也是無名功法帶給了趙龍更加堅定的對於公平正義的追求。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的情況有所不同,公平正義已經基本實現,趙龍現在追求的,就是不斷地打擊邪惡的東西,包括人心的惡。
現在,林峰就是人心的惡的典型代表,爲了一個家主的地位,竟然可以設計殺死自己的親叔叔,這樣的人,趙龍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心靈纔可以作出這樣的事情。
趙龍從後備箱中拖出林峰,發現後者正在用一種死魚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趙龍不解,問道:“爲什麼這麼看着我?”
“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成事了!”林峰現在已經沒有了害怕,只是看着趙龍,面無表情。
他知道趙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他在看到視頻的那一刻就已經把趙龍定義成爲了貨真價實的惡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趙龍並不是惡魔,他自己纔是。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或許你真的能夠成事,但是你遇到了我。”趙龍說道:“其實你無論遇到誰都是一樣的,自古以來邪不勝正,你只要心中一旦有了邪惡的想法,你就會不斷地被吞噬,直到你再也無法自拔。”
說話的功夫,趙龍已經解開了林峰身上的繩子,並且把他帶到了酒吧裡邊。他現在心裡很亂,身邊又沒有一個能夠說話的人。趙龍知道,現在的這個時候從林家老宅到達漢庭酒吧需要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爲了應對無聊切煩躁的狀況,趙龍只能和林峰來交談。
不過。林峰也想和趙龍談談!
兩個人坐下,各自點了一杯酒,邊聊邊喝。
“你剛纔在外面說了,說我一旦心存惡念,就會被惡念吞噬。”林峰喝了一杯酒,幽幽地看着趙龍。
“那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心存惡念,哪怕是一瞬間也好。”
趙龍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林峰無比陌生。和他打了這麼久的交道,趙龍可以說自己已經完全瞭解了林峰的所有習慣,包括行事和說話。
囂張跋扈,行事乖張,做事不考慮後果。這些特徵林峰身上都有,也是很正常的富家公子都有的特徵,但是趙龍在這一刻忽然間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林峰。
他對於林峰的印象,不知不覺的變成了社會整體對於林峰這樣的人的一種印象,都是一種標籤。很標準,就好像小時候上學考試一樣,每道題都有標準答案。
趙龍忽然間想不明白了,接下來他意識到今天晚上自己的腦子太亂,根本沒有辦法好好地去思考事情。
他決定跳出來。
“有過,但是我並沒有被吞噬。可是你已經被吞噬了。”趙龍回答道。
“是嗎?那恭喜你,你的意志還算是堅定的。”林峰淡淡地道。
“我想知道,你在殺死臨海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趙龍忍不了了,他直接進入主題,開門見山地問道。
林峰看了趙龍一眼,說道:“你已經知道了。”
“對,我什麼都知道了。”趙龍靠近林峰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上得到一些蛛絲馬跡:“但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家主的位子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林峰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喝酒,好一會,才慢慢地說道:“對啊,就是這麼重要。”說着,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我殺林海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的想法,因爲他在我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路。”
趙龍瞭然。在這一刻他明白了,林峰和一些窮兇極惡的罪犯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就是惡的代名詞。
“不過我倒是有一點想要問你。”林峰又叫了一杯酒,說道:“你這麼執着於善惡的區分,難道你以爲你是救世主嗎?”
趙龍看着林峰的臉隱藏在昏黃的酒吧燈光裡,這一瞬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面對這麼一個罪犯,這麼一個殺人兇手,自己做的事情竟然不是把他送去警察局,而是在這裡讓他陪着自己喝酒。
“我知道你們當兵的都希望自己保護的國家好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和犯罪的事情少一些,”林峰繼續喝酒,竟然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樣子:“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現在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我們以前聽說的那些人力可以改變世界的話都是胡說八道的。”
林峰說着,忽然間站起來,環顧四周,指着酒吧裡邊的每一個角落說道:“你得知道,你雖然一直在追尋正義,但是正義並不總是能夠降臨。比如說現在的酒吧,以你的態度,所有的惡都應該被消滅,我告訴你,現在的酒吧就是所有的惡滋生的地方,而你。”
林峰忽然間停了下來,他靠近趙龍,幾乎到了鼻尖接觸的地步:“你現在就在滋生邪惡的地方,和我這個罪犯,你所認爲的邪惡的集合體,坐在一起喝酒。”
聽了林峰的話,趙龍忽然間打了一個冷戰,全身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他記得曾經有人說過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深淵報之以凝視。”
現在自己的處境,可不就是深陷深淵嗎?
“所以你要記住,沒有永恆的善惡,只有永恆的利益。”林峰說着,喝完杯子裡的酒,對着趙龍說道:“有些時候做善事對我有益,我就去做善事,有些時候做惡事對我有益,我就去做惡事。這一次局是我輸了,不過我好像一直輸給你。”
說着,林峰伸出手,示意趙龍把自己捆起來:“或許以後我還是會輸給你,但是你最終會輸給你自己。”